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水……”被吊了一天一夜之後,任是鐵打的漢子,也開始的沒有力氣起來,鐵裏木開始變得手腳無力。他望著漆黑一團的帳蓬,有氣無力地開始呻——吟:“水,水……”
然而,哪裏有水呢?
整個帳蓬裏,黑暗一片,連個人的影子都沒有,這又哪裏會有水呢?而且,他的口裏,被塞滿了東西,那麽,話還沒有出口,就變成了模糊的近乎唔咽的字眼,又有誰能聽得到呢?
如此連續地叫了幾次,還是沒有人答應,就在鐵裏木感覺灰心之時,帳蓬的門,被打開了。
這次走進來的,是索索木。他連續跑了兩趟,可是,卻還是沒有機會下手。正在氣餒之間,忽然聽見從自己身邊走過的王妃和珠玲花正拿著鐵裏木開玩笑,於是,他的腦子裏靈光一閃:對啊若是拿鐵裏木來威脅珠玲花,一定好使的很……
這樣想著,似乎又發現了得來全不費功夫的捷徑。於是,索索木就又跑了回來。
“鐵裏木,被吊著的滋味怎麽樣啊?”索索木將帳蓬裏的燈點著了——這是一種特殊的帳蓬,用一種極其稀有的材料做成,隻要不點上燈,那麽,即便是在白天,一樣的都是伸手不見五指。
而能得到這種帳蓬,也是因為索索木上一次幫一個外鄉的人醫好了病,所以,就送了他一頂。這也是為什麽,鐵裏木在這個帳蓬裏什麽都看不到的緣故了。
聽了索索木的話,鐵裏木惱怒極了,他望著索索木,“唔唔”地叫著,不停地衝索索木晃著頭,示意對方放自己下來。
“放你下來,你當我是傻的啊?”知道自己絕對不會是清醒著的鐵裏木的對手,索索木慢慢地為自己倒了杯奶茶,然後慢慢地喝進自己的口中:“怎麽樣?鐵裏木,被吊傻了沒有?還能說話不?如果你答應不喊的話,我就把你的嘴裏的爛布拿出來,讓你可以說話,如果說你不訓抬舉的話,那麽,也就算了……”
可是,鐵裏木不聽他的話,隻是不停地衝他仰著頭,然後不停地叫、喚著。
看到鐵裏木沒有一絲想要妥協的樣子,索索木有些悶氣起來——要知道,這一屋子的金子,能買多少東西啊?
可是,偏偏這個死心眼的鐵裏木,就因為一個不值錢的女人,將他的一切的苦心,都白費了……
一想到這裏,索索木就更加的生氣起來:“你聽著鐵裏木,隻要你答應我,把這一粒藥放到王妃的茶水裏,那麽,我就放了你,若不如此的話,我就會殺了你,不但殺了你,還殺了珠玲花……”
聽了索索木的話,鐵裏木更加的惱怒起來了。
這個索索木,還真是喪盡天良的東西,難道他就不怕天神全懲罰他嗎?
“你說說,本來太子殿下答應了,要給我一屋子的金子,就是因為你,鐵裏木,就是因為你,我現在連指甲蓋大的金子都拿不到了,你說說,你和珠玲花,要拿什麽賠我呢?”
索索木喊了起來,他一邊喊,一邊將手裏的奶茶全部都潑在了地上,生氣地指著鐵裏木:“我若是有了金子,會忘記你嗎?可是,你就是因為一時的胡塗,所以讓我的金子都泡湯了,泡湯了——就本來是飛在天上的鳥兒,本來我可以抓住他的,可是,你卻將他放走了,放走了……”
索索木越說越生氣,最後,他拿過放在一側的鞭子,狠狠地對著鐵裏木抽來,一邊抽,還一邊罵道:“你這個壞事精,你這個把我的金子都搞不見的壞人……鐵裏木,你怎麽不去死呢?你去死……”
狠厲的鞭子,淩空而過,劃過長空之時,甚至還帶著尖利的呼嘯。在鐵裏木的身上,濺起血痕點點。
身上的衣衫被抽爛了。皮肉也被抽爛了。鐵裏木咬緊牙關,隻是用一雙幾乎充血的眸子狠狠地望著那個正在揚起鞭子的人,仿佛要在他的身上看出個洞出來。
吊在半空的身體,被索索木的鞭子抽得到處亂晃。可是,那鞭子卻象是長了眼一般地,鞭鞭都狠狠地抽在鐵裏木最致命的地方。
他一鞭緊接著一鞭,狠狠地抽,狠狠地打。仿佛將全身的力氣都用盡了。然而,鐵裏木卻也是狠命地忍著,不讓自己發出哪怕是一絲的聲音出來。
阿媽說過,這草原上,有一個天神,那個天神,掌管著天下間的善不斷惡,你做了好事,他會知道,可是,你若做了壞事,他也是會知道的……
而鐵裏木就是天神降生到這一片草原上的孩子,絕對不能做對不起天神的事……
珠玲花是被索索木騙到關押鐵裏木的地方的。
那時的鐵裏木,人還被吊在半空,可是,卻因為饑腸轆轆,再加上過度的缺水,已經被吊足了三天的他,再加上索裏木的毒打和折磨,不堪折磨的他,早就昏迷了過去。
昏暗的帳蓬的門口,被索索木打開了。微弱的光線,順著索索木的打開帳蓬的手,將有限的光線放入。可是,仍舊看不清那黑暗的盡頭,究竟是些什麽。
珠玲花有些猶豫不決。可是,在看到索索木的表情,以及聞到那滿屋子的酒氣時,單純的珠玲花,還是放鬆了警惕。於是,她急走兩步,跨進了門口,然後大聲地叫了起來。
“鐵裏木,你在哪裏?”
是啊,這個鐵裏木倒也真是的,若真是喜歡她,直接和她說就好了啊,怎麽一直的把自己關在這屋裏,然後拚命地喝酒呢?
還說什麽,喝醉了,就可以對自己說出來了?這又是哪門子的邏輯嘛……
雖然感覺到啼笑皆非,可是,珠玲花還是聽從了索索木的話,想要聽聽喝醉了酒的鐵裏木,究竟會怎麽說。
原來,就在今天下午,索索木找到了珠玲花,他告訴珠玲花說,因為鐵裏木喜歡她,可是,卻又不知道怎麽表達,於是,就灌了自己許多的酒,想對她來表達。
可是,鐵裏木來的時候,珠玲花卻不在,於是,鐵裏木心裏一難受,就跑到索索木的帳蓬裏繼續喝酒去了,直喝到酩酊大醉。
聽索索木如此一說,珠玲花也開始著急起來了。要知道,鐵裏木放著這許多的工作不做,阿媽也不理,竟然是為了去喝酒?
那樣的話,真叫珠玲花太失望了。
雖然經過上次的事,珠玲花覺得索索木並不是個好人,可是,她一聽說索索木知道鐵裏木在什麽地方。於是,關心著鐵裏木的珠玲花,便跟著索索木來到了他的帳蓬裏。
帳蓬的門乍開又合,屋子裏,又是一片的黑暗。那樣的突如其來的黑暗,使珠玲花的眼瓣,短暫地出現了一片的盲區。
可是,她還是沒有看到鐵裏木。
就在這時,珠玲花隻感覺到身後有什麽一閃,然後,她的頭上被重重地擊了一下,失去了知覺的她,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天地間一片黑暗,帳蓬之內,也是一片的黑暗,仿佛這黑暗,就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海,隻要你一跳入其中,就會被那樣的黑,被那樣的鹹,被那樣的漫天漫地而來的水氣,徹底地窒息。
當珠玲花醒來的時候,她就看到了鐵裏木。她看到,鐵裏木下被吊在高高的架子上,他的頭,輕輕地垂著,他的臉上,身上,布滿了血色的鞭痕——有血水,正在他的身體下麵慢慢地凝聚,然後變成一灘血水,那樣的紅,刺目驚心,那樣的血色,仿佛是漫天漫地。
珠玲花心裏一急,就要站起身來,想要幫鐵裏木將束縛除去。可是,她才隻一動,卻發現自己被人緊緊地綁住了。不要說是起來了,就是想要動一下,都艱難得很……
“唔唔……”珠玲花的嘴裏,發出淒慘的哀號,可是,因為被塞滿了破布的關係,她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一點都發不出來。
眼淚,順著珠玲花的臉慢慢地落了下來。她望著那個被吊在半空,就連生命的跡象都失去的鐵裏木,心都仿佛是被掏空了一般。
鐵裏木,你怎麽了?你應一下我啊?
鐵裏木,你怎麽在這裏?這又是怎麽回事?
鐵裏木,你不要死,我還等著過幾天的賽裏克上,將你搶到我帳蓬裏而去呢,若是你死了,我又要怎麽辦呢?
無數念頭,從珠玲花的心裏流星般地滑過,她的眼睛,隻是靜靜地望著那個被吊在帳蓬頂上的人,定定地看著,仿佛隻要一個失神之間,那個人,就會在眼前消失,然後,上天入地的,再也找不回來——
生與死的距離,也不過是一念之間,一線之間,就如他們兩個一樣,雖然隔著如此近的距離,可是,她甚至沒有辦法確定對方的死活。
……
眼淚不停地落下,將珠玲花的雙眼模糊,她靜靜地望著那個被吊在半空的男子,心裏忽然痛得沒有辦法呼吸……
那種痛,仿佛是心裏最重要的東西,被生生地割裂了,血不停地從傷口湧出,她痛著,直到無法呼吸……
唔唔,鐵裏木,你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