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這樣想了,我內心又惶急不已,覃瓶兒已遭遇不測這個先入為主的思想一旦占據頭腦,就在我腦海中穩如磐石,並且生根發芽,咕吱咕吱迅速蔓延到我的全身,弄得我手腳冰涼,渾手打擺子般抖過不停。全身的汗水也不再是汗水,而是當頭而下的一盆冰水。

媽那個巴子,我長吸口氣,狠狠咬下自己的舌尖,強自鎮定下來。我當然已沒心情去觀察周圍的環境,度其輕重及後續工作,我決定先從寄爺身上下手。我扶起寄爺,端詳下他的臉龐。這老家夥本來就長得黑黢麻拱,此時臉上隱約有股黑氣滋生,那張臉,此時看起來黑若鍋底,格老子的,慘不忍睹。

看清這個情形,我心裏一跳,這個樣子,明明是中毒了嘛!可,他是中的啥毒?難道旁邊這個巨鼎裝的真的是某種殺人於無形的蠱?我鬆開寄爺,蹦到那隻巨鼎旁邊,麻著膽子俯身一看,頓時嚇得全身尤如過電——那巨鼎裏麵居然是一隻圓睜著的、巨大的、橢圓形的眼珠!

我噔噔後退幾步,差點一腳踩上滿鳥鳥的肚皮,手撫著胸口好一陣氣喘,等半天見巨鼎中並無任何動靜,我仔細一想,媽那個巴子,恐怕不是真的眼珠吧?哪有那麽巨大的眼珠?再說,即使是眼珠,也僅僅是一隻眼珠罷了,而且是裝在一隻巨鼎中,並不見它的主人,我怕個球喲!

我再次麻著膽子踅近巨鼎,揉揉眼睛,定睛一看,終於長籲口氣,那眼珠果然不是真實的眼珠,隻是其形狀和顏色酷似人的眼珠而已。整體來說,那隻酷似眼珠的東西呈白色,黑色的瞳孔隻是頭頂樹子的倒影而已,因為無風,那倒影就一動不動,如果不是因為過於巨大,我覺得它跟一隻死魚眼差不多。

我定神看了半天,最終發現那“眼珠”居然是某種**,我又疑惑不解,這究竟是什麽**呢?怎麽會在巨鼎中呈橢圓形?我從低下撿起一截枯枝,哆哆嗦嗦伸進巨鼎一攪,那隻“眼珠”就動了,有一些**就附著在了枯枝上。

我把枯枝湊到眼前,駭然發現枯枝前端呈銀白色。

“水銀?”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來這巨鼎中裝的居然是水銀?

我驀然想起寄爺唱的那首擺手歌中唱的“流動的白銀”,難道這“流動的白銀”就是水銀?這水銀就是那什麽什麽巴寡婦清賜給土家人的?

好歹學過化學,對水銀的特性我多少記得一些,據說這東西有毒,在熾熱的空氣容易氣化,人吸入或粘上就會中毒,再詳細的資料我就不得而知了。這當然不能怪我,水銀這東西除了在溫度計中見過少許,我從來沒有接觸過這麽多的水銀,隻曉得一個俗語:水銀泄地,是形容無孔不入的。

看樣子,寄爺和滿鳥鳥,還有花兒,肯定是中了水銀的毒了!但是,看這巨鼎不像近期才擺在這裏的,裏麵的水銀肯定也不是哪個閑得沒事做裝在裏麵的,怎麽偏偏在我們來到此地就出現了呢?還有,據說水銀的毒性也並不強烈,中了毒之後短期也看不出異狀,而我和寄爺他們分別的時間並不長,但寄爺他們此時卻落得如此局麵,看來,這水銀肯定不是一般的水銀!

以上這些想法其實在一瞬間就完成了,我現在心急的是如何救醒二人一狗,再去找到覃瓶兒。得知巨鼎裏裝的是水銀,而且猜測二人一狗是中了水銀的毒,我在腦子裏仔細搜索解水銀毒的方法。搜索枯腸半天,我腦子裏仍然一片空白,唉,書到用時方恨少呐!

我此時急得不行,眼見二人一狗的氣息越來越弱,我腦子越來越亂了,想理清思路的話,既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情了,最後我一咬牙,幹脆故伎重演——用水。雖然我明知水銀是不溶於水的,但我的想法就是,用水把二人一狗的肚子洗一遍,管它有不有效果,是死是活就隻有看他們的造化了。我此時別無二法。

說幹就幹,我拚了老命把二人一狗扔進潭中,接著我自己也跳進裏麵。幸運的是那水潭並不深,水麵剛好淹住二人一狗平躺著的身體。心慌火燎之下我忽略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二人一狗都嘴巴緊閉,僅剩兩個鼻孔在下意識的呼氣吸氣,那潭水溫度又不低,對二人一狗的神經並無任何刺激作用,所以清澈的潭水很快湧進了他們的鼻孔。我大急,這樣下去,不但不能讓更多的水進入他們肚子,反而會讓他們窒息而駕鶴西去。我忖度了下形勢,先撈起滿鳥鳥和花兒斜靠在回廊的柱子上,接著猛力一腳踩向寄爺的肚子,也不管下腳的輕重了。

寄爺被我一腳踩得不由自主張開嘴巴,潭水咕嘟咕嘟湧進他的喉嚨。我本想等寄爺的肚子逐漸變大之後,就拖他起來把肚中的水弄出來,就像當初滿鳥鳥整我那樣兵分三路徹底淘洗一遍,誰知這老家夥穿的那八幅羅裙過於寬大,他的肚子又不是特別偉岸,過了差不多一分鍾也沒見寄爺的肚子鼓起來。

我不敢再讓水灌進寄爺的肚子,把他拖起來和滿鳥鳥並排靠在一起,左腳猛踩寄爺肚子的同時,兩手也沒閑著,一手一個,抓著滿鳥鳥和花兒的毛發把他們的頭杵進水中,接著依法炮製,通過踩肚子的形式把他們的嘴巴弄開,好讓潭水灌進他們的肚子。

不知是滿鳥鳥年青辦狀還是怎麽的,滿鳥鳥剛喝了兩口水,這廝的主觀能動性就複蘇了,居然咳咳兩聲睜開了眼睛,眼神癡迷地看著急得滿頭大汗的我。

我大喜若狂,趕緊對他大喝一聲,“喝水喝水!喝夠了快去救我家花兒!”

滿鳥鳥鐵青著臉,眼珠緩緩轉了兩圈,看清了當前的形勢,嘴巴張了兩張,也顧不得說話,掙紮著翻身去喝那潭水,我隻見一通很有規律的咕嘟咕嘟聲,滿鳥鳥再翻過身來時,其體形就顯得中部崛起,平空豐碩了一圈。

見狀我又大喝一聲:“各人去找個地方趴起!”滿鳥鳥不問緣由,抱著回廊的柱子像便秘一樣憋得滿臉紫脹,青筋畢露,比抱一個美女還要來勁,而一股股水漬從口中鼻孔中還有一個羞於說出來的地方嘀嘀噠噠掉進水潭,聲音清脆而悅耳。

我像踩稀煤一樣猛踩寄爺的肚子,一踩一股水柱就飆了出來。寄爺的胯間水浪翻騰,還有些許碩大的水泡冒起來,破開之後,就是一股腥臭撲鼻而來。

這樣猛踩的效果是很明顯的,當我幾乎把寄爺的肚子踩得像一張麵餅的時候,寄爺終於呻吟出聲,當最後一條水柱衝口而出後,另一句久違的咒罵聲也隨之而來,“我辦它……奶奶的……”話音雖然並不連貫,但那氣勢卻是原先那個正常的寄爺的氣勢。

我此時懸著的心落下三分之一,見寄爺和滿鳥鳥都能自己喘氣了,我趕緊托起水中的花兒把它反擔在自己的肩膀上,顧不得精疲力竭,就在水中撲嗒撲嗒蹦跳起來。花兒口中的水出來得並不明顯,我又把它抵在柱子上平在中間,以一個非常不雅非常曖昧的方式對它的身體進行超強擠壓,好不容易才把它肚中的水弄幹淨。花兒睜開兩眼,虛弱地汪汪兩聲對我表示了謝意。

我見二人一狗蘇醒,急忙問道:“瓶兒呢?”

寄爺和滿鳥鳥互望一眼,滿臉茫然。滿鳥鳥呸呸吐了幾口口水,期期艾艾地說:“她……她……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嗎?”

“跟我在一起?”我也茫然了,出雞屙尿喲,覃瓶兒不是明明跟著寄爺和滿鳥鳥嗎?什麽時候跟我在一起了?我這樣想,就這樣問了。寄爺和滿鳥鳥如白日撞鬼,以不可思議的眼神疑惑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