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榮軒正將解敏敏的寬腰帶,聽到此處不禁手上一頓,臉色陰沉地問道:“你說什麽?”

敏敏想說當然是真的,但是怕他真的成全自己。

敏敏不說話,越榮軒也就做了罷,抱起敏敏去解開圍在後麵的帶子,卻正好看到敏敏手臂上的劃痕。

伸手摸了摸已經見血的劃痕,敏敏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怎麽回事?”

“狗啃的。”敏敏麵露譏諷地回道,現在的她除了嘴硬已經找不到負隅頑抗的方法了。

“你以前不是挺會保護自己的,難道因為長大了就覺得不需要了?”越榮軒要去拉敏敏的裙子。

敏敏突然想到了急妖精留下的東西還在那裏,這下怎麽辦?!

“越榮軒,你住手!”敏敏恨恨地閉上眼,實在沒辦法了。

“時間快到了。”

“你給我停下!”敏敏的聲音裏帶著哭音兒,硬生生是逼著眼淚從眼角流了出來。

越榮軒扭頭看她,才發現她黑發散落了一床,被他脫下了外套的上身僅剩一款小衣,若隱若現的白嫩肌膚因為激動而微微泛著粉色,再加上原本就楚楚可憐人此刻落淚而泣,竟然再也下不去手了。

“你不就是想要得到這幅半神之體麽?!”敏敏對上越榮軒不再正常的眼睛,努力勾起嘴角,“放開我,我給你。”

越榮軒伸手握住她的下巴,“怎麽給?”

“婚禮取消了吧,該得到的我不會少了你的,放了妖精。”敏敏就算臉皮再厚也說不出口,隻好委婉地表達自己的意思。

隻要不讓隱族知道她沒法子再嫁給賈哲宇,那麽她就還有機會就回圖藍。

“不明白。”越榮軒搖了搖頭,佯裝不懂敏敏的意思。

被人逼到這個份上,敏敏反而鎮定了下來。

“洞房要幹什麽你都可以幹,我可以做你的女人,不要名分更不會跟你的其它女人爭寵,隻要你答應我足夠的自由,其餘的隨你便。”

“給我生個孩子也願意?”

敏敏惡狠狠地看著他。

這世上有一個她已經足夠了,她不希望有第二個。

“你要是不同意,那我們還是舉行婚禮的好。”說著,越榮軒無所謂地笑了笑,把那喜袍拿了過來,一件一件給敏敏穿上。

這次,敏敏沒有再打斷他。

鳳冠霞帔,一個女人一輩子寄予最美好希望的衣裳,誰不想風風光光地穿著它被自己心愛的人牽進喜堂,領進那個柴米油鹽的生活?可是,上輩子她沒來得及,這輩子得了機會,卻被她自己親手毀了。

越榮軒拿出一個小瓷瓶,打開蓋子在敏敏嘴裏滴了幾滴,“這是解藥,咽了。”

敏敏那玩意兒是不是更毒的毒藥,咽了。

“怎麽不行?”敏敏想要掙紮著起身,卻身上一軟就跌了下去,越榮軒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撈了起來,然後扶著她走到銅鏡前。

敏敏望著鏡中的自己,一時間竟有些不認識了,口中不禁喃喃道:“真美……”

越榮軒望著她的頭頂,沒有告訴她,其實她一直都很美。

敏敏晃晃悠悠地回身,吃力地抬起雙臂,圍上了越榮軒的脖子,眼神有些迷離。

昏黃的銅鏡裏,兩人皆是一身喜袍,同樣的芳華絕代。

“新娘子的夢我做不起,不過還是要謝謝你。”說著,將自己的臉靠在越榮軒的胸膛,眼中的淚水肆意而出:“答應我,別為難妖精和佟修……也別陷我於不孝不義的境地,我給你生孩子……我們兩個的孩子……好不好?”

越榮軒緩緩回抱敏敏,動了動嘴唇,斟酌許久卻隻是說道:“嫁給我,我不會虧待你。”

敏敏搖了搖頭,“我喜歡你,我不騙你。但是,我不能嫁給你。”

越榮軒覺得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

下一刻,敏敏被越榮軒橫腰抱起,直接送到了剛才起身的床上。

門外守著的人歎了口氣,走了。

紅燭明滅,若隱若現,紗帳落,留下一地透過鏤花窗子灑進來的細碎月光。

敏敏在心中不住呢喃——

“越榮軒,你知不知道我們從此以後將什麽都不是了?”

“越榮軒,被定為隱族禍患的我,被冷家定位叛徒的我,在這個世上沒有容身的地方。”

“越榮軒,我的靈魂來自遙遠的地方,所以即使與你相依相偎,卻仍舊無法做到跟你去想一件事情,考慮一樣的問題。”

“越榮軒,我們可不可以不要孩子,塵世這一遭,不走更好。”

“越榮軒,我喜歡你,你喜歡過我麽?”

“越榮軒……”

次日清晨,皓腕從大紅的紅帳裏伸了出來。

“如果半神之體那般無用,我還不如直接自殺算了。”敏敏望著越榮軒的睡臉,身上穿著來時的衣裳,那身喜袍不翼而飛。

“我的男人,拜拜。”敏敏又是抿唇一笑,“不對,是再見,再也不見。”

說罷,消失在了那張餘溫猶在的大床。

她的楚楚動人,她的黯然神傷,留在這裏就好。

瞬息之後,敏敏便出現在月棧渡口,“半神之體?哈!”敏敏伸手一點,沙海上頃刻出現了一道淩空的光橋。

“越榮軒,你要是知道我這半神之體因為你變成了完整的神,會不會氣得崩潰?!”敏敏宛如閑庭信步一般走在那光橋之上,絲毫沒有因為昨晚的事情而感到難過。

舍得,舍得,有舍有得。

何況,昨晚的她不一定是在舍棄什麽。

敏敏站在光橋的正中央俯視整個沙海,終於明白為何進出此地需要乘著渡老的船了——沙海看似是死物,其實一直都在流動著,速度不慢,常人卻難以看出。

就在敏敏淩空而望的時候,橋下忽然出現了一個人的身影。

“渡老,敏敏回來了。”

渡老靠在船舷上,捧著個葫蘆正喝的高興,隻要有點常識的人就能猜得出來,那是酒。

“嗬嗬……小丫頭長這麽大都認不出來了……這次是回來接你父親的?”渡老一改之前的內斂,笑著問道。

敏敏點頭,而後道:“上次多虧渡老的幫助,敏敏才有了今日。若不是您,先來敏敏現在早已是一抹幽魂了。”

“我老頭子不是個善人,隻救應該救的人,別問我什麽是應該,我自己也不清楚。隻是,你要把燁兒帶走,可考慮過你在兩族之間的立場?”渡老放下葫蘆,平凡的臉上那雙老眼古井不波。

敏敏笑了笑,而後道:“渡老的提點敏敏記下了,若是他日有我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請您盡管開口。因為事情著急,敏敏就先行去了,您多保重。”

渡老揮揮手,閉上眼徑自在沙海上飄蕩著。

敏敏揮袖收掉了腳下的光橋,再次沒了蹤跡。

她走後,渡老睜眼,望著並不晴朗的天空慨歎道:“老頭子能求你什麽?還不是給冷家留條後路……”而後又閉上了那看似昏黃的老眼,哼哼道:“此子——哪是——池、中、物?”

墨塔的最底層,敏敏食指一點,石門上的咒符被點燃,而後融掉了整個石門。

當初那個為了打開這道石門而費盡全身氣力的冷敏敏回來了。

“爹!”敏敏走過的地方光芒遍布,將這裏照的宛若白日。

被鎖鏈束縛的大貓瘦骨嶙峋地臥在獨立的圓台上,敏敏一連加了幾聲都沒有反應。

敏敏的臉上驟然沒了血色——莫不是……

縱身飛到圓台之上,敏敏瘋了一般撲到金貓的麵前,死命地喊道:“爹,我是敏敏啊……你看看我哪!求求您睜開眼好不好,女兒來遲了,女兒對不起您……”

大貓睜眼,而後迅速閉上了,它有些無法適應這樣的強光。

敏敏這才想起父親已經被這樣的黑暗困了將近二十年,慚愧地將光亮抹暗。

金貓的聲音孱弱而顫抖,“敏敏,我的小敏敏長大了呢。”

敏敏來不及想其它的,隻是看著那一道道玄鐵鎖鏈感到心寒,於是道:“爹,您忍著點。”

說著,右手化作了金光四射的貓爪,將那鐵鏈一根一根拔了出來。

那些鐵鏈雖然鎖住了冷燁的不少大骨,而且在他體內的時間已經很長了,可是出乎敏敏預料的是,那些鎖鏈沒有生鏽,這下省去了不少功夫。

金貓渾身顫抖個不停,卻是始終沒有發出一聲。

“敏敏,你娘呢?”冷燁回複了人的樣子,第一句問的便是圖藍。

敏敏望著那張陌生卻並不難看的臉,沉默不語。

“看來,隱族沒有放過她。”冷燁的臉色愈發的不好了,精神萎靡了起來。

敏敏用自己的肩膀承受著冷燁所有的體重,隻是道:“爹,我們離全家團圓的日子不遠了,您要堅持住,看女兒掀翻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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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三個月,敏敏將冷燁托福給冷均四人,終於讓那個曾經傲視天下的男人從死神手裏搶了回來。

隻是,敏敏心裏一直都在惴惴不安,她知道當初的擔心還是成真了——越榮軒想要的,她不敢給的,孩子。

所以,她要在兩個月內將圖藍救回來,不然事情就難辦了。

可眼下最大的問題是,她如何解釋自己的突然出現,再如何向巴爾齊將圖藍的魂魄要回來。

冷燁在旁守著自己愁眉不展的女兒,深邃的眼睛望著敏敏的時候會閃爍出明亮的光芒。

“孩子幾個月了?”

“三個月了……”敏敏猛然看向冷燁,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父親,他老人家是怎麽看出來的?!

“你娘當年懷著你的時候就不喜歡吃東西,你現在也是。”冷燁笑了笑,對著這個並不熟悉的女兒從心底感到虧欠。

“可是……女兒都還沒嫁人,您怎麽就確定……”敏敏老臉一紅,有些不自在地問道。

冷燁輕哂,回道:“你去接我的那日我就能看出來了,隻是沒想到連時間都這樣相近。”

敏敏支支吾吾了半晌,囁嚅道:“要是天下人都知道了我是如何成神的,我豈不是要被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