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她下來。”淩霄一甩袖子,衝著錢同冬道。

“道長,這可是您要抓的妖孽!”錢同冬滿是驚訝。

“天地生靈,道法感應,我的術尋到的,可不一定是妖孽。”他轉到明珠公主的那麵,好像能隔著白綢瞧見她咬牙切齒的模樣:“再說,我的法器為何落入蕭府,公主興許有話要同我說?”

明珠梗著脖子,不肯服軟:“這東西是你交給京兆府的,難道還有錯?”

一陣疾風從淩霄的袖中竄出,伴著雷聲如鞭,直奔明珠麵門而去。

“公主小心!”錢同冬大喊了一聲,可到底不敢上前去攔,隻敢跌跌撞撞去扯明珠的袖子。

明珠踉蹌兩步,一屁股倒坐在地上,頭上的步搖半掉不掉,雖是狼狽,卻堪堪躲開了那襲向她麵前的東西。

那東西卻驟然止住,火光一閃,隻留得些許灰燼飄落下來。

“我說這東西,是能感應靈力充沛之處,可並沒有說尋到的就是妖孽啊。”淩霄將手收回,居高臨下盯著明珠,稍稍提了一點聲音:“方才它對公主也有了感應,公主說,你這是靈力稍強於旁人,還是公主也是妖孽呢?”

明珠銀牙咬緊,臉頰都有些變形,最終擠出一句話來:“道長說得對,是我莽撞了。”

周圍的人倒是有眼色,淩霄與明珠爭執間,已經滅了火,將孟荷從上頭扶了下來。

孟荷一身白衣,除了沾染上些飛灰外,毫發無損,倒對比起摔了一跤的明珠還整潔些。

“她,我帶走了。”淩霄轉身即走,隻留給明珠一句話:“公主尋到的人,都送到清淨觀來,無需多管閑事。”

淩霄說得直接幹脆,明珠活像被扇了一巴掌,臉色煞白。

“好...”她聲音微顫,卻又強自鎮定下來,不敢忤逆淩霄。

孟荷也不看她,拍了拍袖上的灰,跟著淩霄走了。

火場外僻靜處,靜靜停著一輛馬車。

直到孟荷身影消失在火場,蕭慎才輕輕歎了一聲:“走吧。”

清淨觀,無上殿。

空無一人大殿內,唯有神像還在一如既往無悲無喜地俯視眾生。

偏殿處,有道童奉上了熱水和茶具,便掩門而出,隻留了孟荷和淩霄兩人。

孟荷將雙手浸泡在熱水中,不多時,從手上撕下薄如蟬翼的一層膜下來。

淩霄不輕不重地開了口:“你怎麽猜到是我的?”

“本來沒那麽確定。”孟荷從一旁的帕子擦幹了手,自己倒了一杯茶潤了潤口:“可在清淨觀見了你,在看了你給百姓的符水,我就有八成把握是你了。”

不待淩霄出聲,孟荷便輕哼了一聲道:“什麽凝神淨心的符水,不過是蒙汗藥罷了,晚上吃了睡死過去,自然不會看見異象了。”

被她揭了老底,淩霄仍然麵色不改,隻道:“先前那些異象,你搞的鬼?”

他們師出同門,自然對這些戲法似的玩意兒並不陌生。

“嗯。一些小把戲罷了。”孟荷承認道。

“為何?”淩霄有些好奇,“你一年前就上京了,直到現在才鬧出些動靜?”

“哈,你也知道我一年前便上京了?”孟荷不客氣道,“你在榮安那老鬼麵前,給我批的什麽命?繡球選親,真有意思。”

“道法自然,你如今不也得償所願了嗎?”淩霄詭辯。

“不說這個了。”孟荷擺了擺手,“你既然從火場帶我走了,就該知道我想要什麽。”

“就不知小師叔肯不肯成全了?”她挑了挑眉,直直看著麵前的男人。

淩霄沒說話,半晌,他手指才一點茶杯,輕聲道:“既然想走同我一樣的路,有我不就夠了嗎?”

“我隻知小師叔要皇帝的命,其他的事情,我可不指望你幫我做。”孟荷直白道,“就像你知蕭慎是誰,不也依然給他下了毒?”

“我就算不給他下毒,他也一樣折壽壽命,我給他下了毒,皇帝才會更信任他。”淩霄悠悠道。

他這個人就是這般,若論詭辯,誰都贏不了他。

孟荷不願與他多費口舌,隻問:“我要做的事情,你肯不肯幫?”

淩霄放下茶碗,唇中逸出一聲輕歎:“我幫你,不過我還是同樣的問題,為何?”

“若離開蕭慎,我需要在京中有一個足以自保、甚至能夠影響皇帝的身份。”孟荷直言不諱。

“好。”淩霄點點頭,“你師父救我一事,就此抵消了,若以後你還要求我幫忙,自然得用別的事情來換。”

“嗯。”孟荷一口飲盡了茶,剛準備起身離開,卻聽淩霄在她身後忽然笑了一聲,“師侄,久別重逢,我心甚慰,我便再告訴你一件事吧。”

“你知不知道,皇帝與蕭慎身上之毒的最大秘密?”

孟荷回到蕭府,已是深夜。

她一進府門,便從下人臉上察覺了異樣。

她歎了口氣,輕輕推開了臥房的門。

不出所料,本該在景山的蕭慎,正坐在屋子裏,心不在焉地翻著她留下的一本閑書。

“無故回京,可視作謀逆之罪。”嘴上這麽說著,孟荷還是上前窩在了他的懷中。

蕭慎攬住她的腰,騰身帶她換到了美人榻上。

寬敞了許多,孟荷也稍稍伸了個懶腰,在他懷中蹭了一蹭,才想起自己一身灰燼,還沒盥洗。

“呀。”她懊悔地小小驚呼了一聲,“忘了我身上髒得很,你等著我,我去...”

不待她說完,蕭慎就將她準備爬起的身子又按回了懷中,“待一會兒,我陪你去。”

孟荷臉頰稍粉,嘴裏咕噥了兩聲,倒也沒拒絕,“不是讓你放心嗎?”

蕭慎一隻手輕輕捏了她下巴,兩人眼眸相對,孟荷見他神色,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是,你怎麽可能放心呢。”

蕭慎拇指撫弄她的臉頰,輕聲道:“怕嗎?”

孟荷想了想,還是搖頭:“胸有成竹,便不是那麽怕。”

“我想著,再不濟,我真被抓了又無法脫身,你便是帶著京營打回京城來,也會來救我。”她這句話說得半真半假,蕭慎聞言,也隻是哼笑了一聲。

“說說吧,淩霄道長又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