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榮安帝虎著臉吼道,“還不上前救駕!”
他身邊是跟了些侍從模樣的人,可一個個畏手畏腳,都不敢上前。
榮安帝也實在沒想到,他夜半通過皇家密道進宮城,本以為可以穩操勝券掌控朝局,卻剛出密道卻讓人逮了個正著。
孟荷手中匕首一動,榮安帝忙驚聲道:“有話好好說,孟荷你且想想,若朕不開宮門、遷都姑蘇,北蠻人一定會屠城,你是蕭慎的夫人,一定落不得好。”
“你以為你開了城門,北蠻人就能對你好了?”孟荷側耳聽著城外隱隱傳來的戰鼓聲,冷哼一聲,“北蠻人兵臨城下了,他們真能讓你走?”
“什麽?!”榮安帝一臉震驚,北蠻人同他說好,留給他一天一夜的時間,他們再行攻城,可如今...
“你以為自己金蟬脫殼,實際不過被人甕中捉鱉而已。”孟荷話音剛落,榮安帝便不顧她手中匕首,瘋狂地掙紮起來。
她手臂不動,往內一橫,榮安帝脖頸處頓時留下一抹血痕來。
許是真實的疼痛讓他的頭腦清醒了些許,他終於意識到,這群對著他虎視眈眈的人,是真的可能,在北蠻人破城之前,殺了他。
“你殺了朕,蕭慎也會死。”他終於想起他除了身份地位之外,最後的殺手鐧。
“受你所累,他不是早就死在蜂狹山裏了麽?”孟荷冷聲道。
“他們隻是被埋在了山中。”榮安帝感覺脖子上的匕首顫了一下,忙又道,“朕也並沒親眼所見他們被埋在山中,隻是見了雪崩,當地向導說他們必然十死無生了。”
“你覺得他還活著?”孟荷問道。
“也許。”榮安帝振振有詞道,“若他僥幸活著,你卻殺了朕,豈不是得不償失。”
孟荷微微眯眼,似是動搖,榮安帝忙道:“如今北蠻人兵臨城下,你不若讓朕前去與他們談談,興許能有轉機也不一定。”
孟卓嗤笑一聲,卻沒說話。
孟荷卻道:“行,我帶你去城牆。”
一路行去,皆有鐵甲侍衛從他們身邊行過,往城門匯集。
孟荷捆著榮安帝,一路拽著他上了城牆。
天將破曉,遠處已經現了一線白光,城牆下是黑壓壓的北蠻大軍。
阿拉坦留給北蠻的最後這支神兵,應該盡是精銳。
見了孟荷上來,嚴為對她手中疑似聖上的人視而不見,隻是抱拳道:“來得比我們預想的快些,各州府的援軍,控要三五日才能趕來。”
縱然京城可能不至於三五日便城破,可一國都城叫個蠻夷小國圍了,也是件能被後人唾罵千年的事。
北蠻人已經排了人在城下喊話,一眾烏壓壓的鐵騎中,一抹紅色格外醒目。
喊話的壯漢在道:“你們的皇帝同意將這座城池給我們了,若你們今日內投降,我們便不傷害你們。”
他扯了抹笑,接著道:“若你們不投降,我們也有了你們京城的布防圖,不出一日,就能踏破你們的國都!”
城牆上的守衛炸開了鍋,他們大多數並未見過皇帝,因此壓根不知道被孟荷綁著那人,便是他們口中恨不得千刀萬剮的皇帝老兒。
嚴為瞟了孟荷一眼,緩緩道:“京城布防圖泄露一事...”
“嚴將軍不必憂心有內鬼。”孟荷望著北蠻軍中那一抹紅色,淡淡道:“布防圖是明珠公主泄露出去的。”
“這...”嚴為露了三分驚訝,接著又道:“您先前要京城全部重新布防時,我還覺得有些小題大做了,如今想來,真是有先見之明。”
孟荷笑了笑,下一秒便將榮安帝拽到了城牆上的銅製喇叭前,高聲道:“我朝皇帝在此,不若聽他說說?”
或許是感受到了背後將士們虎視眈眈的目光,又或許是孟荷壓在他腰間的匕首讓榮安帝警醒了幾分,再或許是因為京城城牆上森嚴的布防給了他信心,榮安帝不再提起他在宮中被捉住時說的那番話,反而大義凜然道:“朕先前與你們和談,不過是虛以委蛇罷了,如今我朝君臣一心,自然不可能讓你們這等宵小得逞!”
孟荷一哂,這節骨眼上,他倒是知道裝一裝鼓舞士氣。
城下的北蠻壯漢聞言,冷笑了一聲,接著舉起了一塊東西,道:“這是你們皇帝老兒同我們和談時給的信物,你們大軍的虎符,這下你們還不信我?”
見狀,眾人懷疑的目光又轉回了榮安帝身上,他頓時汗如雨下,支支吾吾起來。
“你拿了個假的,還敢來招搖撞騙?”孟荷冷笑道,從自己袖中掏出蕭慎留給她那塊虎符,不顧榮安帝一臉震驚神色,居高示意道。
那壯漢見狀,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卻也不再同孟荷爭辯,隻揮手道:“給我殺!”
鐵甲大軍頃刻湧來,城牆上的大梁守軍卻也不慌,門門大炮備好,隻要進入射程,定叫敵人有來無回。
北蠻人沒見識過這樣的火力,小規模衝鋒傷亡慘重卻連城牆的邊兒都沒摸著。
那壯漢也不是沒腦子的人,他叫停了大軍,退到大炮射程之外,安全之後,立馬便拽過身旁的明珠,狠狠甩了她兩巴掌:“賤人!你不是說這個時候,這道城門的布防是最弱的時候嗎?”
明珠鼻青臉腫,痛哭道:“沒錯的!我出京之時帶著的布防圖就是這樣的,為何會變...為何會變...”
她通紅的雙眼看向城牆上的孟荷,恨聲道:“是孟荷這個賤人陷害我!是她害得我!”
那北蠻人見她瘋瘋癲癲,又給了她一巴掌,厲聲道:“你不是說你有把握對付他們嗎,動搖軍心嗎,去啊!”
明珠渾身一震,跌跌撞撞來到陣前,隻抬頭看著孟荷,漸漸大笑出聲道:“孟荷,你還要護著那個皇帝嗎?”
“你可知,你們孟家同顧家,都是因為那個人才會橫禍非災,幾近滅門啊!”
“你如今卻還要護著你的仇人,維護他的王朝,當他的狗,你說你可不可笑!”
孟荷居高臨下,看著笑得喘不過氣的明珠,並未答話。
榮安帝覷了一眼孟荷神色,卻慌了神,對著明珠破口大罵道:“賤種!你信口雌黃什麽?!”
“賤種?”明珠止了笑,冷冷看著麵色紫漲的榮安帝:“再賤也是你的種!”
城裏城外所有人,就這麽目瞪口呆聽著曾經高高在上的天子和公主,互相破口大罵。
好在明珠尚有幾分神智,她不再理榮安帝,而是對著城牆上的大梁士兵道:“諸位可知你們維護的陛下是何許小人?”
眾目睽睽之下,她將經年往事一一揭開:“當年北境軍和顧家滅門,俱是他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