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誌在洛陽[二]

所有的人都在謝過恩之後,站了起來。

阿雪郡主走上前去,站在端木玉的身後。然後,輕輕地扯了扯他的衣角,用“並不大”的聲音說道:“六皇兄,他們欺負我……”

乍一聽到阿雪郡主對商木玉的稱呼,那個一直地站在一側的瘦削老者的眉,不由地大吃了一驚,然後,他的雙眉,也緊緊地蹙了起來。

六皇子殿下?六皇兄?那麽,這個的端木防年齡相仿的小姑娘,可是那個被帝王視為掌上明珠的阿雪郡主了?

卻原來,他們誰都不好招惹,竟然招惹了這個小禍星回來麽?

那個年邁的老者,心裏突然有了一種今日之事,不能善了的感覺。

於是,他不待端木玉開口,便走上前走,對著端木玉和阿雪郡主深深地俯身,然後,含笑地問道:

“小生乃是登封書院的副掌事崔喬,郡主所主之事,都是大不敬的罪過……可是,請問郡主,能不能說一下事情的經過呢?”

要知道,今日帶出來的夫子,都是在書院之中,比較敦厚可靠之人,可是,阿雪郡主卻說這些人欺負了她?那麽,在這個人老為精的崔喬的眼裏,於其說是他的夫子欺負了阿雪郡主,倒不如說,是阿雪郡主自己找事,來找登封書院的晦氣。

若非如此,這事情哪裏有這麽巧,阿雪郡主才剛剛哭著跑了出去,然後,六皇子端木玉就出現了呢?

可是,崔喬不明白的是,這兩兄妹今日,卻是為了何事而來呢?

要知道,這在皇家,“欺負”二字,可大可小,可輕可重。輕者一笑而過,重者禍及九族,所以,這崔喬一上來,就希望阿雪郡主能將事情的經過說個清楚。

“他們欺負我……”

阿雪郡主噘著嘴,用手一指崔喬身邊的兩個夫子,還有那兩個剛剛走出暗房的夫子,她用手一一地點過:

“他們都欺負我……”

他們都欺負我——

崔喬忽然有一種狂汗的感覺——如此說來,整個在場的登封書院的夫子們,可是個個都欺負了這個向來以刁頑稱著的阿雪郡主……

“可是……”

崔喬再想分辯什麽,可是,他的話,卻被一直地含笑坐在一側的端木玉製住了。

端木玉望著阿雪郡主,柔聲問道:“那麽,不知道這些登封書院的夫子們,是如何的欺負我的皇妹的呢?要知道,這可事關皇兄找他們出氣的依據啊……”

阿雪郡主冷冷地“哼”了一聲。她怒道:“我本來也是一時好奇,想來看看他們這些負責招生的夫子們,是如何的來為我旭國招收人才的。可是,我才一上前來,那個……那個年輕的夫子,便扔出一張表來,大聲說道:‘交五兩銀子,填完這張表……然後按號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等!’……”

阿雪郡主一手一指那個方才對著她凶聲凶氣的下等夫子,一邊說,一邊怒道:

“我從來沒有聽過,進入學院,還有五兩銀子的報名費,於是,就猶豫了一下,然後,不等我拿出銀子,又是他……”

阿雪郡主手一指另外的一個夫子,再一次大聲地說道:“那,他……又是他,他又對著我吼‘不是報名的這位,請挪個地方,別耽誤後邊的人填表……’”

阿雪郡主一邊說,一邊還指手劃腳,直將那一班夫子們說得無話可說。

要知道,這阿雪郡主,雖然刁蠻,可是,她所說的話,倒也是句句是實——而這些話,明顯的,是剛才當場的人,個個都聽到了的。當然了,阿雪郡主既然為了讓端木玉為她出氣,或者是另有所圖的話,那麽,她是絕對不會將自己片刻前的頤指氣使的話說出來的。

可是,身為一個郡主,皇家子女,而且,隻是個十來多歲的女孩兒,若是她不說自己的錯處,那麽,其他的人,而且,個個都是讀書的大男人,倒也不好意思站出來指責她曾經說過什麽過分的話,或者是什麽過分的舉止的。

聽了阿雪郡主的話,端木玉望著開始不停地拭冷汗的崔喬,忽然之間,微微地笑了起來。

他一邊笑,一邊望著阿雪郡主搖頭,然後有些無可奈何地說道:

“阿雪,真有此事麽?你可知道,你麵對著的,是什麽人嗎?他們可都是我的旭國的棟梁,都可是為了我旭國培養人才,而殫精竭慮的夫子啊……”

“你說他們欺負你?你說他們竟然有辱斯文,說出這樣的話,為兄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哼,你問問這個老頭兒,還有在場的這些個學子們……我說的是不是實話?”

看到自己竟然被質疑,表情堅定且不耐的阿雪郡主,突然發起飆來,她一下子從桌後跳了出來。然後,用手指過那些剛才就站在一側的學子們,怒道:

“你……你……本郡主剛才看到你們都在的,你們倒是說說,本郡主有沒有說過假話的……”

“你們說說,剛剛那個什麽下等夫子的,是不是這樣說的……”

披散著長發的阿雪郡主,一頭漂亮的長發,在空中輕盈地劃了個弧形,她一邊跳將出來,一邊不由分說地抓起那些個學子們,一個一個地拎到端木玉的麵前,然後,將手叉在腰上,然後,理直氣壯地說道:

“你們倒是說說,你們來告訴皇兄,我剛剛有沒有說假話……”

本來以為,自己是穩操勝券的事情。阿雪郡主在將那些個學子們一邊抓了五、六個之後,然後,站在一側,開始等那些個前來求學的學子們,來為自己作證。以證明自己並沒有說假話……

可是,阿雪郡主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那些個學子們一被阿雪郡主拉出來之後,竟然個個都朝著她的身後退去,他們一邊退,還一邊衝阿雪郡主擺去:

“郡主放過小可吧,小可剛才什麽都沒有看到,什麽都沒有聽到……”

“是啊,我們並沒有看到剛才的事情,也沒有聽到剛才的事情,還請郡主恕罪啊……”

“嘎……你們……”

聽了這些學子們的話,這下子,開始輪到阿雪郡主開始瞠目結舌了。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這些個學子們,怎麽連真話都不敢說了呢?他們究竟在懼怕什麽呢?要知道,有自己在,有自己給他們作主,他們怕什麽呢?

為什麽,竟然沒有人肯說實話呢?

阿雪郡主茫然不知所措地四顧,隻看到幾乎所有的學子們都躲開了她的眼神,生怕下一個被揪出來的,就是自己。

“六皇兄……”

看到此情此景,阿雪郡主有些不甘心起來。她扁了扁嘴,卻不知道說什麽好。正在這時,眼尖的她,看到角落裏有一個小夥子,正將手裏的試卷藏匿到自己的懷裏去。於是,她眼睛一亮,連忙跑過去,將那人的衣領一提,指著他,大聲地說道:

“六皇兄,他是拿到表的,看看吧,他的表,是花了五兩銀子買的……”

阿雪郡主一邊說著,一邊拉著那人的衣領,把那人手裏的表一把搶了過來,然後念道:“桑拿……”

仿佛發現了新大陸一般的,阿雪郡主一邊拉著桑拿,一邊抖著他的衣領,說道:“桑拿,你快告訴六皇兄,本郡主並沒有說假話——你快告訴他,你的表,是花了五兩銀子買的……”

“這個……”

那個叫桑拿的學子,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此時,被阿雪郡主不由分說地提在手裏,已經是狼狽不堪。他一邊用力地想要掙脫,一邊恨恨地說道:

“算是什麽嘛……男女授受不親,郡主這樣拉著小可,還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就不怕有辱自己的清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