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宮裏,在皇後的身邊,精明的皇後,是絕對不會讓太子的獨霸之心,顯露在端木灼的麵前的。所以,為論有了什麽樣的衝突,皇後都會逼著太子端木齊做最後的退步。以此來攏絡端木灼以及他的母親的心。
所以,端木灼才會認為,一旦發生了什麽事情,太子端木齊,是一定會站在自己的這一邊,也是一定不會讓自己受到哪怕是絲毫的委屈的。可是,今天的事情,猶如當頭棒喝,使端木灼深深地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若永遠地屈居別人之下,那麽,自己的所有的理想,所有的一切,都必須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對方願意給予……
整個人都沉默下來,端木灼的整個人,都開始為了今天的這一切,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窒息——原來,母親說的,都是對的。母親告訴他,皇後以及太子對他的好,都隻不過是在拉攏他們母子的心,想要借助於他們的力量。
母親告訴他,他若想要隨心所欲,那麽,就隻能居於太子之上,居於眾位王子之上,將整個天下,都握在自己的手裏……
母親的話,說過很多,可是,都是想他發奮圖強之類,可是,當時的他,聽了,卻隨手地拋在了腦後——那是因為,所有的人眼睛,都隻看著那個位子,是那麽的累,所以,他就想反其道而行之,作一個安樂的王爺,然後,做一個沒有野心的弟弟。可是,今天的事情,忽然使他明白了,什麽事情,都不是自己想像的那麽美好,而他真要想隨心所欲,那麽,就隻能如母親所言,隻能如博古爾所言,將整個天下的秩序,都握在自己的手裏……
可是,這個念頭若是現在就開始,那麽,是不是遲了一點呢?
轉過身來,看到博古爾的正準備離開的身影,端木灼冷冷地喚了一句:“你想去哪裏?”
這個可惡的人,可是想要去和自己的的母親報信,卻將今日的事說出來嗎?要知道,初有這樣的念頭,那麽,在他的心裏,可是不想被母親知道的啊……
仿佛知道年輕的主子在想什麽,博古爾頓住了身子,他轉過身來,對著端木灼又是深深地一揖:“回殿下的話,博古爾沒有想去哪裏,隻是看到殿下陷入了深思之中,而博古爾知道,殿下向來是一個深謀遠慮的人,所以,不敢打擾,想要悄悄地退去而已……”
是的,博古爾相信,現在的端木灼的私心,是被他調動起來了。隱藏在端木灼的心底最深的欲,望,也被挑起來了。
可是,聰明如博古爾,卻是同樣地知道,若是說讓端木灼立時地相信自己,又或者說對自己言聽計從,那也是沒有可能的事。而最有可能的,就是端木灼在回過神來的瞬間,對博古爾洞察了自己的心事,而感覺到惱羞成怒,感覺到氣不打一處來。所以,博古爾才想起要避其鋒芒,然後,什麽都不說地,等端木灼自己想清楚。
聽了博古爾的話,端木灼的眉,又能深深在蹙了起來。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那個表麵恭敬,可是內心卻是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鬼主意的博古爾,冷冷地說道:“那麽,你認為,本殿現在首當其衝,是要做些什麽?”
不得不說,端木灼實在是一個聰明的人,當一意識到這件事是勢在必行,那麽,他就不會有半點的猶豫。而博古爾也是看中了端木灼的這一點,才答應了他的母親錦妃,擔起了勸說博古爾的重任……
“殿下現在隻需要和平時一樣,表現出對太子的親近,然後對於那個女子的憤怒,也就是了……”
深知道現在在端木陽的地盤上,什麽都要小心翼翼地從事,所以,博古爾對於端木灼的建議,也隻是不要輕易地暴露自己的最真實的想法,然後一切回到盛京之後再做打算了……
要知道,現在的博古爾,還不能算是一個真正的政治家,單單是做戲,還有表麵功夫的這一點,他都還遠遠不是自己的母親,那個生活在深宮裏二十餘年,卻依舊長寵不衰的錦妃的對手。而錦妃在博古爾臨行之前,也說明白了。博古爾的任務,就是要讓端木灼看清這個事實,然後激起他的爭雄之心。其他的一切,都要回到盛京之中,再做打算……
本來,為了激起端木灼的爭雄之心,就連博古爾自己,都是做好了打算的。可是,卻不料,端木陽想要趁機地離間太子和端木灼,派了個歌伎,捷足先登了。而對於如此的強大的打擊,顯然並不是這個向來養尊處優,被錦妃保護得極好,從來都不知道世間險惡為何物的四皇子所知道的。
所以,對於端木陽的私心,博古爾還是要表示感謝的。因為,孩子到了別人的手上,才會更快的長大,挫折在別人的手裏的少年,才會知道什麽才是自己必須握緊在手裏的……
聽了博古爾的話,端木灼先是微微地愣了一愣。他以為,母親派這個博古爾隨著自己遠來,必是懷了某種不可告人的心的。可是,卻不料,這個博古爾隻是要自己保持沉默——這又是哪一門子的智謀呢?
忍著?讓著?退著?直到無路可退?
一念及此,端木灼的眼神又變得不耐煩起來。他冷冷地望了一臉恭敬的博古爾一眼,然後轉身就要離去——算了,既然這個博古爾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出來,那麽,自己還是慢慢地想一想吧,又或者說,趁著自己遠來外地,正好可以將這個不中用的太子推於馬下,讓他永遠都爬不起來?
這樣想著,端木灼的臉上,忽然又浮現出那種習慣性的,令人看不喜怒的淡漠表情出來——對,就這麽辦,要知道,在這宮裏,除了皇後之後,就是數自己的母親的身後的勢力最為強大。那麽,自己隻要解決了太子,那太子之位,可不是穩穩當當的,變成自己的?
可是,就在端木灼躊躇滿誌時,博古爾的清清淡淡的聲音,卻在他的身後緩緩地響起:“博古爾敢問殿下,太子生平最忌諱的,可是哪一個?”
聽了那樣的話,端木灼的腳步停了下來。
世人皆知,太子端木齊,向來最忌諱的,就是三皇子端木陽,所以,這一次他領命麵巡,說白了,也不過是想探一下端木陽的底。
“……”端木灼沒有說話。可是,他同樣也並不認為這個看似沒有什麽表情的端木陽,會是自己的對手——要知道,在宮裏,他的母親的家族的勢力,向來是最大的,就連皇後,都要對他的母親禮讓三分,那麽,這個端木陽,人遠在盛京之外,又憑什麽,可以成為他的強敵呢?
“那麽,殿下可曾想過,為什麽太子殿並不忌諱身後勢力極大的其他幾位皇子,而獨獨地忌諱那個身邊並無多少勢力,而且人在外的地三皇子呢?”
博古爾的話,令端木灼重重地愣了一下。
不得不說,這個問題,他還是從來沒有想過的。想當年,兄弟們並肩長大,端木陽最是沉默。更因為母親早逝的關係,他一向是被其他的皇子欺負得話都說不出來的那種。可是,他還是一樣的長大了——避過了說不出的迫害,躲過了不多少的暗算,那個在無人的角落裏,默默地長大的三皇子,現在想來,都不知道究竟是受了多少的苦,吃了多少的虧,才能長到今日。
年長之後,兄弟之間各為其主,而端木陽更是被排擠在權力的核心之外,可是,那個端木陽,自從來到這一片貧瘠的草原上之後,不過短短的數年,就將這裏經營得人肥馬壯,實在是不容小覷……
這樣想想,端木灼愈加地覺得端木陽的深不可測。於是,他回過頭來,望著博古爾,冷冷地說道:“怎麽?你的意思是讓本殿坐山觀虎鬥?”
是啊,從來講求蚌鶴相爭,漁翁得利。可是,那漁翁可知道若是這蚌和鶴都在路途放棄了,他可還有什麽利益可言呢?
微微地吐了口氣,端木灼微微地搖了搖頭,他望著博古爾,冷冷地說道:“那麽,在你的心裏,除了等,本殿還能做什麽呢?”
是啊,等待,固然之可以等來時機,可是,若能主動出擊,快刀斬亂麻,不一樣能速戰速決嗎?
博古爾微微地笑了一下,然後,用極是神秘地聲音說道:“殿下,若想要一奕博得天下,那麽,長久的隱忍是絕對不能少的%……”
是啊,若沒有過人的耐力,沒有過人的隱忍力,誰又可能可以一舉坐上那個位子,然後傲視九天呢?
皇子之爭,向來都是所有的耐力,毅力,定心,心力,恒力,等等,等等的總和,當然了,身後的勢力,自己的人氣,還有多方麵的影響力,也是必不可缺少的……
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當然了,一樣也沒有不爭就能得來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