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不悅

好端端地來看人練習也能被指桑罵槐,秋山滿頭黑線地收回了揮空的手,抱怨道:“喂喂喂,你說誰是蜜蜂呢。”

“怎麽又是你。”啟介這才勉為其難地拿正眼看他:“連我都沒贏就想挑戰他,你未免也心太大了吧。”

突然就被揭穿了此行的目的,秋山不自在地咳了幾聲。

——實際上,凡是開著沒頂級馬力的fr的下坡好手,又有哪位不視這屢戰屢勝的秋名86為挑戰目標的呢?

高橋啟介的敵意未免來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吧,秋山腹誹。

拓海把啟介的話在腦子裏轉了一圈,漸漸回過味來:“但這樣一來,不就等於說我比你——”

感覺到他要說什麽,啟介不耐煩地反手重重地捏了下他的屁股,警告道:“給我安靜。”

拓海被捏得抖了抖,乖乖地把下巴擱在那厚實的肩膀上,真不說話了。

秋山沒留意到他們的互動,隻嘟囔了幾句‘沒辦法’,然後豁出去地說:“我找藤原比賽是我和他之間的事吧,至於我們兩個的比賽,你想知道個結果的話,現在比一盤如何?”

啟介冷眼:“樂得奉陪。”

“這裏的跑道我也沒經常接觸,跟你跑的次數差不多吧。”為了公平起見,考慮到對方近期主攻的都是上坡的秋山下巴一抬,指著上坡的方向:“就比上坡道。”

啟介揚了揚眉梢:“隨便。”

他們兩個都是做事風風火火的人,當下就決定了比一盤。

拓海還沒反應過來:“誒,等等。”

他想都不想地扯住了啟介的衣角。

兩人同時停下了腳步,秋山對著他還是脾氣挺好的,和顏悅色地問道:“怎麽了?”

“那個,如果可以的話,”拓海還是第一次主動提出這樣的請求,在啟介那殺人般銳利目光的瞪視下,硬著頭皮說完了這話:“……請給我你的手機號。”

“當然沒問題,我也想要你的。”

簡直是瞌睡遇到枕頭,秋山很愉快地跟他交換了號碼,拓海也心滿意足地聽到了任務完成的提示聲。

……雖然啟介磨牙的聲音連離得這麽遠的他都聽得見了。

“你是故意的嗎。”忍無可忍地把拓海拎到一旁,感覺丟了麵子的啟介湊到他的耳邊低吼:“對他那麽關心幹嗎!”

拓海沒辦法解釋這一點,便捂著被震得發麻的耳朵,正兒八經地轉移話題道:“涼介先生不會同意你跟秋山比賽的。”

啟介:“……”

這倒是個問題。

果不其然,涼介一聽弟弟啟介的請求,想都不想就迎頭一盆冷水潑下:“不行。”

表情上雖然沒有任何變化,站他周圍的人卻都平白感覺溫度下降了許多。

盡管他的口吻冷硬得能掉冰渣子,擺明就是不容商榷,啟介本能地萌生了退意,卻在不經意地瞟到秋山正想方設法地和呆呆愣愣的拓海搭訕時,忍不住又申請了一次:“大哥,我保證不會影響到我明天的表現的。”

涼介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你代表的是整個d計劃,而不僅僅是個人。”

啟介知道大哥這是在訓誡他分清事情的輕重緩急、不要輕易拿集體的榮譽冒險,饒是再想和秋山完成那盤比賽,也隻得硬生生地憋下這口鬱氣來。

“啟介先生,”拓海見啟介的臉色黑黑的,很自然地關心了句:“你還好嗎?”

啟介:“……”

拓海:“?”

在他要再次發問的前一刻,啟介突然出手揉了揉他的頭,又走近兩步,當著所有人的麵,雙臂一伸一攏,把他結結實實地摟緊了懷裏。

史浩遠遠地看到了這一幕,無奈地向鬆本說:“啟介又在捉弄拓海了。”

“是啊。”鬆本心不在焉地應著,悄悄地往涼介那裏看了一眼,眉心悚然一跳,迅速地低下了頭,裝作還在忙手裏的事情。

拓海掙紮:“呃,等、等等……”

收得太緊了,呼吸困難。

啟介衝秋山挑釁十足地掀了掀眼簾,眉眼間透著股掩飾不住的戾氣,唇角扯起一個皮笑肉不笑的弧度。

“放、放開。”

就當他還想做點什麽別的時,實在缺氧缺得忍無可忍,拓海索性便有樣學樣地擰了把他的臀部。

啟介做夢也沒想到拓海也會來這手,猝不及防之下,唯有吃痛放開,旋即難以置信地瞪著他:“你這——”

涼介輕笑一聲,問道:“啟介,你還想做什麽?”

啟介的動作驀地僵住了。

他恍然間覺得脖頸處涼颼颼的,麵色一陣變化莫測,最終還是不甘不願地放開了抓著拓海小臂的手。

拓海閃電般竄到了涼介背後,才不慌不忙地補充道:“這是跟啟介先生學的。”

“嗨嗨,商量得怎麽樣了。”

秋山正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名聲遠揚、卻自甘沉寂,改為活躍在幕後的赤城白彗星,還在心裏盤算著要怎麽挑戰才會被接受,就見對方側了側眼,淡淡地警告著做事失了章法的弟弟。

“d計劃的車手想和其他人較量是隊伍幹涉不到的,前提是不在車隊活動的周末進行。”涼介重又垂著眼瞼,慢慢地說:“你們可以再約個時間。”

啟介吸了口氣,麵朝秋山說:“你也聽到了。”

“這樣啊,太遺憾了。”他固然感到有些可惜,不過還是很能理解的,順口提議道:“不如你們比賽完了來琦玉吧,不介意的話,就由我來做東。”

啟介沒什麽意見地點了點頭,拓海卻抬眼看了看他們,帶了幾分猶豫不決地問:“我也可以來嗎?”

他本來對這類活動是從來都提不起勁的,可剛接到一個新任務,內容偏偏是跟高橋啟介一起去拜訪琦玉,才不得不提出這冒昧的請求。

秋山當然是不會拒絕的。

“嘖。”

啟介撇了撇嘴,懨懨地踢飛了腳邊一塊無辜的小石頭。

它在空中劃過一道優雅的拋物線,‘哐當’一聲砸到了秋山的1v86的車前蓋上。

秋山嘴角抽搐:“……你當我這個車主是死人嗎!”

對他們這些愛車如命的車手而言,車即便再舊再差也是這世界上最棒的存在,他沒立馬揮拳相向已經是涵養不錯了。

明明隻是無心插柳,卻不介意多拉點仇恨的啟介懶洋洋地揚了揚眉梢,下巴微抬,顯現出一個很欠揍的表情來,毫無誠意地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秋山於是就發自內心地想讓他這張俊臉和自己發癢的拳頭來一個親密接觸。

可這對峙的一幕落到其他留在山頂的svn str 1vs的人眼裏,就成了胸有成竹的談笑風生,叫人感覺他們的備戰氣氛放鬆得很。

其間最為崇拜末次,也清楚他為這場比賽付出了多大的代價——跟女友奈保立下了‘輸掉就再不飛車’的賭約——的慎一就最為不滿了。

“群馬來的這幫家夥,這是在瞧不起我們嗎?”

他臉色難看地跟旁邊的人交頭接耳了幾句,很快就得到了同仇敵愾的回應——

“明晚就要比賽了,還特意提出要借場地,結果卻不抓緊時間練習,反而跟其他人聊天。”

“不過那個衝天炮發型的很囂張啊,一看就很不好惹,不能和他們硬碰硬。”

“86的車手總是一臉恍惚,分明就是在打瞌睡吧!難道跟我們比賽就這麽提不起幹勁嗎!”

“太侮辱人了!”

隻可惜,無論他們有多想親身上陣、挫挫這幫仗著有錢就目空一切的外地人的銳氣,也很清楚雙方的實力差距擺在那裏,頂多是發發牢騷,憤怒於自己的無能為力罷了。

關東地區的山路飛車界中,人們習慣用水中生物來給車手的等級做區分,最高階的是銀章魚,排名最後的是水母——技術差的菜鳥們從形態上就很像那些漫無目標地遊蕩的生物。

他們自知之明還是有的,雖然跟川井和阿徹同在一支車隊,自己的水平怕是跟在top位的他們有著天壤之別。

“難道就這樣視而不見嗎。”

慎一怎麽想怎麽不甘心,正糾結著,眼角餘光瞄到了一道熟悉的車影,狠一咬牙,不顧朋友們的勸阻,衝到公路邊去把剛好上到山頂預備調頭再來一圈的末次給攔了下來。

末次隻得開門下車,不明所以地問:“怎麽了?一臉撞鬼的樣子。”

義憤填膺的慎一把d計劃成員的漫不經心給加油添醋地說了一次,著重突出了他們的傲慢,效果幾乎是立竿見影的——末次也氣得眉毛倒豎,看向他們的目光多了幾分不善。

“川井去哪裏了,”他原地踱了幾步,沒找到人,也抑製不下那股焦躁:“算了,我去解決。”

說著,他頭也不回地鑽進b6的駕駛席去。

慎一興奮地追上去,指節叩了叩窗玻璃:“阿徹,你打算怎麽做?”

“問我‘要做什麽’?”末次係好安全帶,不爽地摁下了車窗,“這還用問嗎?既然他們這麽有把握,練習都懶得練,那麽我如果提前跟他們邀戰做熱身,想必也會接受的吧!”

“太好了!”慎一激動地手舞足蹈,“有突進那麽厲害的阿徹在,肯定沒有問題的!”

盡管不曾小覷過那年輕的86車手,更對自己的技術充滿信心的末次沒有否認這一點,隻哼了一聲:“本地車手的尊嚴,我肯定要誓死去維護的。”

“我覺得這樣做不太妥當,”另一個一直靜觀其變的老成員再沒法保持沉默了,與跟他保持一樣觀點的夥伴對視一眼後,出口反對:“他們初來乍到,根本沒怎麽跑過這裏的路麵,我們作為本地車隊連練習時間都不給,就強行和他們比賽,傳出去也很難聽。”

末次耐下性子想了想,也覺得有一點道理,勉強按捺住怒火道:“那你覺得怎麽做比較好?忍氣吞聲?”

“我覺得等川井來了再商量商量比較好。”

“不行。”對隊長的性格很是了解的末次果斷搖頭:“等川井來了也肯定不會同意我們采取任何措施,頂多是叫我們忍耐一下,實際比賽再給他們好看。”

慎一積極附和:“對啊,但是他們都這樣輕視我們了,再裝作不知道很容易被人當做是露怯啊。”

見他準備先斬後奏,那人也很堅持,咬定道:“不管怎樣,川井沒到,你們不能亂來!”

末次死皺著眉,忽然重重地拍了拍方向盤,刺耳的喇叭聲隨之響起。

“隻要我不去主動發起口頭挑戰的話,即便是你們也沒話可說了吧!”

他最後還是妥協了——提出用別的方法去解決這個問題。

那人也知道適可而止,退開一步,不再進一步刺激他:“可以。”

末次於是就駛著愛車往山下的方向開去,但隻開了短短的一段,連傾角都未曾變得明顯的一處樹蔭下,靜悄悄地靠邊,埋伏在了那裏。

隻等後方的86開動,他就會立馬發動引擎,跑到對方前麵去。

“他這是要——”

那人始終有些放不下心來,尤其留意著行事曆來衝動的末次的一舉一動,而他此刻的用意也是昭然若揭的:“通過純追逐的形式逼迫對方參戰嗎?”

“你別告訴我還要反對。”慎一在高興之餘,警惕地看向他。

感覺好意得到曲解,他也懶得和慎一的小心思計較,隻無可奈何地搖頭,歎了口氣。

——阿徹執意這樣做,多半是認定了憑自己的實力,是絕對不會輸給人生地不熟的外來車隊的。

同時也意味著,如果輸了的話……哪怕嘴上說的最好聽,也會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一蹶不振了吧。

年輕氣盛,就特別容易衝動啊。

他們盡管心思各異,最後卻還是不約而同地做出了同樣的反應——站在一旁靜觀其變。

涼介不動聲色地看著那部行蹤軌跡的b6,心念電轉下,把剛剛對麵的人群裏產生動靜的緣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不由輕輕地挽起了唇角。

總是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拓海沒有錯過這細微的表情變化:“涼介先生,怎麽了?”

“好了,你們也該去練習了。”他說著,低沉的聲線裏夾雜了幾分意味深長:“可以用9成的實力去跑,不用客氣。”

拓海疑惑:“啊,不是用7成嗎。”

涼介避而不答,隻說:“如果順利的話,明晚你大概就可以當個純觀眾了。”

拓海:“?”

涼介微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