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我聽你的……”早已失去了魂魄的珠玲花,隻是抽泣著,隻是望著自己的衣襟,然後,不停地哭:“我把這藥喂給王妃喝,可是,求你了,不要殺了鐵裏木……”
“我不會殺了他……”仿佛被這女子的眼淚磨得沒有一點的耐心了,索索木站起身來,在帳蓬裏走了兩圈,有些煩躁地說道:“你也別哭了,你再哭,再耽誤時間,鐵裏木就真的活不成了……”
是啊,被吊足了三日,再加上嚴重的缺少,就算是鐵打的漢子,都受不了的啊……
“好,我去,我馬上去……”一把搶過索索木的手裏的藥丸,珠玲花將被綁著的手朝著索索木伸了過去:“你不鬆開我,我要怎麽過去啊?”
“你最好別耍花招……”認真地看了一眼珠玲花的眼睛,索索木的眼睛眯了起來,他望著珠玲花,隻用一句話,就打碎了她的所有的幻想。
他說:“你若敢告訴王妃,又或者是三殿下的話,我可以保證,鐵裏木照樣的活不了,因為他的身上,早已被我喂下了毒藥,解藥也是有的,可惜的是那解藥太貴了,即便是三殿下有,也舍不得給一個下人吃吧……”
“珠玲花,你也別天真了,即便是你告訴了三殿下,我也可以說,你是我的同謀……別忘記了,你曾經從我的手裏接過那包藥……”
珠玲花的臉上,就連最後的一抹血色,都褪去了。
她知道,索索木說的是實話——
要知道,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無論奴才為主子做了什麽,做了多少,在主子的心裏,都是應該的而主子對於奴才的付出,卻是從來都沒有過的。
正如索索木所說,如果珠玲花將這件事告訴了三殿下的話,可能他連鐵裏木的死活都不會管。因為,對於三殿下來說,鐵裏木隻是一個奴才,象鐵裏木這樣的奴才,他三殿下的府裏多不勝數。少鐵裏木一個不少,多他一個不多。
可是,他卻是他的阿媽的唯一的兒子,是珠玲花的唯一的愛人——這才是永遠的不可代替……
看到珠玲花的顫抖著的手,還在不停地顫抖著的嘴唇,索索木上前,輕輕地拍拍珠玲花的肩膀,他說道:“去吧,珠玲花,想辦法挽救你的愛人的,以及親人的性命——放心,這顆藥丸並不是取人命的,隻不過會令王妃陷入瘋狂,而且看不出症狀,無藥可醫……”
索索木一邊說,一邊將珠玲花推出帳蓬,用低低的語調說道:“去吧,下好了藥,就來帶鐵裏木回去吧——我拿我的金子,你們好好的在一起過日子……”
珠玲花穿過索索木的身體,再滿懷眷戀地望了地望了那個還被吊在帳蓬頂上的鐵裏木一眼,然後這才一步三回頭地和前走去……
親情VS良心。
愛情VS良心……
那裏的那一杆天平開始傾斜了,而珠玲花最終地握緊了手中的藥丸,然後,慢慢地騎著白馬,慢慢地,朝著遠處的王妃的帳蓬走去……
王妃——對不想,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鐵裏木死。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我的阿媽死……
可是,我並不是自私,我也並不是舍你不顧,若是沒有了你,我愛情也不要的。因為,我要隨著你而去……
到了來生,珠玲花再來侍候您吧……
“哎,你說說,若她真的把藥下了,我到底是放過你,還是要殺了你呢?”送走了珠玲花,索索木在鐵裏木的身子底下靜靜地走了兩圈,望著那個仍舊了無聲息的人,過了半晌,這才搖了搖頭,有些惋惜地說道:“說實話,我是不想殺你,我是不想在半夜三更的時候,看到你的鬼魂來找我……可是,我若放了你,你真的會放過我嗎?”
微微地冷笑了起來,索索木用手捋了捋自己的羊角須,興味盎然地望著那個早已奄奄一息的鐵裏木,驀地發出一聲短促的嗤笑,他說道:“說實話,那個忘憂草的效用,在短時間之內,還是有用的,可是,這天長日久呢?是否一樣的好用呢?而以你的性子,還有你的本事,我哪敢做這樣的賭注呢?至於珠玲花呢?雖然那個女子不錯,可是,那樣的烈的性子——我看你一個人,也幾十年了,就讓她下去陪你吧……”
冷冷地說完了這一番話,索索木便又來到了桌子前,然後,繼續喝他的奶茶——其實,現在的他,最想喝的,是酒而不是茶,可惜的是,這個時候,到拿到金子之前,他都是必須的保護絕對的清醒的,所以,他不敢,也不能喝酒——
還好,頭頂的人,對他已經沒有了絲毫的威脅,所以,他才可以如此安然無事地喝著奶茶,然後等待那個對於他來說,絕好的消息。
微微地眯起眼來,屋子裏的燈光,在他的極有限的視線之內,變成五星芒的印記憶,那樣的璀璨的光,象極了金子放在燈光下,所折射出來的冷冷的輝光——
金子啊——這滿帳蓬的金子,你說說,若是堆滿了,又是什麽概念呢?
啊,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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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珠玲花來到王妃的帳蓬前時,帳蓬之內,正透著一抹說不出的暖色的燈光。
那燈光,將整個屋子都鋪滿了,遠遠地看著,令人感覺到心裏的焦急和殺氣仿佛都消失不見了——就仿佛是這間帳蓬的主人一般,隻要遠遠地看著,就會令人感覺到一種令人心寧神和的力量,仿佛心裏的煩躁之氣都消失不見了一般……
“啊,珠玲花,你回來了?”屋子裏的王妃,正在拿著一樣首飾在手裏來回地端詳,看到珠玲花回來了,她微微一笑,站起身來,將手中的簪子舉了起來對珠玲花說道:“好看不?”
那是一隻金鑲玉的簪子,簪子的一頭,雕琢著精細的花紋,而那一顆鑲嵌在上麵的翡翠,則一看就知道是極品。這樣的簪子,在這個草原上,也是極少見的。此時,拿在年輕的王妃的手裏,對著巨大的蠟燭,折射著說不出的清冷璀璨的光輝。
“好看……”珠玲花的嗓子有些沙啞了。她的眸子煥散無力,她的眼睛是紅腫的,而她的年輕的綢緞一般的肌膚,也仿佛剛剛綻開的花瓣一般,還未完全的綻放,就已經想要枯萎……
“你啊,頭上什麽都沒有,我又不喜歡這些個東西,所以,我拿來送給你……”
想來是三殿下賞賜的東西吧,金銀珠寶的,放了滿滿的一桌子。而年輕的王妃則拈出自己喜歡的那一個,戴在了珠玲花的頭上,左右看了看:“嗯,可真好看……”
珠玲花也是紮了耳洞的,可是,草原上的女子馳馬飛揚,最怕累贅,再加上貧家女子,本來也沒有什麽可以戴在身上的,所以,珠玲花的耳朵上,隻是戴了兩朵花兒,正隨著她的轉動的身形,一閃一閃的。
年輕的王妃蹙眉看著,這又走到那滿桌的金銀珠寶裏麵撥拉了一下,然後尋出一對帶著兩粒珍珠的耳環出來。
那副耳環,也是極為精巧的,兩粒通透的翡翠做成的珠子,用金子細細地鑲嵌好了,然後掛在耳垂之下,襯著那支簪子,倒有異曲同工之妙……
那樣的東西,全部都戴在了珠玲花的身上,越發地襯得這個少女亭亭玉立。
再往後看了看,年輕的王妃,又從首飾堆裏拿出一隻玉鐲子,幫珠玲花戴上了,這才笑道:“嗯,這還差不多……要知道,快要出嫁的新娘子了,得打扮漂亮一點才是啊……”
一直以來,仿佛呆了一般的珠玲花,都隻是任由年輕的王妃擺弄著,不動,也不說話。可是,此時聽了這一句,眼淚忽然湧出了眼眶——快要出嫁的新娘子?
是指她麽?可是,若是鐵裏木死了,她要嫁給誰?
若是她因為鐵裏木,而害死了王妃,那麽,又有誰嫁給鐵裏木?
他們隻不過是在奈何橋的時候,偶然的一個回眸,然後,就記住了對方,可是即便是記住了,又能怎麽樣呢?要知道,他們還是沒有辦法在橋的另一端去等待對方,就仿佛沒有辦法可以一起變老一般——他們終究就好象春和冬的距離一般,一個來了,一個要走了,若這個不走,那個又會消失……
看來,今生終是無緣啊——
看到珠玲花的眼淚,年輕的王妃頓住了手,詫異地望著珠玲花的臉,問道:“怎麽了?珠玲花,可是鐵裏木欺負你了麽?”
直覺地覺得這個少女有著滿腹的心事,年輕的王妃忽然詫異地笑了笑:“怎麽你沒有把他帶過來呢?要知道,有些話,你問他不如我來問呢……”
都是你你我我的稱呼,年輕的王妃,似乎真的沒有將珠玲花當成別人,而珠玲花呢,也是一心的對待這個年輕的王妃,希望她能開心一點。
可是究竟是哪裏出了錯了呢?
她愛的人留不住,她關心的人也留不住了——現在,這個可惡的索索木,竟然還要她去害一個對待她如此之好的人……
這是她的劫?是鐵裏木的?抑或是年輕的王妃的呢?
珠玲花忽然無法回答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