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歸期有期
徐素的眼神,微微地變了變,然後,他轉過頭來,轉達了袁烈的意思,看著大家的麵麵相覷的眸子裏那種說不出的激動,徐素終於輕輕地籲了口氣——
已經轉過了眸子,朝著頭頂的晴天白日望去,他的身後,是雪原一片,依靠在這一片的山脈之上,就仿佛是平鋪的白毯,一眼望不到盡頭。
如此的白,如此的純,如此的天地一色,使人非常的難以想象得到,這裏,曾經是草長鶯飛,這裏,曾經是一片嫩綠。這裏,曾經花開遍四野,這裏,曾經和天地一色……
是上天的神奇的手,將所有的大地上的四季景物全部都分開,而袁烈想象著自己從草原的那一端,走到草原的這一端所經曆過的人和事,他想像著,自己這一年以來,在這片草原上度過的、所有的日日夜夜,一時之間,感慨萬端。
人的一生,會經過很多的地方,這一路之上,多的是繁花,多的是風景。那麽,到了最後的最後,又有什麽,是最終留在我們身邊的呢?
或許,這個答案並沒有誰知道,畢竟,對於不可知的未來來說,對於瞬息萬變的未來時日來說,沒有走過的路,再說,也是徒然。
而他,最終要離開這裏,那麽,那個還在冰雪山穀下的女子,還有小唐,你們,又會在什麽時候循著我們的足跡,朝著回家的方向走去?
嗬嗬,終於都要回去了……
天際,雲氣千重,天際,風雲變幻。純淨得仿佛是明水一般的冰雪原野上,袁烈長長久久地佇立著。這裏的一切,都將變成回憶。而他們這一行人,即將從這裏,走向又一個不可知的未來裏去。
當極北的極北之地,當那一片覆蓋著冰雪的原野之上的那一場搏鬥,告一段落的時候,遠在盛京的京城裏,又再一次地開始了又一輪的關於權利的爭奪。
華麗的宮殿裏,一連幾天,都可以聽到端木術的充滿憤怒的聲音。不得不說的是,這幾天裏,接連發生的事情,令到端木術,都非常的憤怒,而他的憤怒的極限,而他的被人挑起的怒火,在眼下,大有鋪天蓋地之勢。
整座宮殿的侍人們,個個都低下頭去,既不敢看端木術,也不敢去打擾他什麽,幾乎每一個人,都是小心翼翼地做著自己的原本的本分的事情,沒有一個人,敢做出哪怕是一絲的出格的事情。
知道內情的人,都非常的清楚,這一次的端木術的發火,實在是和近期以來,人盡皆知的皇子事件,有著直接的關係。
四皇子端木灼遇刺而死,而因為四皇子端木灼的死,而延及的,則是大皇子端木齊,還有就是三皇子端木陽。而今,這兩位皇子,正在被帝王傳詔的路途之中,按照事先算好的日子,不日就可以到達京城。
可是,就在昨日,就在昨日,遠離京城的驛站裏,忽然傳來了一個令人心驚的消息。
在那個草原邊緣的小小驛站裏,因為發生了一場大火,所以,將所有的一切,都化為了灰燼,當然了,這其中被化為灰燼的,除了兩位皇子的隨詔的侍衛之外,還有就是兩位準備進入京城的兩位皇子。
也就是說,若是事無意外的話,那麽,太子端木齊,還有三皇子端木陽兩人,已經在這一場離奇的大火之中,整個人,都化成了灰燼……
端木術受不了這個打擊。於是,在朝堂之上,在收到這個消息的同時,端木術隻差一點,就要昏厥在龍椅之上。
端木術今年年五十四,在年齡上算起來,按照所有的年齡特征來看,他已經算是一個正在步入老年的老人。
人常說,人生有三怕,少年時,最怕就是喪失雙親,中年怕喪妻,老年怕喪子。
可是,這先後不過三個月的時間裏,端木術就先後,失去了他的三個兒子。
如果說,這三個兒子之中,四皇子端木灼是因為遇刺而死,死於意外的話,那麽,此時太子端木齊,還有三皇子端木陽的死,就可以明明白白地令端木術知道,這兩個兒子,都是死於陰謀詭計之中。
沒有一個父親,能忍受接二連三的喪子之痛,就算是端木術,也不例外,所以,在朝堂之上,他嚴令太師親自前去,接二位皇子的遺骨回京。然而,私下裏,太師去得到了帝王的密旨,他要太師仔細地辨認,這兩個身著皇子服飾而死去的人,究竟是不是他的兩個皇兒。
而另外的一個方麵,端木術則開始著令刑部,要即日起立案,捉拿凶手,他的目的,自然是不捉到那個殘害皇室子弟的始作俑者,就誓不罷休。
而在京城之中,大雪開始紛紛而下。
和這一場冰雪一起籠罩在京城裏的,除了這越來越寒冷的氣候,再就是那一種越來越令人感覺到窒息的空氣。
雖然,太子端木齊,還有三皇子端木陽,很可能離奇地死於大火的事情。在整件事剛剛發生的時候,就被端木術嚴厲地警告不準外傳。可是,這件事,還是通過各種渠道,傳到了許多應該知道的,或者是不應該知道這件事的人的耳裏。
於是,京城的街頭巷尾裏,到處都在流傳著葉赫那拉家族為了替端木灼報仇雪恨,而不惜買凶殺人的傳說。更有甚者,有人甚至開始傳聞,說是太子端木齊和三皇子端木陽並沒有死,而在那驛站之中死去的,另有他的。
當然了,傳說也隻是傳說,當這些所謂的傳說,都在京城之中盛傳一時的時候,在京城的某一個角落裏,有一行人,正在靜靜地坐著,靜靜地商量著下一步的對策。
“目下,太子端木齊以及三皇子端木陽已死。那麽,我們的下一步計劃,是不是要現在展開呢?”
這一次說話的,是一個老者,那個老者,約摸五十多歲的年紀,身體矮小,聲音洪亮,而他的微微泛著紅色的肌膚,再加上他的精光四溢的眸子,更顯得他的整個人,都是精神煥發。他的眼睛,一直地望著最裏的那個少年男子,仿佛,那個少年,就是他的所有的希望的聚集。
隨著這個老者的話,一直要坐在他身側的另外兩位老者,雖然並沒有說話,可是,卻和他一樣,將他們的視線,都移向了那個一直地靜坐在那個角落裏的年輕的男子。
沒有人說話。
炭盆裏,正在燃燒的火炭,散發著“劈劈啪啪”的碎響,點了熏香的屋子裏,那種清甜的氣味,幾乎令人沉醉。而所有的人,都沉默著,都仿佛在想著所有的,和這件事有關的線索一般。
是的,事情都在按著他們事先的計劃,正在一步一步地發展著,而現在,是不是要將計劃的下一部分,提前地施展開來呢?
少年沒有說話。
寂靜的庭院裏,就隻有雪落下的聲音,暖爐的氣息,將室內的溫度,升高,在屋子的一端,那個正在拿著一隻細瓷的茶杯,慢慢地品著茶的少年男子的身上,幾乎聚集了所有的人的視線。
沉默,在一直地持續,又仿佛,這一種沉默,隻不過是在將下一個爆發點全部都爆發出來一樣。
然而,最終都會有無法保持沉默的人。
看到少年沉默著,不說話,那個先前說話的老者明顯地急了起來,他不由地放高音量,再問了一句:
“少主,你倒是說說,這事情的結果,到底是怎麽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