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借口和傷害
落殤也不知道要用什麽樣的方式和端木陽溝通,才算是正常。事實上,他們兩人,就隻是在端木陽的封地上,隻有一麵之緣。自那之後,落殤回到了盛京,端木陽變故迭出,所以,那樣的兩人,就就再也沒有打過交道。
而今,他們兩人,因為落照的關係,再一次地走到一起,所以,話一說到這裏,便似乎無話可說了。
端木陽走出去,倒了杯水遞給嘴唇早已幹裂的落殤。
本來,端木陽貴為皇子,可以說是萬萬人之上,所以,他的身邊平日侍候的下人、仆從,也可以說是數不勝數。就算是現在,這冰天雪地的夜晚,他的守夜的隨從,也都還盡忠職守地守在門外,一旦端木陽呼喚,就會在第一時間的,予他所需。
可是,落照的來來去去,本來就無聲無息,沒有驚動到任何人。再加上,端木陽的身邊,雖然仆從無數,可是,旁人安插的耳目更加不計其數。所以,為了安全起見,為了保險起見。暫時還不想驚動這些人的端木陽,就唯有事事隻有自己動手,處處親力親為了。
當然了,對於端木陽來說,他對落殤,還有話要說,想要盡量的不引起外人的注意,還有,就是避免落殤的不安,這些,都是勢必要注意的……
看到落殤將一杯水一飲而盡,端木陽隻手拿回了空杯。燈光的側影,照在這個年輕的皇子的臉上,他的臉上,甚至一直是帶著微笑的。淺淺的燈光的陰影,照在端木陽的長長的睫毛上,在他的光潔如玉的臉上,灑下了淡淡的陰影,仿佛是玉石的雕像,亙古的滄桑。
端木陽望著落殤,將他的病情仔細地說了一遍。到了最後,才說道:
“落殤,你可以告訴我,你是怎麽傷的嗎?”
“我是怎麽受傷的……”
落殤望著端木陽,重複著他的話,然後,側過頭來,勉強地想了想,過了半晌,這才緩緩答道:
“我這一次去漠北,是有一件要事要辦的,可是,在半路上,遇到了剛剛從極北之地回來的袁烈……”
記憶猶如潮水般而來,那一晚的所有的血腥回憶,那一晚的所有的殺戮,還有取舍,即便是到了現在,落殤隻要一閉上眼睛,就會猶如電影幕一般地,清晰地呈獻在落殤的眼前。
落殤望著端木陽,瞳仁微微地縮著,又微微地頓了頓,似在想著怎麽措辭。才能解釋得詳盡,並且不暴露自己不想暴露的真實的目的。
落殤是落家的人。
而落家,則是端木王朝前朝的東羊氏,而落家現在所做的事情,就是想要顛覆端木家。所以,身為落家血脈的落殤,和身為端木家皇子的端木陽,生來就是對頭,生來就是敵人,落殤怎麽可能會將自己的目的以及任務,告訴端木陽呢?
現在,落家在暗,端木家在明。或者說,端木家還沒有真正意識到落家的的真正意圖,所以,也暫時不會采取什麽過激的行動,可是,若是他日真相大白,相信兩人會立即站在對立的場麵,不死不休。
當然了,在落殤的心裏,最起碼,是這樣想的。他當然不會想到大長老的圖謀,還有那些不為人知的內幕。也並不知道,自己其實已經被落家放逐了——
而這一次,落殤的受傷,也並非意外,而是必須麵對的劫難。
落殤當然不是偶遇袁烈的。事實上,他就是奉命去極北之地,專程去找袁烈的。而大長老他們的意思,是希望落殤能夠拉攏到袁烈,說服袁烈,幫助落家,奪回原本屬於東羊家的天下。
可惜的是,這根本就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而袁烈,也根本不可能因為一個區區的落家,和一個已經建立數十年的國度,起如此大的衝突。所以,對於落家來說,袁烈幫忙的機會,可以說是微乎其微。
而當日大長老的意思,不過是想調開落殤,以期在落照的大限來臨的時候,落殤不會看到。而且,從長遠的角度來看,若是落殤在側,那麽,對於落殊登上落家之位,會有很大的阻礙。再者,落殤和落照一起,曾經被三皇子殿下端木陽熟識,所以,對於端木陽認識的人,對於早已被人熟知的棋子,是不可能再發揮很大的作用的,所以,大長老和其他長老商量過之後,才想出了這個法子,趁機調開了落殤——
又或者說,在當初的當初,在大長老他們的心裏,並不是真的希望落殤可以說服袁烈幫助東羊氏,而他們隻是在做一個雙贏的買賣,若是落殤死於袁烈的手手,那麽,他們剛好手不刃血地除掉了一個最棘手的人物。
倘或是落殤殺了袁烈,那麽,袁烈的死,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推到端木氏的身上,可以成功地引起兩國的戰爭。
再退一步說,若是落殤說服了袁烈,幫助東羊氏,那麽,大長老他們,又是何樂而不為呢?
最差的一步棋。
袁烈無恙,落殤無恙,可是,這邊,落殊對於落家的掌控已經完成,即便是落殤安然無事地歸來,一切,都已經成了定局——落照死去,落家家主後繼有人,相信大勢已去的落殤,依然討不得半分的便宜去……
當然了,這一切,隻是大長老他們在落殤背後的用心,而作為當事人的落殤,作為一枚小小的棋子的落殤。也是根本就沒有辦法知道這些所謂的用心的。
所以,當大長老告訴落殤,說他他此舉北上,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落照和落家之後,於是,落殤甚至連想都沒有多想,就欣然答應了。
在落殤的心裏,最重要的,先是落照,然後,就是落家,用這兩樣東西來壓落殤,顯然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可是,落殤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在極北之地,他遭遇了那樣的一場惡戰——
那一日,雪山之下,落殤率領一眾落家子弟,截住了那個剛剛從雪山之巔下來的袁烈。
落殤此行誌在必得,所以,他在攔住袁烈的時候,也是極盡客氣的。他以落家人的身份,來告訴袁烈,希望袁烈能在巔覆落家王朝之上,助落家一臂之力。
可是,落殤沒有想到的是,袁烈卻想也不想地拒絕了。
受挫而歸的袁烈,心裏正有一肚子氣沒有地方出。乍一看到落殤,就氣不打一處來。再聽聽落殤的請求。袁烈更加的不屑一顧。
他最想要的東西,或許已永遠地埋葬在了這雪山之中,別人求別人之想,於他袁烈來說,又有什麽必然的因果關係呢?
而今,旭國的國主,是端木氏。其實,這個國主之位,無論是端木氏,還是東羊氏,對於袁烈來說,都沒有更大的影響,現國之邦交,一向比較和平,就算是有戰爭,也不會危機根本,而現在來說,旭國之內因為國主之位,顯得開始動蕩,所以,在邦交來說,旭國更樂意後退一步,固本而求。
端木氏之於袁烈,無論是否交好,最起碼,還可以保持一國的風度,還可以論政權,說天下。可是,東羊氏,又算是什麽?
雖然,政權的交替,是無可避免的。可是,對於袁烈來說,他的眼裏,並沒有所謂的“東羊氏”還有“端木氏”之分。在袁烈的眼裏,就隻有旭國的國主之分,還有就是亂臣草寇之分。
前者,是足可以和袁烈平起平坐的國主,而後者,則是人人得而誅之的亂臣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