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老爺子的臉色並無多大的變化,隻是點點頭,然後說道:“這樣也好。”然後環視一周,道:“讓文玨陪你去,這樣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自從盼珊回到木本水源,木老爺子就再沒能弄清楚過盼珊的賦力水平,雖心知這孩子四年間定是有了長足的進步,可還是頗為放心不下地如此安排。
文玨出奇地沒有反對,而是看了思樂一眼之後點頭應下了。
盼珊考慮了下,然後道:“阿軻大飛他們也護送我去的,爺爺不必掛心。”
木江浩皺了皺眉頭,問道:“那四個人……”語氣間有些猶疑。
“是我父親的手下,絕對可信。”盼珊兩眼定定地望向木江浩,希望他相信冷軻四人是可靠的。
木江浩一擺手,道:“還是讓文玨去吧,再說有他也好給你帶路。”
盼珊隻得點頭答應下來。心道這下好了,給他和思樂創造個新婚加小別,嘖嘖,到時候那場麵一定很“壯觀”!
誰知思樂雖然沒發現文玨那一眼,卻是覺得跟盼珊相聚時間太短,於是伸手拉了拉妖精的袖子,道:“木爺爺,我跟妖精一起去好不好?”
此話一出,文玨的嘴角勾起了一個彎彎的弧度,如此甚好。
花奶奶眉間笑意濃濃,說道:“也對,你們跟老幺感情深,她這一去又不定是多長時間,你倆跟她一道我便更放心些。”
如此,第二日三人便不做耽擱地往越家去了。
在去往越家的路上,妖精的臉色一直不甚好,她隱隱覺得,這件事沒有看上去那麽簡單。
倒是盼珊坦然得很,不僅沒有意思難過,還像是鬆了一口氣一般。
思樂見盼珊正往馬車外瞅得正入神,伸手在她麵前揮了揮,問道:“寶兒,你真的不難過麽?”
盼珊有些無辜的看著她,“我為啥要難過?”她有點不明白,被退婚的姑娘一定要拉著袖子整天哭麽?
“越家……如此,對一個女兒家終究是不好的……”思樂磕磕絆絆地總算把要說的話說了,一雙野性而單純的眼睛猶疑地望著盼珊。
盼珊頓覺好笑,回道:“或許別人遇到這樣的事情不好受是難免的。”頓了頓,她決定將眼前的事情好好分析一下。
“當初兩家訂婚的內幕我們都不甚清楚,隻是我肯定爺爺是為了保護我才這麽做,你們也知道我的親生父母並不是平常人,我的存在等同於他們倆的罪證,更是靈隱兩族恥辱的象征。”盼珊攤手,笑著說道。
妖精和思樂心裏突然一疼,寶兒的特別之處就是,向來坦然。
“而那時我天賦初啟,保護自己根本談不上。
根據我的猜測,當初佟、越兩家都是爺爺的選擇之一,至於為什麽最後是越家我就不得而知了。
如今我不僅四年未歸,而且也印證了我根本長不大的事實,所以,越家明智地選擇了放棄。如此看來,並不是越榮軒不要我了,而是越家不要我。”
盼珊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文玨,又道:“其實,當初我和越榮軒定親,無非是兩家和我倆各取所需,現在雙方的利益已經沒有了完全的關聯,解除婚約不失為一個快刀斬亂麻的處理辦法。”
文玨突然動了動嘴唇,聲音不大卻足以讓三女聽到:“老五*不是那樣的人!”
盼珊眯了眯眼睛,僅是一瞬就恢複了剛才風輕雲淡的模樣,道:“我對他不了解,說錯了還請見諒。”
偏過頭,盼珊繼續自己的想法說給思樂和董玉菲聽:“此行,就是我們要把他們家做了一半的事情做完整,將爛攤子收拾好了,好不落人話柄,也給自己掙得幾分麵子。
思樂的意思我明白,我這不就是為了將他們帶給我的傷害將至最小麽?”
思樂得到了解釋,卻還皺著眉頭,頻頻搖頭道:“我不明白,你當初明明有的選,為什麽還是……”
她還沒說完就停住了,看著盼珊手上的東西愣住,問道:“這是什麽?”
盼珊也不想避諱他們什麽,於是實話實說道:“夢貓約虎,越榮軒給我的訂婚信物,隻存在於傳說裏的寶貝。”
三人不由瞪大了眼睛,思樂更是喃喃道:“什麽?!那越家怎麽會給你?”
盼珊聳聳肩,道:“誰知道!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這東西是個好寶貝的。那時候我死氣白咧地跟人家要這個東西,現在也是該還的時候了。”
言罷,那雙永遠都清澈無比的眼睛裏流露出不舍,兩隻小手在那黑金護腕上不斷撫摸著。
妖精交叉而握的雙手鬆了又合上,問道:“既然舍不得,幹什麽非要還?他們沒有提出來,你大可以裝傻。等到思樂完婚後你離開,他們上哪去找你!”
思樂和文玨同時看向兩人。
文玨偏著腦袋麵色猙獰:“你還嫌折騰的不夠麽?這又是要去哪?!”
思樂的嘴唇抖動了半天,最後也沒能發出來半個音節。
妖精這才想起二人對此事並不知情,心裏埋怨自己一時著急竟說漏了嘴。
盼珊苦笑了下,眼神告訴妖精不必在意,本來這事兒遲早都是要說的,然後對兩人道:“我不可能一輩子賴在木本水源呐……而且,我應該去經曆更多不是麽?”
思樂忽然恨恨地捶了捶坐墊,賭氣不說話。
盼珊想去拉她,卻被一把甩開。
“木盼珊,你是對送死有執念還是對舒坦日子無比厭惡?!”思樂連名帶姓地叫她,這是第一次。
心中有愧地望著思樂,盼珊沒辦法把後麵的話再說出來,隻是道:“思樂,我不是去送死,也不是故意要瞞著你!”
思樂扭頭,耳下的明紅色鈴鐺耳墜兒當啷當啷響地了幾聲,幾似微光閃爍,仿佛是應和著她眼中流轉的光亮。
“我當真是……”文玨將還要說下去的思樂拉了回來,目色不善地望著盼珊,道:“她的事情,讓她自己解決,你還能管她一輩子不成?”
思樂壓了壓胸口的悶氣,不語。
盼珊無奈地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說道:“思樂,你和妖精對我來說是同盼晰一樣的存在,我誰也舍不得。所以,我不能讓你們為了我再次涉險,我不要。”
談話到了這個地步,爭執也蒼白無力了。當一個平時並不堅決的人說出無比堅持的話的時候,想要改變便是十分難的事情了。
盼珊,即是如此。
無論思樂和妖精會怎麽想,她早已拿定注意,在將來的日子裏,換她來守護她們。
大家眼中的盼珊向來伶俐可愛,雖然古靈精怪卻嬌憨可愛,她的一顰一笑都來得容易,大家自是沒有將她的顧忌想到裏麵。
幾人同時陷入了少見的沉默,平日裏能鬧騰的文玨思樂不再言語,就連時不時逗人笑笑的盼珊也沒了心思。
大家的心思都不禁在想,怎麽還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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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家的樣子真的很難讓人聯想到它強勢的地位。
那處掛著越宅的院子根本就是個富戶的樣子,讓盼珊和妖精思樂三人不禁費解,好歹也是一個世家,都不需要做些宅門建設什麽的麽?
大飛從車上將還在撒愣怔的盼珊抱到懷裏,道:“別看了,我們沒有走錯路。”
他們四人在離開冷家之後那一身黑袍帽兜倒是沒有脫下,倒是讓盼珊的虛榮心大大地滿足了一把。
每當走在街上,被大飛抱著,然後四人都是一副很神秘的裝扮,那架勢,忒有型!
盼珊懶懶地趴在他身上,突然輕聲對所有人道:“待會兒不管我做了什麽,你們都不要大驚小怪。要知道——失了婚事的姑娘不能惹哦!”
看著她賊賊的笑容,大飛和小三相視一眼,有些不敢相信,這就是他們那個曾在冷家裏心思莫測、不可一世的主子?
小三走上前去,扣了扣大門,道:“有人嗎?我們是木本水源來的!”
朱漆的大門半天也不見有人來開,盼珊坐在大飛的胳膊上有些傻眼,怎麽的?這是要吃閉門羹呐!
正在幾人都快被正午的陽光烤化了的時候,大門裏傳來一聲問話:“是來自木本水源的客人?”
文玨挑了挑眉毛,回道:“我們還能騙你不成?”
門裏聲音陡的高了起來,喝到:“這年月,騙人的人還少麽?!”
盼珊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說道:“我是你家少爺剛剛退了婚約的人,你覺得這也會有假?”
接著,門裏沉默。
又過了半晌,大門終於被打開,盼珊甚至看到了門上的朱漆落了下了不少。
門裏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正神色不善地站在那裏,身後站著不少穿著相似的青年,雖然身材上無法跟盼珊這邊的冷軻四人想必,但那眼神卻都駭人的很。
文玨將思樂往身後拉了拉,讓她跟妖精站在了一處。兩女在之前已經戴上了麵具,所以此時不會造成太大的轟動。
然後他上前一步,對那老者一笑,道:“老管家,我是文玨,你都不認識我了?”
那人看向文玨,卻更加憤怒,喝到:“就是因為我認得你,所以更不能放你們進去!”
文玨的臉瞬間變得不好看了,任誰有人這麽對自己說一句估計也會受不了,更何況是幾乎這輩子沒怎麽受氣的大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