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方冷冷地“哼”了一聲,他可沒有忘記,師傅跟隨袁烈進京,他是拚命想要阻攔的,可是,就是這個諸葛英武,又暗中擺了他一道不說,還說什麽進京,對於陶心然的眼下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

“你不相信師兄的能力,還是不相信你自己的能力呢?隻要師傅一日還在,不論她身在哪裏,我們都能保證她的安全……”

“第一,我從來沒有將你當成過師兄,在我的心裏,隻有師傅一個,第二,即便她進京,我也一樣能帶她回來——可是,諸葛英武,若是你不能保證師傅的安全,我就一把火,把你的那個離島,全部都燒了他,讓你連個窩都沒有……”

雖然知道諸葛英武所說的是實話——事實上,袁烈已經惦記上了師傅,橫豎還在在她的身上下功夫,那樣隻能讓師傅更加的為難,二則陶心蘭還在宮裏,怕她的一節,也令師傅擔心吧……再者,鄴城陶家,種種陰謀初現,不是師傅的好的落腳地,唐門,更是師傅不會涉足的地方,這樣算來,還真如諸葛英武所言,可能留在袁烈的身邊,才是最好的選擇……

“小唐,你說說,師傅怎麽會被人下了散功散呢?這又是誰做的?不會是袁烈吧……”諸葛英武望著小唐,忽然間疑惑不解地說道:“難道他想將師傅的翅膀折斷?”

“當然不會是他,那個人的目的,隻不過是在試探,想看看你我是不是在京城裏……”唐方冷冷地望了一眼諸葛英武,給了一個“你白癡啊”的眼神。繼續說道:“袁烈知道你我都在,上一次師傅被端木陽擄去的時候,他就知道了。所以,他不會對師傅下手,因為,他還想挾持師傅,借助你我的力量,替他辦事。而端木陽,則會下藥,一則嫁禍於袁烈,二則看看你我二人,究竟在不在這裏……還有就是你,說有多麽沒用,就有多麽沒用——你的安插地袁烈身邊的內應呢?怎麽看著師傅中毒,也不管的?我看他們真不知道那個‘死’怎麽寫的……”語氣驀地狠厲起來,隱隱帶著必殺的嗜血。隻聽了諸葛英武頭皮發麻——別說諸葛英武是個殺手,可是,出身唐門的小唐,自小就拿人拿藥引,人為試驗,再加上曾經被袁烈擺了那一道。所以,人情世故,世態炎涼,人命對於他來說,更加的一文不值……

“端木陽的目的呢?”一聽話題又扯到了自己的身上,諸葛英武連忙轉開了話題,其實,自幼孤苦,長大以後,又遠遠地遊離於政治之外的,對於他有些東西,他是真的並不明白。事實上,自己上次一連串的事情之後,他對於端木陽,就開始不聞不問,提都不願意提一下。

“想看看你和我的立場,會不會幫袁烈……”小唐說得幹脆,語氣卻是譏誚:“真是可笑啊,這二人對上了,卻還拿你我來做擋箭牌……”

“他二人對上了?”對於政局的了解,本就不如唐方這種八麵玲瓏的人,此時的諸葛英武,雖然明白了,可是,卻想聽得更加清楚,於是,他喃喃:“可是,最有希望的人,不是二皇子袁直麽?他可是當今皇後的親生兒子啊……”

“笨的你,若真是袁直有希望,袁烈也不會擺顧三爺出場了——要知道,隻有顧三爺死,他的那個大將軍的弟弟,才會徹底地為袁烈所有……”小唐簡單是氣歪了鼻子,你說說,這個諸葛英武,好歹也是個八麵玲瓏的主兒,怎麽一說到這些事情上,就懵然不知了呢?害得他要解釋個半天……

“我想我明白了……”即便是再蠢,諸葛英武也知道,這個小唐開始不耐煩起來了。於是他搖頭:“好麻煩,還是殺手來得好做,快刀斬亂麻,一刀一個……”

說完,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轉身向屋裏走去:“那個,我真是來想看看師傅的……”

以前的他,曾經為了錢,為了聲譽,不得不對陶心然伸出殺戮的手,可是,經過那一場變故,唐方出手幫了他,交要他發誓,這一輩子,隻聽陶心然一個人的話,從那時起,他就是陶心然的徒弟,也是他終其一生要保護她的人。因為他相信,若他不能保證陶心然活得安然無恙,那麽,他的日子,就再也不會好過了……

看到諸葛英武進了屋,唐方卻還是站在屋外。他望著屋外的灰蒙蒙的天色,眸子底下,有一種說不出的殘酷殺意——隻要誰敢動師傅一下,隻要誰敢……

那是因為陶心然之於唐方的意義,已經不是再單單是一個師傅那麽簡單。那已經變成一種寄托,一種刻骨銘心。人生在世,恍若白駒過膝,忽然而已。然,他長活一世,卻能記住她說的每一話……

除夕的到來,依舊是無聲無息。年晚的那一餐飯,對於皇家來說,又是十分重要的一種日子。

這一天,來的人很多。後宮嬪妃,文武百官,總之,在朝中,有身份的,有地位的,全部都來了。帝王高坐其上,文武百官和皇子嬪妃們左右分開,看這陣勢,好不熱鬧。

陶心然就隨著袁烈,坐在皇子的一席,然後耳聽著新年的恭賀,卻不由地低下頭去。

今晚的氣氛很怪,那感覺好象天際的陰雲布滿天空,仿佛一場雷霆萬鈞的暴雨,正準備落下。

可是,眼前的氣氛,卻又是祥和的,人人笑語晏晏,處處歡聲雷動——好一副皇家的喜慶詳和場麵。

“每一年的這個時候,都是一年之中的多事之秋啊……”身側的袁烈,怔怔地望著自己手中的杯子,忽然間發出一聲低低的喟然長歎:“唉……”

陶心然詫異地望了一眼身邊的這個滿臉陰霾的男子,懵然不知,他為什麽長籲短歎。事實上,對於袁烈這種人,你知道的越多,可能就會越危及自己,所以,陶心然自然也是不想知道的。

自從日前去陶心然依約去到悅來客棧。在那裏,她並沒有碰到小唐,或者任何一個徒弟,甚至是自己想要見的任何一個人。可是,她卻碰到了袁烈。於是,她被乍然偶遇的袁烈帶了回來。雖然袁烈並沒有問她究竟是為了什麽,可是,看他那表情,卻是非同尋常。

小唐沒有看到,任何一個徒弟都沒有看到,陶心然自然沒有了關心袁烈表情的心思。可是,也是從那一天起,她就再也沒有能踏出過燕王府的大門口一步。

因為,也是從那時起,袁烈就開始和她形影不離。白天,他不論到了哪裏,都要帶上陶心然一起,而晚上,他則陪著她,一直到天亮。當然了,袁烈睡在陶心然隔壁的屋子,言行之中,也沒有要衝撞的感覺,總之這一段時間下來,仿佛有意,又好象是無意。陶心然就沒有再走出過袁烈的視線過。

而外界的消息,也仿佛被封閉了,陶心然也變成了一個正宗的“米蟲”,除了睡,就是吃,除了吃,就上睡。

可是,陶心然卻還是在一天一天地算著日子。一個月過去了,她初來京城時落下的那一場大雪,已經被凍結在那些個陰暗的角落裏,被封上了一層塵埃,可是,袁烈還是沒有一點的動作。他既沒有要求陶心然做什麽,也沒有要求她注意什麽。兩個人的相處,開始變得閑淡起來,偶爾還會一起下下棋,喝喝茶,閑聊幾句。

可是,隨著年關的來臨,陶心然卻變得有些煩燥起來。她沒有得到過關於外界的任何消息,當然,也沒有聽到最近京城裏的那一樁樁的血腥的案件。

此時的她,就仿佛是被關閉在牢子裏的小鳥,住在黃金打成的牢籠裏,被這麽奢華地養著,思想上,卻是一片空白。

皇家的宴席,一切都是例行公事一般的,皇上致辭,然後,大家恭祝國去昌隆,皇上皇後,還有太後身體安康,萬歲,萬歲,萬萬歲……

緊接著,歌舞升平,各類雜耍。各嬪妃們笑顏如花,就連難得一見的太後,都整個太和殿中,喜氣洋洋,一片詳和,可是,就在這一片詳和之中,陶心然卻覺得心裏越來越悶,越來越堵。

然後,她無意之中的一個抬眸,就在那些珠光寶氣、花枝招展的女人之間,看到了早已貴為“蘭嬪”的陶心蘭。

自從上一次事情之後,陶心然隨著袁烈回到了燕王府,一入王府深似海,更何況宮牆深深的深宮呢?

也是自從那時之後,她就暫時性地斷絕了和陶心蘭之間的所有的聯係。再想起那一日的她身上的灼傷,還有劍傷,陶心然有時也會擔心。不知道在那個如履薄冰的深宮之中,陶心蘭的傷勢究竟恢複成怎麽樣了。

可是,這個世上,有誰能真正幫得了誰呢?每個人,也隻不過修得自己的塵緣罷了。一念起,一念又滅,遙望深宮宮牆,陶心然也隻能是望洋興歎,愛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