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子,真真是自以為是,以為自己那兩下的功夫,就可以天下無敵?難道經過剛才的那一瞬間,她還沒有明白,隻要沒有自己的允許,她就絕對不能離開這裏?

而他在等,在等那個人前來,在等著看,那個人是否會用他手中現握有的那樣東西,來換這女子的一條命,甚至是自由——

他要親眼看著這個女子失望,甚至是絕望,然後還是否要決定留在那個人的身邊,和他為敵。

你若有本事離開,我便放過你,怎樣?

那樣的極具誘——惑的話,說得陶心然的心動了一下。是誰說過的?有機會就要把握,沒有機會就要創造,而現在,這個人將機會推到了她的麵前,若她不給麵子的話,是否有些太對不起他了?

一念及此,陶心然點頭:“好,這可是你說的……”

這可是你說的,別到姑姑我到時逃出了這個地方,你再費心竭力地將她捉回來才是。

“不錯,這是我說的。”男子點頭,用幾乎是不自量力的神情冷冷地望著這一個可以說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了,冷笑:“可是,陶掌門怕得拿出一點真本事才行了……”

陶心然冷笑,她轉身離開男子所站的地方,然後用手一按牆壁,使出在現代所學了壁虎功夫,飛快地朝著牆著爬去,可是,仍舊和上次一樣,那個男子隻是輕輕地按椅背,整個人就長身而起,飛快地躍起上了牆頭,於是和上一次一樣的,陶心然又將自己的整個人,都暴露在那人的眼皮子底下。

然而,陶心然是一個遇強愈強的人,越是不可能的事情,她越是要做到底。於是,不等男子伸手來拉她,她就率先躍下牆頭,望著那男子,冷笑:“這次不算,再來。”

“你再來多少次都沒有關係,因為你根本就沒有辦法離開這裏。”男子的臉上,一點表情都不沒有。他隻是冷冷地望著陶心然,不知道,她在片刻之前使出來的功夫,究竟是什麽。

陶心然冷笑,然後再一次地從另外一端,飛快地上了牆頭,然而,令她氣餒的是,無論她的速度有多麽的快,那個男子,總是能比她更快地躍上牆頭,然後站在她的麵前——

如此三番,當陶心然終於力竭,那個人卻仍然站在牆頭,用一種居高臨下的表情,冷冷地睨著陶心然,那表情活象是,怎麽樣?還來嗎?

“算你厲害。”陶心然終於開始氣喘籲籲。她慢慢地爬上牆頭坐下,然後對著那男子擺了擺手:“不來了,真的不來了。”

“那就好,還算你有點自知之明。”男子的聲音依舊很冷,他就站在牆頭,望著陶心然幾乎滲出了汗水額頭,再看著她無力地坐下去的身子,搖頭:“怎麽樣?願意乖乖做米蟲了?”

“嘎?”陶心然的眼珠子都瞪大了。她不明白,這個她帶來的現代詞,怎麽從這男子的口裏說出,卻是如此的順暢,就仿佛是他在詢問你“吃了早飯沒有”,一樣的自然,自然且不經意。

忽然之間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男子的神色微微一冷:“回去,睡覺……”

陶心然眨眼:“米蟲是做什麽的?我的樣子,很象蟲子嗎?”

是啊,她要確定一下,這“米蟲”兩字,究竟是她帶過來的那個意思,還是另外的一層意思。

然而,男子已經不願意多說了。他神色一冷,望著陶心然,薄薄的唇際冷冷地吐出字眼:“回去……”

說完,他就伸手來拉陶心然。

然而,陶心然的手,卻更快地掙脫了他。手腕輕巧地一翻,再一轉,一塊小小的黑鐵一樣的東西就出現在她的手心。她望著近在咫尺的年輕男子冷笑:“你認命吧……”

說完,手腕一扣——然而,就在刹那之間,她看到了男子的眼睛。那樣的黑得仿佛黯夜星辰的眼睛,正冷冷地望著她,神色之間,是連陶心然自己都說不出的複雜——痛苦,迷惘,冷漠,還有一些就連陶心然都讀不出來的東西。

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如此陌生的男子的眼裏,會流露出如此表情,某種熟悉的感覺仿佛冬天的雪沫一般,撲麵而來。那樣的瞬間直達心底的冷意,就在一瞬間,將陶心然擊倒。漫天黑夜倒映的背景裏,她的指尖就停在那裏,手也停在那裏,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應不應該痛下殺手。

然而,機會隻是一瞬,瞬間即逝。就在陶心然的一個怔忡之間,手腕又被人擒住了,手中的黑鐵被人輕輕地奪了過去,就在陶心然神色一凜之間,那男子已伸手點了陶心然的穴,然後長手一伸,將她攏在懷中,兩個人使如折羽蝶兒一邊地朝著地下落去。

“你是誰?”被點中了穴位的陶心然,身不能行。她縮在男子的臂彎,厲聲喝道:“說,你究竟是誰?”

不得不說,從來沒有受過如此的打擊,陶心然的心裏的怒意,就仿佛是三月的清流一般,從這頭,一直流到那頭。她望著近在咫尺的男子的臉,眸子裏的光彩,在不這人變幻——這人究竟是誰,為什麽,他的潛藏在眸子深處的悲哀,自己一眼就能看得清楚?為什麽,自己竟然下不了手去?

聽得出陶心然語氣裏的怒意,還有惶恐不安,那男的腳步停了下來,隻是,他並沒有解開陶心然的穴道,隻是就那樣挾持著她,扭過頭來,望著她的眼睛,冷冷地,冷冷地笑:“我是誰……我不就是……你的敵人麽?”

是啊,你選擇了那樣的路,選擇了那樣的人,那麽,從此以後,我們就隻能是對手,隻能是敵人,隻能是永遠地站在敵對的立場,老死也不能改變。

沒有時光可以回頭,就是人的一生,不能兩次踏入同一支河流一般。有的人,有的事情,選擇了,過去了,便永遠都沒有了。

別後相思空一水,重來夢回已三生……

陶心然的眸子,有一刹那的失望。就在男子回頭微微一笑,然後對著她準備開口的時候,她就覺得這男子距離她非常的近,觸手可及。可是,隻是一個瞬間,當那男子的笑意浮上臉頰之時,那樣空洞的,冷漠的,悲哀的笑,仿佛瞬間將兩人的距離拉遠,變得遙不可及——不是的,不是的,這個男子,一定是她認識的人,一定的,可惜的是,她無法伸手,更無法看一下這男子的的臉上,是否戴著麵具……

“你放下我,你放下我。”被人就這樣拖著走,陶心然的心裏非常氣憤。她望著那個一直陰暗莫測的男子,氣憤仿佛是雨後拔尖的春筍一般,瘋不可擋。

“好,我放下你。”男子沉默了一下,然後伸指,準備點開陶心然的穴位。然而,就在這時,他們的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冰冷至極的笑來:“真精彩啊,我還以為,你就是這樣抱得佳人歸的呢,原來不過是在相強。”

那個聲音,帶著橫掃一切的冷意,在這寒冷的冬天聽來,雖然並沒有雪,可是,任怎麽聽,都仿佛是雪水兜頭淋下的樣子。

男子停住了要幫陶心然解穴的手。他將陶心然放置於自己剛剛坐過的凳子上,然後轉過身來,冷冷地望著背後突然出現的男子,冷笑:“你終於都來了。”

“當然,受你之邀,不勝榮幸。”男子的回答,快而迅速,可是,任誰都能聽出兩人之間的暗痛。陶心然坐在凳子上,望著兩個身高差不多的黑衣男子,一時間連話都忘記要說了。

“放了她。這些都不關她的事情。”後來的男子在看到陶心然不能行動的身子時,忽然間冷冷地說了一句:“這隻是你和我之間的事情,是你國和我國之間的事情,她不過一個尋常女子,你知道的,這一切,都不關她的事……”

那男子的聲音很快,也很急,仿佛在幫陶心然開脫,又仿佛在替她說情,言語之中,都有一種令陶心然都不能忽略的急切。

“真的不關她的事麽?”一直挾持著陶心然的男子想說什麽,可是,再一看陶心然的正在注視著這邊的眼睛,語氣頓了頓,冷然說道:“好罷,就算是不關她的事情吧,那麽,你把我要的東西帶來,然後,我放她回去。”

聽他的語氣,仿佛為了某一樣東西而來,而陶心然,在無意之中,成了交換這樣東西的籌碼。

可是,這兩個人,她認識麽?陶心然可不認為,那樣的重要到連武功這麽高的男子都無法得到的東西,隻要用她,就可以換得來。

“休想——”後來者男子的回答,非常的簡短,簡短而又迅速。他望著那個一直擋在陶心然麵前的男子,冷笑:“若真想用她來換,籌碼還不夠——”

陶心然輕輕地籲了口氣。她早就說過了,她又不是他們的誰,怎麽能憑空抓個人來,就可以交換某樣東西的麽?更何況,那樣東西,聽來好象十分珍貴的樣子。

“那好,你就準備失去她吧。”一直擋在陶心然麵前的男子怒極,他望著那個專程為了這個女子而來,又不肯割舍的男子怒氣衝衝。他一邊冷笑著,一邊抬手,伸出指風一縷,點了陶心然的昏睡之穴。而陶心然在昏迷過去的瞬間,隻聽到這樣的字眼:“雖然你曾經受傷,可是,我卻不會相讓,那麽,就讓我們來看看,誰更有資格得到那樣東西吧……”

睡意,仿佛是浸滿心頭的潮水,慢慢地將陶心然的整個人都浸濕,倦意無可抑止地而來,而她,就縮在這輕風吹拂的高牆之下,慢慢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