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想起那些人惘顧親情,陰謀陷害,暗刺明殺,兩月來所有的對自己的無所不用其極。陶心然的眸子裏,忽然流露出一抹說不出的冷意,還有煞氣出來——
看到陶心然的臉上變色,身後的人神色卻驀地輕鬆起來,眉角隱含笑意——他知道,陶心然一有這種表情出現,就代表有人要倒黴了,而且,絕對不是一般的倒黴。而他,本來就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心裏想的也隻是——這下,又有熱鬧看了……
可是,師妹威武,師妹不可一世。如果師妹真要趕他走,就算師傅來了,也是沒有用的,不過,幸好師妹是個心底極軟的人,所以,就算是到了現在,他也還可以死皮賴臉地長處久待……
輕風過,吹動窗前花樹,朵朵花枝嫣然而笑,將重重陰影投在白色的窗紙上。就仿佛是無數偷窺的眼睛,正靜靜地注視著這屋子裏的動靜一般。
偌大的屋子裏,紅燭靜靜燃燒,將光亮照耀整個空間,隻有寂靜,還是默然地存在著,亙古如冰。
門外,風過影疏,有無數細微的呼吸聲,仿佛針綿一般,細細地順著流風,流入二人的意識覺,陶心然默然低頭,暗暗運功,發現這院子裏,這屋頂,最起碼伏了五個以上的高手——那些人,是絕對不允許她活著走出這門口,又或者說,是絕對不允許她和外界有哪怕是一點點的聯係的嗎?
可是,天要下雨,娘要嫁,這些,豈是人力可以阻止的嗎——隻要她想走出這個門口,就算是棄這個暗門不用,最起碼,也有二十種以上的辦法……
感覺到周圍的不尋常,站在陶心然身邊的蕭隱驀地一凜,怎麽回事?這門外的人,由日前的三個,一夜之間就增加到了五個,難道那些人,真要伺機而動了麽?而他們的交談,一向是用傳間入密,即便你就站在他們的麵前,也無法知道他們輕淺的唇角翕動之間,究竟表達了一些什麽。想來若非如此,那些隱藏在屋外的人,早已發現了屋內人的異常了吧……
一抹隱約的笑,淡淡地浮上了唇邊,站在陰影裏的蕭隱,聽到如此不客氣的逐客令,也隻是動了一下身子,悄然伸指指了指門外,似委屈,似訕笑地說了一句:
“師妹,你看,這半夜三更的,你家門口好熱鬧,而且,那個結果也並沒有出來啊……”
“況且,你的傷,也還沒有好……”
這是個什麽人啊,長劍幾乎穿胸,還是他及時地請來了神醫薛方,才堪堪地挽回她一命——可是而今,這河還沒有過呢,她就想拆橋了……
蕭隱的話,本來理直氣壯,可是,陶心然冷然回首一睨。他的仿佛理直氣壯的神情,在女子淩厲的眸光之下,軟了下去……
眼角睨了一眼陶心然包裹嚴實的胸口,男子的唇角忍不住,又微微地上揚了一下。
要知道,見招拆招,水來土掩。可是陶心然一貫的作風——她向來堅忍,更不屑將陷害的手,伸向自己身邊的人。可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她哪裏知道,在那些早已泯滅了親情的人的眼裏,陶心然手中所握有的一切,才是他們終極的目標;高高在上的權利和地位,才是終極的目標呢?
或許,對於這一切,這個向來冰雪聰明的女子,早就是了然於心的,隻是她心存厚道,又或者是不屑拆穿罷了。
可是,容忍有限,容忍有罪,而今,那些人,終於都觸到了這個向來對陶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師妹的底線,於是,男子知道,明天的祠堂一聚,才是這一場陰謀的重頭戲——如此百年不遇的好戲,他怎麽能錯過呢。
可是,這丫頭怎麽就想下逐客令了呢?
“對了,師兄,春梅呢?”陶心然不知想起了什麽,忽然之間蹙眉,靜靜地問了一句。
要知道,她房裏的大丫環春梅——當然了,這隻是春梅表麵的身份,實際上,春梅在陶家所扮演的角色,是她的助手兼耳目。要知道,她回到陶家已經數日,身上的傷,在神秘人的藥丸的幫助之下,也已經痊愈過半,可是,已經兩天的時間了,那個整天在她的身邊晃來繞去的春梅,而今卻蹤影全無。
“春梅……我沒有看到啊……”仿佛對陶心然的問題感到突兀,站在陶心然身後的蕭隱聽到那個名字,先是微微一怔,這才想起那個一向勤快伶俐的、整天都忙裏忙外的小丫頭。他側頭想了想,似乎這兩天,都沒有看到她的人呢。看著一副懷著聰明裝胡塗的樣子,陶心然的臉,又沉了下來。而蕭隱實在是一個有自知之明的人,看到陶心然的隱然不悅。他連忙說道:“會不會有事外出了呢?”
陶心然抿緊了唇,悵然不悅。不得不說,她對於這個向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師兄的答案,真是不敢苟同。
於是,她撫了撫心口,罕見地微微的搖了搖頭。
要知道,春梅是她的助手,莫說此時她重傷在身,即便是平凡時日,那個一身忠心而且向來謹而慎之的小丫頭,若沒有她的指令或者派遣,是絕對不會隨意心然居半步的,更何況這一離開,就是整整一天一夜?
陶心然無聲歎息,下一個轉身,本來不耐煩的臉上,忽然泛出一抹說不出的擔憂之色,她轉過頭來,望著那個一臉等著看好戲的男子,蹙眉:“師兄,你去叫人找一下春梅來,我怕她會出事……”
初回來的那幾天,因為傷重,再加上要布置一切,陶心然竟然忽略了那個一直都在身邊的春梅。此時,萬事俱備,她才忽然想起,自從昨天黃昏之後,她就再也沒有看到過春梅的影子了……
人常說,城牆失火,殃及池魚。那些人為了對付自己,手段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陶心然忽然擔心,這把火,會燒到春梅的身上去——事實上,這上,從來沒有不連累他人的陰謀,也不存在於傷害不到他人的算計,可是,血濃於水,親情大於天,即便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陶心然在私心裏,還是希望事情可以挽回的餘地……
“好,好,我去找,我去找還不行嗎?”看到陶心然一激動,心口包裹的紗布又再染上了絲絲的嫣紅,男子臉色微微一變,連忙後退兩步,做了個“投降”的手勢——
唉,有一句話是怎麽說的?
一物降一物,鹵水點豆腐。
要知道,他肖天遠這一輩子天不怕,地不怕。在江湖上,向來也是個響當當的、遇神殺神,遇佛弑佛的主兒。可是,日子過得太逍遙了,上天看不過眼了,就派了個小師妹來克他——要知道,自從八年前的第一眼對望開始,他心裏的某一根炫,仿佛被一個國手悄無聲息地被撥動了一般,有一種說不出的情愫,使那個向來有“浪子”之稱的蕭隱,第一次,對一個年僅十二歲的少女,產生了一種異於常人的情愫,也是從那時起,他就對這個唯一的小師妹,開始言聽計從,無論她的要求,是多麽的背天逆命,又或者多麽的離經叛道,他都聽之任之,全沒有半點的拂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