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鐵裏木的那一嚇,直把心裏有鬼的索索木嚇了一大跳。要知道,心裏有鬼的人,心就虛,哪裏經得起鐵裏木的坦蕩的一瞥呢?
“嚇什麽嚇?你沒有聽到阿媽說嗎?大漠上的漢子,從來不做虧心事,所以,半夜帳蓬裏來了鬼都不用怕的。”
鐵裏木望著索索木的那一把黑色的藥草,黑黑的臉上,現出一絲的疑惑:“這不是那曬幹了的忘憂草嗎?你上次采來了不少,拿來做什麽用呢?”
“不會是想拿來自己喝,然後把那些欠下的債都忘記吧,可是,即便是你忘記了,你欠的人,可是不會忘記的啊,到時,頂多又是多一頓打就是……”
要知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索索木欠下了那麽多的銀子,就算是他想忘記了,怕那些個債主們,也是不給的吧……
說不定到時,還要換來一頓的毒打呢。這個索索木啊,做什麽事,真是越來越難以捉摸了……
“看誰敢打我?我啊,很快就要成為我們這裏最富有的人了……”索索木望著朝自己潑冷水的鐵裏木,罕見地,沒有因為他的挖苦而生氣,相反地,索索木看看左右,然後將鐵裏木拉到了一側,用頗為驕傲的語氣說道:“我告訴你啊,我很快就要成為片草原上,最有錢的人了……”
“你會成為這個草原上最有錢的人?”鐵裏木頓時覺得好笑起來。他拍拍索索木的肩膀,笑嗬嗬地說道:“索索木,是不是吃了你的這些忘憂草,就可以變成最有錢的人了?”
“當然不是了……”索索木望著鐵裏木的一臉的難以置信,有些氣餒地衝他攤攤手:“好吧,我告訴你,那個是誰拿來賣錢的,賣了它,我就可以有很多錢了。”
索索木的話,鐵裏木當然不會相信,事實上,這個索索木,雖然是鐵裏木從小到大的朋友,可是,兩個人的性格迥然不同,鐵裏木是個踏踏實實的漢子,一心要靠自己的本事養活好阿媽,然後讓辛苦了一輩子的阿媽過上好日子。可是,索索木偏偏是個好高騖遠,不切實際的人,什麽事就想著空手套白狼,不勞而獲。
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鐵裏木不願意再和索索木再多說了,他隻是走向了一邊,說道:“索索木,我阿媽的腿又開始痛了起來了。哪種草藥是治我阿媽的腿的?”
“左邊的第一個箱裏,你自己拿吧……”自己的即將發達的消息,卻不為鐵裏木所相信,索索木有些氣餒,他發泄似地狠狠地切著手中的藥草,然後狠狠地說道:“好你個鐵裏木,我不就是因為肚子餓的時候,喝過你家的酥油茶嗎?然後,和你阿媽討過餅吃嗎?就這樣,你就不信我索索木一定有發達的一天了麽?”
是啊,是啊,這滿屋子的金子,就要可以拿回來了,可是,這鐵裏木卻怎麽都不肯相信,你叫索索木怎能不氣餒呢?
“對了,索索木,這忘憂草啊,都已經切了這麽多了,我估摸著,這一頭牛的記憶,都可以被你消完了,你還切來做什麽?”看到索索木還在狠狠地切著忘憂草,拿了草藥,準備回到自己的帳蓬裏的鐵裏木有些奇怪。他停下腳步,問道:“你不會是真打算拿來消除馬兒的記憶吧?”
“你才是牛呢……我這是在準備又倍的份兒,雙倍你懂不懂?”正因為鐵裏木的嗤笑而生氣,聽得他又來諷刺自己,索索木這下不樂了。他望著手拿草藥的鐵裏木,生氣地喊了起來:“我就是準備拿他來換錢,換這滿屋子的金子,你信不信拉倒……”
有些賭氣,有些氣餒,索索木懊惱地抓抓自己的頭發,恨鐵不成鋼地望著鐵裏木,恨不得把他的腦袋瓜子都敲開了,把自己的想法灌輸給他。
雖然太子殿下說了,這件事,任何人都不能說。可是,這鐵裏木卻不是旁人啊,再說了,就算是說了,又沒有告訴鐵裏木,這金子是誰給的,即便是鐵裏木知道了,又能怎麽樣呢?
“我信……”鐵裏木驀地大笑起來:“我信你是吃胡草吃壞了腦子——我信你才怪……”鐵裏木一邊笑,一邊掀開帳蓬的門,然後走回去了。要知道,阿媽的腿還痛著,他可沒有時間和索索木說這些無用的話。
“你就笑吧,你就笑吧……”鐵裏木走出帳蓬的瞬間,隻聽到氣急敗壞的索索木正在自己一個人在帳蓬裏嘟囔著:“我讓你不信,我讓你不信,等我從太子殿下的帳蓬裏把金子搬回來的時候,看你還信不信……”
身為三皇子府上的人,卻敢把太子殿下掛在嘴邊,還要從太子殿下的帳蓬裏搬金子,依鐵裏木看啊,這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還差不多。
鐵裏木一邊搖了搖頭,然後不再去理語無倫次的索索木,徑直地朝著自己的帳蓬走去了。
看來,這拴在一個馬圈裏的馬,也不能長一個性子啊——若再這樣下去,不務正業的,怕這索索木,真有一天,能把自己玩完了……
當太陽從東邊露出一絲晨曦的時候,整個大地,都開始明亮起來。
因為是喂馬養馬的活兒,所以,鐵裏木十分的勤快。他一大早,就開始清洗馬廄,然後將馬都拴好,跟著,就開始了喂馬的生活。
“喂,鐵裏木,好早啊……”大家都是勤快習慣了的人,所以,拉姆大叔一看到鐵裏木,就揚起了一個比太陽還溫暖的笑意來,大聲地和他打著招呼:“春寒就來了,你阿媽的腿,還痛不?”
“謝謝拉姆大嬸了,我阿媽昨晚吃了索索木抓的藥,就好了,今天我再去采一點,喝上個三五天,就差不多了。”看到對方是這片草原上最喜歡熱鬧的拉姆大嬸,鐵裏木一邊檢查著馬上的鞍子,一邊大聲地回答。
春天的草原上,雖然青草都露出了尖,可是,遠處的天山上的冰雪還沒有融化,所以,這一大早的起來,還是挺冷的。
“什麽?索索木的藥?”一聽鐵裏木的話,拉姆大嬸就仿佛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一下子就跳了起來:“索索木那家夥的藥你也敢給你阿媽吃,鐵裏木,你是不是不想要你阿媽的命了?”
“啊?”鐵裏木的手停了下來,他睜大眼睛,吃驚地望著拉姆大嬸,莫名其妙地說道:“我阿媽一直吃的是索索木開的藥啊,有什麽問題嗎,拉姆大嬸?”
畢竟是孝順的兒子,雖然並不相信索索木會害自己的的阿媽,可是,拉姆大嬸既然說了,那麽,鐵裏木就要弄個清楚。
“你還不知道吧?索索拉啊,做了對不起天神的事呢……”左右看了看,拉姆大嬸走近了鐵裏木,壓低聲音說道:“他啊,用了天神不準用的藥,把阿達家的小姐的記憶消除了,因為藥用得多,所以,人都瘋了——聽說,是雙份的呢……現在,阿達家的小姐,人還瘋著呢……”
“所以,鐵裏木,不要說我不提醒你,以後不要再跟索索木拿藥了——他就要變成天神詛咒的人了……”
遠處傳來了拉姆大步的呼喚聲。拉姆大嬸一邊應著朝前走,一邊搖頭:“這個天殺的索索木啊,一定會有天收他的——竟然打著大夫的牌子害人……”
拿著天神的幌子害人?
這話落在鐵裏木的耳裏,他的心裏,頓時“格登”一下。要知道,那種忘憂草,還是他提前發現的,現在,索索木若是做了對不起天神的事,他豈不是也有罪過了?
再一想起索索木的昨晚的話,他的正在狠狠地切著的雙份的忘憂草,鐵裏木手中的馬刷子一下子就跌在了地上。
這個索索木,真的在害人嗎?那麽,天神可是會懲罰他的,可是,天神會不會連自己都懲罰了呢?
不行,他得去勸索索木不要害人了……
想到這裏,鐵裏木馬上朝著索索木的帳蓬裏跑去。他在心裏決定了,就算是這一次和索索木鬧翻了,就算是和索索木打上一架,他也不會讓索索木再去害人了……
算算時間,這個時間,懶惰的索索木還沒有起床,而他現在過去,剛剛還趕得及……
這樣想著,鐵裏木就加快了步子,然後朝著索索木的帳蓬跑去。
然而,今天的索索木,卻是空前的勤快,鐵裏木一來到索索木的帳蓬前,就看到索索木正對著珠玲花在交待:“把這個煎好,然後給王妃喝,記住,這可是半份的藥,因為加了其他的藥,所以多一些。還有啊,若是王妃問起,你就說,她喝了這種藥,頭痛就會好了……”
“那好的,我去煎藥了。”珠玲花一邊應著,一邊拿起索索木遞給她的藥,然後,微微地彎了彎腰,就去了。
珠玲花才轉身的時候,鐵裏木已經來了,他剛好把索索木的話聽在耳裏……
半份的藥?
怕也隻是珠玲花這種人才會信吧——整整的一大包,可是兩天的量啊,這怎麽會是半份的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