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分庭抗禮[三]
不得不說的是,陶心然的那一句“我不願意”……
徹底地打破了曾經留存於袁烈的心中的所有的希望,以及希冀。不得不說的是,陶心然的那一句斬釘截鐵的,“我不願意”,就仿佛是冬天的雪水,兜頭淋下一般,那樣的冰冷徹骨的感覺,那樣的令人的心,瞬間地跌到了穀底的涼,終於,都將袁烈的最後的慈悲,以及希望,都化作春日的飛絮一般,全部地、都統統地、拋了開去。
柳絮飛散,一無所有……
袁烈的心裏,有誰在轟然大笑?那笑裏,充滿了譏諷,充滿了嘲弄,那聲音,仿佛在嘲笑袁烈的自作主張,仿佛在嗤笑袁烈的自以為是的慈悲——
原來,無論是走過了春,還是走過了秋,原來,無論是在當年的終南山是,無論是以當年的鄴城,無論是在他的大皇子府裏,還是在這萬裏的大草原上,袁烈,仍然還是袁烈,在陶心然的心裏,他仍然還是那個並不受寵的大徒弟——
十個袁烈,也及不上唐方輕輕地一皺的眉頭……
無數的臆想呼嘯而來,幾乎將袁烈南倒,袁烈恨恨地望著眼前的一行三人,深且黑的眸子裏,第一次流露出說不出的受傷的、還有暴怒的眼神出來……
不得不說的是,在經過了長久的希望,甚至是失望之後,那個一向冷漠自持,那個一向將整個天下都不放在眼裏的袁烈,終於因為極度的受傷,而且極度的憤怒起來。
為什麽,這天要這樣對他?
為什麽,陶心然要如此的對他?
既然,陶心然從來沒有給過他想要的一切,那麽,他又何必再在乎陶心然的心裏的感覺呢?
既然,端木陽可以洗去陶心然的記憶,而留著她在自己的身邊,那麽,他袁烈也是可以的,最起碼,他可以留下這個女子一輩子——
既然如此,陶心然,他袁烈要定了,可是,唐方的命,以及諸葛英武的命,以及所有的和陶心然的關的人的命,他,要定了。
師傅,這些,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怪不得別人,更怪不得我——如果說,他們的死,可以令你回心轉意的話,那麽,我不介意讓他們血染雪山……
袁烈忽然冷笑起來。
沒有月的夜晚,天宇之下,隻有一片的黑暗,雖然都是目力異於常人的人,可是,在望著這一片的黑暗的時候,眸子裏,仍舊有渴望光明的渴望……
袁烈的眼裏,有冰涼的**,慢慢地滑了下來,隨即被遠來的風,吹散了熱度,到了最後,隻剩下一抹淡淡的涼。
他抬起頭來,注視著深藍的天宇。
頭頂,是黑暗的蒼穹,那樣的撲天蓋地的覆蓋,令到這一行站在雪山之上的人,在麵麵相覷的時候,仍然有一種黑暗到窒息的感覺。
天際,黑黑白白的一片沉默,隻有輕點的白去,仿佛是深海裏的遊魚一般,在這黑藍色的天際,悠然地浮過,無數的星痕,正在天際閃爍,他們從雲的身後探出頭來,正在隱秘地關注著這高高的雪山之上,那一場即將來到的殺戮——
天生萬物以養人,世人猶怨天不仁……
袁烈忽然冷笑起來。
雖然,陶心然的那一句:“我不願意”,仍然言猶在耳。可是,事情到了今天的這一步,事情到了一切都掌控在袁烈的手心裏的這一步,又豈是陶心然的一個“願意”,或者說是“不願意”就可以了結的嗎?
事實上,無論結果如何,袁烈的想要帶走陶心然的心不變。袁烈的想要殺掉唐方的心,仍然不變……
任何的,擋了自己道路的人,要袁烈的心裏,除了死,就再也沒有第二條路,以前如此,現在如此,以後,同樣如此……
黑暗中,袁烈靜靜地佇立著。
黑暗之中,沉默如冰。
遠來的風,吹動袁烈的長發如墨,他的一身的黑色的錦衣,以及隨風飄蕩的大氅散落在一地的白雪裏。他的黑發,整齊有序地攏起,露出了光潔睿智的額頭,令人在這黑暗之中看來,隱隱約約地覺得,他的全身,都在散發著跟他的手中的長劍一樣的冰冷的氣質!
黑夜裏,他的如利刀雕刻而成的立體五官,同樣散發著冰冷的氣息,他的薄薄的嘴唇好看的抿著,深邃得看不到底的眼睛,一直地望著唐方,湛亮的眼神,仿佛正射著刀鋒,戒備地盯著這個曾經奪去了他的最美好的憧憬,以及幸福的少年。
不想再浪費口舌的袁烈,終於都想要靠自己的力量,卻贏得自己想要的這個女子。
“希望你不要為你的決定後悔。”
冷冷的話音裏,仍然帶著說不出的凜冽之意,袁烈的眸光,從一直護在陶心然的唐方和諸葛英武的臉上一一地掃地,不由地冷冷地哂了一下。
唐方很瘦。
可以看得出來,經過那樣的長時間的慘無人道的折磨,這個俊美如天神的少年,早已是形銷骨立。可是,即便是瘦,即便是憔悴,這個仿佛天人般的少年,仍舊屹立如青鬆,冷酷如堅冰。
雖然已經經年未見,可是,袁烈卻依舊不得不承認,唐方的身上,的確有著一種超出六道輪回的美——雖然,這美已經殘缺……
黑夜中的少年,身上穿著牧民常見的袍子。灰衣黑發,衣和發都飄飄逸逸。不紮不束,微微飄拂。襯著他立在白雪之中的身影,那樣的奇異的美和和諧,直似神明降世。
唐方的肌膚,是一種近乎蒼白的病態,在這黑暗之中看來,他的肌膚之上,仿佛隱隱有光澤流動。他的眼睛裏的光,雖然是絕冷的。可是,就是這種絕冷的光,依舊如閃動著一千種琉璃的光芒一般。
那樣的站在雪地上的少年,容貌如畫,漂亮得根本就不似真人。就算是他身上的一件普通的牧民的袍子,也襯得他更加的出塵,甚至是脫俗。
這種容貌,這種風儀,令到袁烈越看,就越嫉妒。可以說,這個唐姓少年的身上,有一種幾乎超越了一切人類的美麗。覺得就算是天使,也絕對不會比他更美。這種超越了男女,超越了世俗的美態,竟是已不能用言詞來形容。
唐方的身邊,站著諸葛英武。
那個在黑道之中,向來有“殺手之最”的諸葛英武,下頜方正,目光清朗,劍眉斜飛,整張臉看上去十分俊朗,但整個人卻給人感覺,卻是沉穩大方,器宇軒昂。而此時,他完全是以一副保護的姿態,站在唐方的麵前,令人隻覺得,這個男子,雖然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咱冰冷的氣質,可是,那樣的冰冷之中,卻隱然有一種可以托咐生死的力量……
袁烈的眸光,在兩人的身上,微微地遊巡了一圈,隨即,微微地哂了一哂。
要知道,諸葛英武新近受傷,體力也並未複原。最重要的是,這二人的功夫,袁烈都是見過的,若說是平日裏一對一的單打獨鬥,或許袁烈占不了便宜,可是,而今的形勢,卻再由不得這二人,有絲毫的發言權。
將手豎在空中,袁烈微微地哂了一哂,作了個“準備攻擊”的手勢。他發誓,陶心然的人他要,而這兩個護在陶心然麵前的徒弟,他一樣不會放過——今夜,就是一個生死的對決,他,袁烈,要永絕後患。
陶心然沉默著,在想著退路,也在拖延著時間。同時,她也在想著,要怎麽樣,才能保得自己的身前的兩個徒弟的安全,最起碼,她要令他們安然無憂。
“袁烈,你終不會得到你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