滿鳥鳥嘿嘿冷笑幾聲,一臉的嘲弄,“正確,安老大說得沒錯,我是想要毀掉血魂碑,不僅如此,我還想毀掉這根你們祖先賴以生存的梭欏樹。”寄爺此時在他口中不再是親熱的“安哥”而是“安老大”。
我不可思議地看著滿鳥鳥,好半天才說:“為什麽?”
“為什麽?哈哈,你還在問什麽,安老大不是說得很明白了嗎?”滿鳥鳥仰天一笑,垂下頭來撇著我,“好吧,等我慢慢告訴你,等我把一切事情說清楚之後,你會發現你所謂的聰明才智根本狗屎都不是。”
“你說。”我根本不顧滿鳥鳥的“日絕”,一屁股四平八穩坐在地上。——滿鳥鳥即將說的很可能是所有謎團的關鍵了。
“好吧!”滿鳥鳥也一屁股坐下來,“你回憶下,我前不久是怎麽聯係上你的?”
“打電話啊!”
“從哪裏打的?”
“廣州!”我記得當時滿鳥鳥給我打電話時,我還問他為什麽在廣州。
“我給你打電話時跟你說麽子了?”
“說要給我一個天大的驚喜!”
“你曉得那天大的驚喜是什麽吧?”
“當然,是覃瓶兒!”
“我是在哪裏遇上覃瓶兒的?”
“豐城!”這兩個字一出口,我腦子嗡地一響,隨即臉上冒起一陣細汗。滿鳥鳥在廣州給我打電話說要帶給我一個天大的驚喜,後來得知這個所謂的“天大的驚喜”就是美女覃瓶兒,而滿鳥鳥在打電話後才在豐城遇上覃瓶兒,廣州和豐城是兩個不同的地方——這說明滿鳥鳥早就知道覃瓶兒。
“這麽說,你和瓶兒根本不是什麽巧遇?”
“哪來那麽多的巧遇?我是專門去找她的。”
“為什麽要專門找她?”
“嘿嘿,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我們族人要通過她找到血魂碑,找到兩枚陶印,找到這棵梭欏神樹,而我們族人早就知道清和大師告訴覃瓶兒要去找你,所以我才給你打電話……唉,我給你打電話時,想起小時候和你的情誼,一不小心差點說漏了嘴,所以我才恁個匆匆掛了電話。沒想到你根本就沒注意天大的驚喜與巧遇覃瓶兒之間的時間順序……”
“這麽說,我是掉進你或你們布的一個局了?”
“說對了,加十分。”滿鳥鳥的笑容充滿嘲諷。
“那後來……我在半夜去瓶兒的房間,你的那聲歎息根本不是我聽錯了?”
“正確,再加十分。恐怕你當時在想,嘿,這個夥計不會是在怪我挖了他的牆角吧?礙於我的麵子又不好明說,隻好歎氣吧?”老實說,我當時確實是這樣想的,半夜私會覃瓶兒確實讓我躊躇了好久,尤其是聽到滿鳥鳥那聲若有若無的歎息後,我產生了一種強烈的羞恥感,當時我可認為覃瓶兒是我“嬸娘”呢!
“你如果這樣想,”滿鳥鳥說,“你把我看扁了,不過沒關係,我在你眼中一直就是砣牛糞,我早已習慣了……我那聲歎息實際是為我們今天的結果感到惋惜,老實說,我們小時候的關係還是不錯的,但是族人的使命讓我早就得知今天這個結果不可避免,所以我心裏很矛盾,當時還想要不要讓這個局繼續下去呢?聽到你悄悄去覃瓶兒房間,我就知道事情無可挽回了,所以才有那麽一聲歎息……至於後來我怕鬼怕成那樣,當然是裝的了,目的就是把這場戲演下去,那時候我已經身不由已了!”
“這麽說,你真是鹽水女神的後代?你們布下這麽一個局,目的就是報仇?”
“不要說得那麽難聽,我們的祖先被你們的祖先害死了,當然得討回一個公道。”
“……”
“問吧,還有麽子想問的?我一一告訴你!”滿鳥鳥見我沉默不語,像個好朋友那樣輕言細語般對我說。
“那你告訴我幾件事。”
“行。”
“清和大師是誰?瓶兒的父母是誰?那高鼻梁外國老頭是誰?他們為什麽要‘製造’出覃瓶兒?”
“嘿嘿,我曉得這幾個問題一直在困擾你。好吧,我就原原本本告訴你。首先,你說的那高鼻梁老頭實際也是神女——哦,也就是你口中的鹽水女神——的後代,我離家這麽多年,就是跟他在一起,根本不是在廣州打工,至於我為什麽要去找他,老實說是我老漢告訴我的,我老漢也知道所有的事情,那他是怎麽知道的呢?嘿嘿,你還記得我小時候闖安樂洞撞邪的事麽?”
“記得。”
“我說的那白胡子老漢實際上是我爺爺,他是我們族人最後一個巫師,他老人家窮其一生在尋找血魂碑,找到後來他終於得知血魂碑藏在安樂洞中,但是神女布置那麽一個巨大的窮凶極惡之地,我爺爺根本沒辦法進去,後來就死了,死之前把所有的事情告訴給了我老漢,我老漢又告訴給了我,要我一定去爺爺的遺願。但是憑我一已之力根本不可能完成這個任務,所以我老漢叫我遠赴那個小國找同族的人,對外宣稱我是打工去了,所以這麽多年我都沒回家。至於我撞邪,完全是我爺爺的魂魄在給我加壓,他一直都守在安樂洞口。”
滿鳥鳥歎了口氣,繼續說道:“後來我真的找到了那高鼻梁外國老頭,實際他們早已在謀劃祖先一代一代傳下來的願望,我們一拍即合,他還告訴我有關瓶兒的事,說尋找血魂碑要落在她身上,至於她的父母,那隻不過是兩個普通人罷了,神女被巴務相射殺人,其後人四散開來,有的甚至遠赴重洋到國外生存,目的就是保留仇恨的火種,其中一些人就是那高鼻梁外國老頭的祖先,他的祖先在去那個小國時,也擄去一些覃城的後人,因為他的祖先們知道,覃城背上有幅綠毛圖,在某一年,那一年當然就是覃瓶兒出生的那一年,一定會再次出現綠毛圖,高鼻梁老頭通過我們族的神術,得知要用什麽什麽辦法才能得到綠毛圖,所以他們就‘製造’出了覃瓶兒……這個過程說起來很複雜,反正你要曉得覃瓶兒的出生隻是我們布的這個驚天大局中重要的一環就夠了。”
我突然聽見背後咚的一聲,回頭一看,發現覃瓶兒臉色煞白,一下子摔倒在地。寄爺急伸手把她抱起來,向我努努嘴,示意我繼續聽滿鳥鳥說。
滿鳥鳥抬眼看看覃瓶兒,歎了口氣,說:“她的出生與我倒沒關係,她現在暈了也好,免得她聽到後來的事更加傷心——當他們製造出覃瓶兒之後,看見她背上那幅從胎中帶來的綠毛圖,一下子放鬆了警惕,沒想到被清和大師派那隻黑色獵狗搶了去。再後來,他們就把這個任務交給我,要我一定找到覃瓶兒,當然,這時候覃瓶兒已經長大成人,我四處打聽,後來得知覃瓶兒在豐城大學上學,至於我是怎麽曉得的呢?嘿嘿,這還全靠那幅綠毛圖,她上大學的第一天被人稱為酒仙這件事很快就傳到我的耳朵裏,嗯,我就是這麽知道她在哪裏的,而且我還得知清和大師不久會以一種神秘的方式告訴她去找什麽人——當然,別問我為什麽得知這個情況,反正我就是知道,所以我們後來決定將計就計,決定跟著她去尋找血魂碑——所以我們後來才有在豐城車站的‘巧遇’……哈哈!當然我們不僅僅是為尋找血魂碑,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為找到那兩枚陶印和這棵樹,隻要找到這兩樣東西,在七月初七之前毀去,你們族人就會遭殃了。”
“怪不得,你老頭子一再強調這件事情是我們必須完成的任務,原來他別有用心啊!這個老不死的……”
滿鳥鳥忽然大怒,朝我狂吼道:“別再罵我老漢,你不但瞧不起我,也從來沒瞧起過我老漢,當時我睡在李子樹上聽你們議論血魂碑,你對我老漢不客氣,我就想狠捶你一頓,後來你又以白胡子老漢來嚇我,我就借著這個由頭狠打了一拳,你還記得麽?”原來如此,怪不得我當時還在納悶滿鳥鳥玩笑都不開不起,為什麽要那麽對我下死手哩。
不知是不是滿鳥鳥說得太讓我震驚還是其它原因,我這次沒跟滿鳥鳥發火,而是繼續問道:“還有幾個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哩!”
“狗日的,累死老子了,好吧,我繼續說,你大概已經知道你和巴務相是什麽關係了,那清和大師實際就是你二爺爺,是你爺爺的親兄弟,所以才和你親爺爺長得那麽像,實際上你爺爺和你二爺爺都是土家梯瑪,他們心裏也一直清楚血魂碑的秘密,他們的想法就是保護血魂碑、陶印和這棵梭欏樹,當然這也是一代一代口耳相傳下來的。你爺爺其實早就知道你會被傳隨巴務相的記憶,所以從你很小的時候就不顯山不露水給你灌輸一些思想,並且還在你的額頭上留下了一個‘土’字,目的就是為等一個人,這個人,你知道當然就是覃瓶兒了。至於你二爺爺,你父母和你都不知道,那是因為他剛出生的時候就被送走了,你們當然不可能還有這麽一個人。”
“不對,就算我父母和我不知道有這麽一個二爺爺,我爺爺總應該知道吧?我怎麽從來沒聽說起?”
“他當然不知道。因為你爺爺是保護你,而你二爺爺當然去尋找覃瓶兒,這實際上是你們祖上傳下來的任務,各司其職而已。”
雖然我還有很多疑問,不過聽到這裏,我基本理出了一個脈絡:蜒族後人巴務相是土家族祖先,一直清楚本族與賨族的千年仇恨,誰知後來居然與賨族後人鹽水女神有枕席之歡,後來又射殺了鹽水女神,而鹽水女神搶去了巴務相的血魂碑,兩族的仇冤更深。巴務相為解開兩族之間的仇冤,通過土家梯瑪一代一代口耳想傳留下了一個任務,這個任務傳到我們這一代,與賨族留給後人(以滿鳥鳥為代表)的任務相交,於是才產生這一係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