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他將手裏的任務交給了向來最是老成的苜,端木齊相信,陶心然是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逃出他的五指山的……

然而,才沒過多久,負責守衛暗牢的兵士跑了進來,看到端木齊,連忙跪倒在地,急聲說道:“回太子殿下的話,三皇子殿下被人劫走了……”

“什麽?”這下子,一向表現得比較淡定的端木齊,再也沒有辦法淡定起來——端木陽被人劫走了,陶心然不見了——那麽,是誰?究竟是誰在背後操縱了這一切?

是端木陽?還是陶心然?袁烈?抑或是一隻不為人知的黑手?又或者是……

忽然之間,不敢想像下去,端木齊剛想說什麽,這時,隻聽到門口傳來門衛的聲音:“二皇子殿下駕到……”

原來是端木星來了?

說不出為什麽,端木齊的臉上,驀地浮出一抹說不出的淡然冷笑,微微的高深莫測——他的營帳裏著火,早已鬧得人盡皆知。可是,到了這會兒,那個端木星才姍姍來遲?

微微地冷笑了一下,端木齊揮了揮手,令那個前來稟報的獄官退下。冷冷地說了句:“傳……”

端木星掀開厚重的門簾,**,在看到了端木齊的手下,碎掉了案幾時,微微地愣了一下——究竟是什麽,才使端木齊的這把火發得如此的大?

是那把火?還是?

驀地瞥到正急步而出的獄官,端木星的眼睛一跳。感覺到頭頂的來自端木齊的注視,端木星隨之轉過了頭,迎著端木齊的眸光,拱手見禮:“大皇兄……”

“二皇弟現在才來?要知道,剛剛的那一把火,可是燒得為兄的手足無措啊——”端木齊的語氣,又恢複了平日的淡漠,而且喜怒莫測,他望著端木星,微微一笑:“看來,二皇弟的消息,可真不夠靈通啊……”

“回大皇兄的話,臣弟酒醉,被下人驚醒,才知道發生了如此大事——”端木星抬起頭來,望著端木齊的眼睛,輕輕地說道:“不過,好在大皇兄無恙,若非如此,臣弟斷無法原諒自己……”

端木齊的臉色,漸漸地黑了起來。可是,他勉強壓抑著心裏的怒火,過了半晌,才冷冷地說了句:“是的,本殿無恙……”

端木齊是身體無恙,可是,隻在這一場火之間,他就失去了兩樣被他認為最重要的東西——從端木陽的手下搜刮來的珍寶糧食,還有就是那個至今都沒有被他猜測出秘密的金貔貅……

隻不過,還好,那東西是落到了陶心然的手上。想來,若是落到了袁烈,又或者是端木陽的身上,那麽,就真的危矣……

一念及此,端木齊眼角一跳——端木陽被人劫獄而出,陶心然恰在此時失蹤,那麽,這兩者之間,可有什麽他不知道的東西嗎?

眼神微微地黯了一黯,端木齊握緊了自己的手心,過了半晌,才沉沉地說道:“為兄無恙,隻是累了,二皇弟若沒有別的什麽事,就先回吧……”

一句話下了逐客令。端木齊靠在那張舒適華麗的錦凳之上,再也不出聲了。

端木星望了一眼端木齊,眸子裏沉沉的,卻什麽都沒有說,躬身,告辭而去。在走的前一刻,他的眼神掃過被碎在地上的案幾,卻沒有發現那隻他曾經看過無數次的,小小的貔貅,卻不見了。腦子裏靈光一閃,端木星忽地問了一句:“大皇兄,三弟妹呢?”

“……”

突如其來的提問,就仿佛是平地驚雷一般,將端木齊的所有的心思都拉了回來。他應聲抬頭,在看到了端木星的說不出意味的冷笑時。他的神色,很快地由惱怒變得平和,然後,他垂下頭去,望著自己的指尖,隻冷冷一哂:“她當然是回到自己的帳蓬裏去了,難道二皇弟覺得,她還會在這裏不成?”

端木星此時來問陶心然,在端木齊覺得,當然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一般的詰問——相信以端木星的消息的靈通,他一定是早知道了陶心然的失蹤,然後,故作關心地探問消息來了?

可是,端木齊怎麽會是能被人套出消息的人呢?要知道,對於他來說,可是時刻地警惕著這個雖然表麵不動聲色,心裏卻是對什麽都心知肚明的主兒。所以,端木齊對於端木星的幾乎是黃鼠狼給雞拜年的心態,早就了然於心。當然的,不可能有什麽把柄給端木星捉住……

端木齊的整個的眼神,以及他的眼神裏的怒意,還有悵然若失,都被端木星收在了眼底。心裏微微一冷笑,端木星的表情,卻還是一貫的清爽——純粹的關心,還有不經意的探詢……

“皇弟並沒有這個意思,皇弟隻不過是想問一下而已……”端木星衝端木齊微微地一笑,一派的隨意、隨性的模樣。他見好就收地說道:“那麽,皇兄,為弟的告辭了……”

想要的表情,早已經得到。想要知道的事情,也知道了七七八八。達到目的的端木星微微一揖,徑直朝著帳蓬門口去了。

端木星遠遠地去了,帳蓬之內,就隻留下了端木齊一個人,他仍然呆若木雞地坐在那裏,滿心的不知所措。

整整三座帳蓬啊,這三座帳蓬裏的所有的物品的價值,隻要端木齊一想起來,就覺得心痛得不能自己。

夜,如果是被墨色暈染開來的海綿一般,被吸入的墨色越多,天地之間的光線,就越來越微弱。到了最後,天地成黑色,幾不可視物。

馬燈早就被點燃起來了,高高地掛起在圍欄之上,那樣的並不算明亮的燈光,因為數目極多的緣故,將這片天空照得如同白晝。在這一片的清晰的光和影之間,在這一片早已化為黑色的廢墟之間,有一行人,正在緊張地收拾著殘餘的一切,有條不紊。

那是端木齊的手下,正在清理現場——

被燒毀了一半的火場,大火已經被撲滅了,那些兵士們正在清理現場,將那些黃白之物都收拾了出來,分類放好,等著做最後的清點,再請來能工巧匠將之雕琢,以及重新的加工。

是砂粒,就無法放射出光彩,是珍珠,即便是蒙塵,也一樣會放射光彩——可惜的是,珍珠雖然得以保存,金銖依然安在。可是,那裏的堆積如山的絲綢錦鍛,還有放在隔壁的帳蓬裏的糧食,都隨著這把大火,在一夕之間,全部都化為了烏有……

月華如水,照在所有人的身上,那些努力地工作著人們,個個都低下頭去,不時地發出一聲的歎息。

遠處的遠處,有一個黑色的人影,正在靜靜地佇立——他也不知道究竟站了多久了,反正從那把火剛剛開始燃燒的片刻,一直到現在,他都是靜靜地站著,冷冷然地望著那一片早已化為灰燼的帳蓬,冷得幾乎結冰的眸子裏,終於有說不出的情緒滲了出來。

想來,到了此時,端木齊的鐵騎已經散布草原,開始尋找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嗎?可問題是,他們連是誰在背後謀劃了這件事都不知道,又能從哪裏,將這件事的元凶揪出來呢?

微微地搖了搖頭,黑衣的男子,從沙丘之上走了下來,然後,一直地走到那個一直垂下頭去,默然而立的那個同樣的一身黑衣的女子的麵前。

“這一次,都是你的功勞——”淡淡的語音,依舊帶著掌控一切的氣勢。那說話的,正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袁烈。他微微地垂下頭去,望著那個沉默如水的年輕女子,話音裏,卻帶著微微的歎息:“不得不說,你和我,是一樣同一類人,有著同樣的野心勃勃,有著同樣的百折不回的精神。並一直,一直地,為了自己的理想和目標,堅持不懈地前進。遇神殺神,遇佛弑佛……若你身為男兒,便可與男子爭雄——想來世間的男兒,也沒有幾個人,能是你的對手……”

冷冷地話音裏,雖然是難得一見的讚賞,象是對於這個女子的手段以及一切,做一個約略的總結。可是,袁烈的語氣,卻依舊帶著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嚴。這個女子,可為將,可為材。可惜的是,她身上的注定著的另外的一半血脈,注定她不能為自己所用——遺憾乎?利刃雖有割手的危險,可是,卻隻有真正的利刃,才能達到你所要求的所向披靡的結果。

在這個世界上,風險與機會共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