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心然微微地歎了口氣:“真想不到,才這短短的時間,小唐就變得如此的出息。”

小柳暗中的扯了扯唇,偷偷地看了陶心然一眼,卻不肯再說下去。事實上,那一天,當陶心蘭入宮,陶心然身中劇毒的時候,那個小小的少年,擊重鼓,聚家眾,然後,就站在祠堂之上,冷冷地說了以下的話。

他說:“隻要在師傅還沒有歸來一天,陶家的人,該做什麽,就做什麽,若是力所能及,當在自己的權利範圍內解決,若是力有未逮,那麽,就來問他。若是無心侍奉陶家的,在一柱香內,走出這個祠堂門口,以後生死自負,如果說想要居心叵測的,請不要怪他小唐心狠手辣……”

那一番話,說得並不得重,語氣也並不是十分的嚴厲,可是,那些見多識廣的主事人們,卻在這個少年的這一番話裏,感覺到了一種蝕骨的冷,還有令人窒息的狠。他們甚至相信,這個少年,不是心存仁厚的大小姐,也不是那個權利熏心的二小姐。充其量,他隻是一個過客,一個悍衛著大小姐尊嚴和陶家尊嚴的路過者。

可是,他卻也一定是一個說到做到的,言出必踐的人……

偌大的祠堂之內,寂靜得仿佛掉一根針都能聽得出來,那些主事人們商量良久,在前提是陶心然一旦歸來,他們必定再一次聽從陶家主事人的前提之下,而且對於唐方所說出的話,保留一定的追訴權……

然而,還是有心不甘,情不願,居心叵測的人。當晚,在唐方進到房間後的不久,那把結實的大鎖,被人無聲無息地鎖上了,而第二天,眾人所聽到的消息卻是:唐方所住的廂房失火,那把火,將唐方的房間燒得一幹二次。

於是,再一次齊聚於祠堂之上的陶家主事人們,有人惋惜,有人竊笑,有人敷衍,有人沉默。可是,就在這時,那個冷著臉的少年,卻一步一步地從門外走了進來,那個少年,毫不例外地,沒有坐那個主事人的位置,他就在陶家的各掌門的靈前站定,望著堂下鴉雀無聲的各主事人們,冷冷地說道:“這一次,我隻拿他一人說事,可是,若再有下次,那麽,他的全家,都要陪葬……”

有的人聽明白了小唐在說什麽,可是,大部分的人,卻不明白他言下所指。直到當晚,同樣是一把火,可是,那大火裏,卻隻有一個人的掙紮的聲音,那是刑房的主事人陶業——隻有他一個人在火海裏,可是,他的全家,都被人扔出了門外,用極其狼狽的方法,揀回了一命。

可是,那個人的慘叫,足足持續了一夜,餘音繞梁,以至於日後有的人再經過陶業的曾經居住的那個房間,仿佛還能聽到他的慘絕人寰的慘叫。

陶家的人,不是任人欺淩人的,而陶家的人,即便是有罪,也隻能由陶家的掌門方能定罪,所以,第二天的祠堂之上,數個少年同時從各方向,攻向了那個還安然無事地站在祠堂之內的唐方。然而,唐方的武功,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他身形如電,舉掌如風,隻在二十招之內,將八個堪稱陶家新秀的少年全部打倒在地,然後,用腳踩在他們的背上,望著陶家的所有的人,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唐方,以師傅的名義發誓,如果說有人對陶家意圖不軌,必滅之……”

那一個瞬間,所有的主事人們都被唐方的在一刹那所流露出來的殺氣以及戾氣,還有他的眼眸之中所流露出來的鎮定冷酷全部都震懾了,麵麵相覷之下,全愣住了。

在這關鍵時刻,陶家唯一的男子陶逸飛站了出來,他和唐方並肩而立,隻簡單地說了以下幾個字眼:“我相信我的大姐,所以,我相信小唐。”

……

局麵,就這樣被穩定下來,那個小唐,那個年輕得讓人隻會想到胡鬧嘻戲的小唐,就是這樣,將一個龐大的陶家穩定下來,然後,在陶逸飛的幫助之下,有條不紊地處理著所有的事務……

而小柳,就是在那個時候,迷上唐方的……

英雄豪氣,少年英姿,而那個小小的少年,帶著常人無法企及的冷酷以及冷定,就是那樣的萬人之上,用自己的方法,自己的手段,將整個麵臨分崩離析的陶家,再一次的將權利回籠,再一次的,恢複了所有的秩序……

“小柳,子青他……”陶心然想了想,忽然遲疑地問道:“他有沒有說什麽?”

軒轅子青根本就不在,又能說什麽呢?可是,小柳卻知道,這些話,是斷斷不可以告訴陶心然的。於是,她伸了伸脖子,吞了一下口水,這才說道:“那個,小姐哦,子青公子他好好的,沒有說什麽啊……”

陶心然微微搖了搖頭:“唉……算了。”

“可是小姐,你還要回大皇子府麽?那裏麵的女人那麽多,你去了那裏,豈不是很煩?”小柳看著陶心然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道:“要不,我們幹脆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等小唐公子回來再說?”

“再說吧……”陶心然的臉色黯了一下,卻沒有立即作答。說實話,在這燕王府的這半個多月裏,雖然沒有被人房間刁難過,可是,隻要一想起那一大堆的女人們,還有那些個說不出來的窒息的感覺,陶心然是真的不想回去了。可是,小唐已經好了,合約已經完成了一半,她又怎能食言?再加上陶心蘭在宮裏的處境,哪裏由得她不擔心呢?

於是,微微地歎了口氣,陶心然望向小柳:“你還是留在這裏吧,燕王府不是你可以呆的地方……”

是啊,那裏有那麽多的女人,有那麽多的爾虞我詐還有陰謀,不論是哪一樣,陶心然都不想單純的小柳被卷入其中。要知道,能在王府裏活下去的女人,哪一個不是經過千錘百煉的?就小柳的這種小孩子脾氣,若真到了那裏,還不知道要怎樣的被人折騰呢……

“不行,小柳要跟著小姐……”一聽到陶心然要自己留下,一心護主的小柳連忙一把抱住陶心然的胳膊,一個勁地搖著:“小姐,求求你了,不要丟下小柳……”

“可是……”陶心然望著這個一臉哀求的小柳,終於狠了狠心,說道:“聽話,你在這裏等我,一到了期限,我們就回去鄴城……”

“嘎?”一聽到陶心然的口氣硬了起來,小柳的臉拉了下來,敢情這小姐是打定主意不要自己跟在身邊了啊……

可是,主子的決定,小柳是沒有辦法置疑的,小柳噘著嘴,向後退了兩步,不情不願地望著陶心然的慢慢冷下來的臉,抽了抽鼻子,去幫陶心然收拾東西去了。

“師傅,你還是讓小柳跟著你吧……”小柳下在別扭間,諸葛英武的聲音傳來:“師傅,小唐回去了,大師兄和二師兄不在,您讓小柳跟著,好歹有個自己的人在身邊,若真有什麽事兒,也能有人送個信兒給我啊……”

“我是擔心她。”陶心然看到小柳的眼裏驀地閃過的希望的光,搖頭:“你看看小柳她,既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也沒有學會察言觀色,我真怕她若和我去了燕王府,會在那裏受罪。”

聽了陶心然的話,小柳的臉又拉了下來。唉,原來小姐還真是個油鹽不進的主兒啊,就連小朱公子幫著說話,都沒有辦法啊……

“師傅……多一個人,總有一個人的好處啊……”諸葛英武不去理臉拉得老長,嘴巴噘得老高的小柳,隻是望著陶心然,柔聲勸道:“這也是小唐的意思,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從鄴城把小柳送到這裏來……”

一提起小唐,陶心然的臉色沉了一下。是小唐執意要帶這個小丫頭來的嗎?難道他就篤定這個沒有心眼的小丫頭在那個個個都是人精的燕王府裏,能好好地生活下去?

“師傅……”諸葛英武垂下頭來,將自己的手放在陶心然的手腕上,低聲說道:“您也不想讓小唐擔心吧……”

陶心然猶豫了一下。諸葛英武對身後的小柳使了個眼色,於是,那個麻雀似的小柳連忙跑上前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一個勁地磕起頭來:“小姐,救您主了,求您就讓小柳跟著您吧……要知道,天天在這裏等啊盼的,小柳會急死的啊……再說了,到了王府,小柳全部都聽小姐的就是了,小姐讓小柳吃,小柳就立馬的吃,小姐讓小柳不說話,小柳就當啞巴——小柳保證,絕對不會小姐您惹一點的麻煩出來……”

“小柳,你快起來……”一看到小柳跪了下去,陶民詭的眉蹙了起來:“不要這樣,不要這樣……”

“那麽,小姐是答應了麽?”一聽陶心然的話,小柳喜出望外。她就知道,小姐是個心軟的主兒,隻要她一哀求,小姐什麽都會答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