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猜……”仍然是陰暗莫測的聲音,等珠玲花想要再問時,落照已經去得遠了……

哎,不管了,不理去到哪裏都好,總好過呆在這裏吧,在這裏,無緣無故地,會令珠玲花想起那個可怕的四皇子端木灼,還有那個霸道的端木陽——不得不說,這個姑娘應該是個好人,要不是這樣,她也不會令那些兵士們,好好地待那些被擄來的女子。而且,還放了自己……

當然了,若珠玲花知道了落照的潛台詞,所謂的放過這些個女子,而是要拿陶心然頂上的話,那麽,想必她就不會這樣認為了……

馬蹄輕揚,踏著淺淺的暮色,不多時,就奔出了端木齊的營地,然後,直朝著前方疾馳而去。

逆行的風,吹動兩個女子的長發。在這暮色漸起的四野,快馬揚鞭。朝著不可知的未來奔去。

陶心然坐在帳蓬裏,燈火輝映帳蓬,黑夜被隔絕於外。她靜靜地執著手中的茶杯,然後,靜靜地望著那由杯子裏正散發出來的,嫋嫋的餘煙,時而顯得朦朧,裏麵顯得清晰的臉上,始終帶著一抹說不出的倦意淺淺的微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時光消逝如輕煙。

隻不過一個轉眼,又是幾天的時間過去了。可是,陶心然還是沒法得到半點的關於諸葛英武的消息。

而且,她再也沒有辦法走出這個帳蓬以外的,十丈遠的地方。所有的消息的來源,都隻是從阿奴的口裏,聽得出那些被刻意地過濾了一點,刻意地被隱瞞了一點,再刻意地被誇大了一點,又刻意地被磨滅了一點的,關於端木陽的一些消息。

而陶心然不論聽到什麽,都隻是淡淡地點頭。然後,並不作評價。

端木陽被關起來,已經整整十天了。

端木齊正在四處尋找線索,尋找丟失的端木灼,也尋找可以幫端木陽脫罪,又或者是定罪的證據。

所有的證據,所有的線索,都顯示著,對端木陽的極度的不利。就仿佛是一座被刻意傾斜的天平,因為另一端的失輕,正無休止地朝著另一方傾斜,再傾斜。

傾斜的極致,就是一頭的轟然的傾塌,然後,所有的失重的物品,被移開,重新擺上新人,等待著被衡量的質量。

陶心然的心裏,非常的焦急。可是,她並不能將這分焦急表露出來。甚至,在諸葛英武沒有歸來之前,在下一步要怎樣決定之前,陶心然所有的剩下的事情,就隻有一樣,那就是等待。

除了這些,好象什麽都不能做。

就隻有等……

等待諸葛英武的歸來,等待著更進一步的新的消息,當然了,更等待著,那一個人,會給她帶來什麽樣的消息。

雖然失去了絕大部分的記憶。可是,以前慧和經曆還在。

更何況,陶心然從來不是做一件事,就隻選一條路的人。雙管齊下,是她的習慣,多留一條後路,是她的原則。所以,對於陶心然來說,諸葛英武能及時地回來,固然之好,可是,即便他有什麽事耽擱了,陶心然的手裏,還有著另外的一手準備……

帳蓬之外的光線,慢慢地暗淡下來,西北的天空,卻是一片紅通通的璀璨的光影。在那裏,紅雲翻滾,七彩流光,整個天際,都要被熊熊大火燃燒起來一般。遠遠近近地望去,就仿佛望著一場漫天的大火,正將天地間的一切,統統地焚毀。

可惜的是,那都隻是人們的幻覺,異常的天象,隻不過是表明著,有一場巨大的暴雨,即將降臨在這草原之上。

雨,終會過去,大草原上,始終會重現生機。

又或者說,雨過了,也未必會是天晴,但最起碼來說,已經過了。

黑夜來臨的時候,帳蓬之外,傳來了阿奴的聲音。

“您要找王妃是嗎?請允許奴婢進去稟報……”聽到了以上有對話,陶心然的唇,輕輕地勾了一下。

被軟禁的王妃,還有拒絕見此時可以來到這裏的客人的資格麽?

那麽,這一次,前來的,又會是誰?

是誰,終於沉不住氣了,所以,想來打探一些什麽麽?那麽,她怎可以令對方失望?

隻不過,她同樣需要外界的消息,至於誰能先得到自己想的人,就要憑自己的真本事了……

隻不過,這來者是誰,這最先沉不住氣的人是誰,可千萬不要被她猜中了——

“不用了,我和王妃娘娘是故人,相信她一定會見我的。”門外的聲音,清涼而且清脆,隱隱約約地帶著一絲意味深長的沉吟。

帳蓬之內的陶心然,唇角已經彎了起來。她的臉上,驀地綻開一抹說不出的微冷的笑意來——落照,還真的是你。

可是,又是什麽,會令你如此的沉不住氣,如此的迫不及待地來看一個被軟禁至今的人呢?

於是,陶心然放下手裏的茶杯,揚聲說道:“阿奴,落照小姐可是貴客,請她進來吧……”

帳蓬的厚厚的簾子被掀開了。門口處,走來了那個年輕的清顏女子。

落照站在門口處,望著那位年輕的王妃,忽然靜靜一笑:“尊敬的王妃娘娘,落照來看您了……”

門口處的阿奴,望著陶心然,對著落照微微地笑了一笑,這才放下簾子,準備茶水去了。

厚重的簾子,再一次地被放了下來,落照望著那個端坐了椅子上的王妃,向來淡漠的唇邊,始終含著一抹笑,然後,移步來到她的對麵坐下,望著陶心然的依舊平靜得仿佛是結了冰的湖水一般的臉,忽然靜靜地笑了一下。

“哦……”陶心然的臉上,帶著不熱情,卻絕對不冷漠的平靜笑意,望著一臉的公事公辦的落照:“落照姑娘能來看我,我可真是覺得榮幸之至……”

“又或者說,今日的落照姑娘前來,是另有他事?”另有他事的幾個字眼,被咬得特別的緊,聽在落照的耳裏,依稀有一種金石交錯的冷意。

可以說,此時的陶心然,在麵對落照之時,心裏除了排斥,還有就是警惕。她不會忘記了,這個女子,就是那驚天一舞的女子。爾後,她又成了端木齊的嬌客。至今,還住在端木齊的帳蓬裏。

聰明如陶心然,當然看得出來,落照的身份,絕對不會是眼前所看到的這麽簡單。袁烈、端木齊,甚至是端木陽,落照和他們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若是將這一切都加在一起,陶心然不難想像得出。這個落照,絕對是有備而來,而端木陽的遭人陷害,絕對是和她有著錯綜複雜的關係。

隻不過,落照究竟在扮演著什麽樣的角色,這一點,陶心然就覺得不得而知了……

同樣是聰明剔透的女子,陶心然的具有諷刺意味的話,聽在落照的耳裏,卻隻換來她的淡淡的一笑。一手從阿奴的手裏接過遞來的茶盞,待一盞茶輕啜了一口,她才抬起眸子說道:“王妃好聰明……”

陶心然哂了一哂。

然而,再聽下去,陶心然的一向如散淡落花的臉,卻驀地怔了一怔。那是因為,落照說道:

“奉太子殿下有旨:令落照前來知會王妃娘娘——明日午時,太子殿下將設宴於王府大帳,款待王妃娘娘……”

清冷的唇角,驀地浮上一抹詭異的笑,說不出的隱晦陰涼。遠來的風,透過帳蓬的縫隙,將屋內的燭火吹動,而落照的臉,就在這明明暗暗的燈光之下,變得冷淡而難以捉摸。

遠風拂過帳蓬,帶來“沙沙”的輕響,門前的旌旗,被吹得作勢欲飛。而落照的漸漸低下去的聲音,就在這四起的夜風之中,仿佛穿透了歲月滄桑一般地,清晰地傳來。

她說道:“順便,太子殿下說了,他想和王妃娘娘討論一下關於三殿下的事……”

落照的臉上,還保持著彬彬有禮的微笑,她望著陶心然的沒有一絲表情的臉,隻微微的揚了揚眉,然後就衝背後擺了擺手。

帳蓬的厚簾子,再一次地被掀開了,身後,珠玲花仿佛蝴蝶一般地跑了進來,她一看到陶心然,仿佛是看到了久違的親人一般。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然後,她飛跑著上前,將陶心然抱住了,將頭拱到陶心然的懷裏,使勁地哭了起來:“王妃啊,我以為以後都看不到你了……我好想你啊……”

“珠玲花……”乍一看到撲到自己懷裏的、淚人兒一般的珠玲花,陶心然的心裏,驚駭莫名——珠玲花不是和鐵裏木一起離開了麽?她怎麽會和落在一起?怎麽會回到這裏來呢?

珠玲花回來了,那麽,鐵裏木呢?鐵裏木又在哪裏?

千言萬語就在唇邊。可是,當陶心然看到那個正站在帳蓬之中,似笑非笑的落照時,卻將所有的話,都暫時地咽下了。然後,她站直了身體,對著落照微微地笑了笑:“那麽,多謝落照姑娘,將本王妃的侍女送了回來……”

是的,是這個女子救回了珠玲花,所以,陶心然不論怎樣,表示哪怕隻是禮貌的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