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下一輪的較量

是的,問題的重點,就在這裏。

皇子之,國之根本,皇之子,國之貴胄,若是一國的皇子,無緣無故地死去了,那麽,無論是站在誰的立場,都會將這一件事情,追究到底的。

而城牆失火,殃及池魚。

這件事,第一個被波及的,就是皇子的死亡地點,以及當時在他的身邊,存在著的人。

那麽,追根溯源。究其原因,所有的問題,都會齊齊地暴露出來。而到了那時,事情,就不再是阿倫一個人的事情,而是整個的葉赫那拉家族的事情——無論這件事情,阿倫是否會一力承擔。可是,單單是皇子的一條命,不要說是他,都將會是即便整個葉赫那拉家族,都無法承受的重中之重。

到了那時,帝王因為端木灼之死而產生的歉疚,將會消失,帝王因為端木灼之死,而對禧貴妃等人所做的讓步,都會消失。而到了那時,帝王會直接將所有的矛頭,直接地對準備葉赫那拉家族,他會將所有的矛頭,直接地對準任何一個可能是害死他的另外的一個兒子的凶手的人。

無論端木陽是否有罪,可是,帝王卻不能接二連三的在失去一個兒子之後,再失去另外的一個兒子。

不要說是帝王,即便是整個端木家族,都已經失去不起……

要知道,太子端木齊,才是這一班人的未來,才是這一班人的核心,可以說,若是沒有了太子端木齊,那麽,他們此前所做的一切,都將會付諸東流,毫無價值。而他們的未來,也會變得和葉赫那拉家族一般,前途無光。

這是一心想要在皇子之爭中間,立有一席之地的這一班政客們,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不能容忍,所以,絕對不能任其發生……

而有了第一,是不足以對付那措兄弟那般可怕的人的,所以,這有了第一,就要有第二,甚至是更多的,可以保護行動勝利,萬無一失的先決條件……

周圍一片寂靜,燈影下,那個為首的人的話,正在繼續……

“第二,將太子殿下,還有三皇子端木陽進京,路途受襲的這件事,上達天聽——當然了,有些地方,是需要改變一下的——那就是,我們將太子路途遇襲,向多羅求救的消息散布出去……氈木,多羅的大軍,正在秋後演習,這個消息,是也不是?”

“回大人的話,是的……”

一個聲音低低地答了一句,隨即垂下頭去。秋日將近,正是演習的好時機,所以,這段時間,各地的大軍,也開始了一年一度的換防,所以,這個時候,無論是哪一路大軍的異動,都不足為奇——

“那麽,氈木,這件事,就交給你了,回頭,你去兵部備個案,將多羅演習的地點,稍微靠近一點,時間恰當一點,然後,事情就會變成了太子遇襲,向多羅求救,而多羅救下了太子殿下,正送往回京的途中……”

所有的人,都開始麵麵相覷,然後,點頭。

不得不說,這薑,還是老的辣啊,老將出馬,一個,還是等於兩個啊……

“至於第三件事嘛……”

話說到這裏,忽然微微地頓了一下,所以,正在傾耳靜聽的大家,忽然開始覺得一滯,竟然不知道要如何的接下去——

直到過了片刻,那個聲音,又再一次地響了起來:“這至於第三嘛,就是著人將這個消息,告訴六殿下端木玉……”

那個聲音乍一響起,幾乎所有的人,又一次地表示震驚了。他們的眼前,都同時地出現了一張少年老成的,眼神冷酷如冰雪的少年的臉。

那個少年,有著少年一般的年紀,可是,卻有著一般的成年人都難以企及的沉穩,以及冷酷,那一個少年,又是端木王朝裏的,又一朵奇葩。隻不過,可惜的是,那朵奇葩,並不是長在他們灌溉的花園裏的花草,所以,就注定了要借他們的手,夭折在還沒有完全綻開的時候。

六皇子端木玉。

不得不說,這個主意,真的是好極了。

有消息稱,六皇子端木陽,曾經屈尊降貴地,想要向葉赫那拉家族靠攏,可是,卻遭到了那措的刁難。想來,對於這個如此心高氣傲的六皇子來說,這將是他的人生的最大的恥辱的一筆。

所以,若是被這位六皇子端木玉知道了端木陽交出了自己的本命佩,而換取和葉赫那拉家族合作的機會的話,相信這位眼高於頂的六皇子殿下,是絕對不可以容忍的——

非敵即友,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那麽,在這宮裏,在這朝中,他們是否可以借助端木玉的勢力,將端木陽的所有的後路,全部都截斷,然後,再也沒有辦法活著回到京城裏來?

正是金秋十月的天氣,幹燥的枯葉子被風吹得颯颯作響,如此一天一天地過去,如此一天天地飛揚,直到大草原上,所有的綠意,全部都淡化成那樣的枯黃、枯黃如天地的灰色的色調。

於是,進入了金秋的大草原裏,到處都變成異於油綠的顏色,在風起的時候,那些枯黃的葉子,便是一場又一場的訣別似的亂舞。

位於這個大草原中側的小小的驛站,在這個黃昏到來的時候,又迎來了又一批的客人——文書的交換,入住的安排。還有那兩個始終地被簇擁在人群之中的,連話都不會多說一句的年青男子。

雖然驚奇,可是,小卒們依舊苛守著自己的本分,在安排好一切之後,就悄無聲息地離去了。

遠離貴人,就是遠離是非。

那些一直跟隨在那些人之側的下人們,也開始忙碌起來,人來人往,戒備森嚴。於是,這個小小的驛站裏,又一次的熱鬧起來。

在那些驛站小卒的心裏,這一批客人,也會和以往的數十年一樣,在這裏,隻做短暫的停留,會在黎明來到前的一刻,離開這裏,然後,和以往的無數的來往的公使一般,消失在海洋一般的大草原上。

可是,誰都沒有想到,這一次,並不是他們想像中的樣子……

在半夜三更的時候,有一把火,眾驛站的後側,忽然衝天而起,仿佛是一朵款式奇異的花枝一般,將這異於黑夜的美麗,以這樣的突兀的方式綻放開來。

那把火,是在半夜三更的時候,從這個小小的驛站裏,靜靜地燃燒起來的。

本來,剛開始的時候,那火苗還隻是小小的一簇。可是,到了最後,竟然演變成了巨大的火舌。仿佛是一隻巨大的獸,伸出了巨口,將整個驛站,都吞噬殆盡了——

而那衝天而上的火光,獰笑著,吞噬著、由外及裏,將身邊的一切可以燃燒的東西,全部都焚毀殆盡。隻剩下奔逃的,哀號的聲音,正如同砂落平原一般,逐漸地平靜下來。

整個世界裏,就隻剩下火光,就隻剩下炎熱。就隻剩下死神交錯而過的身影,秋末的荒原裏,枯草飛揚。那樣的火勢蔓延一般的狂燒怒熾,將這一片天空烤得通紅,紅得就連四周那曾經刺骨的風,都帶了幾分瘋狂的暖意。

白骨在火堆裏發出“吱吱”的聲音。那是已經被事先殺死的人,以及所有的血肉,都正在漫天的火堆裏,逐漸地化為灰燼。

四周的枯草,也被燃燒起來,無數和向外突圍的火光,仿佛一條條小小的蛇兒一般,蜿蜒著,起伏著,以匍匐的方式,朝著遠處撲去。那樣的燎原一般的火勢,就如同這世間最惡毒的詛咒一般,一旦燃燒起來,根本就沒有辦法控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