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父女對答
“寶貝在幹什麽?”胤禟走進房間,看見我一手大米、一手小米的抱著,還光著腳連鞋都沒穿,很是奇怪。
我對他彎唇而笑,道:“沒什麽,隻是抱著他們玩。他們喜歡被我一起抱著。”
“我也喜歡被一起抱著,寶貝不要光抱他們不抱我!”
這大男人怎麽越來越愛撒嬌?我白了他一眼,道:“我隻有兩隻手,抱不過來啦!”
他湊過來,在我耳邊道:“爺記得有隻小母狼醉酒後,曾對本阿哥,她有三隻手。那隻手呢?給爺露一露吧?”
這家夥話越來越離譜,他知道他這話有好幾種解釋麽?
我斜睨他的一眼,用胳膊肘把他撞開。他離得太近,擠著大米不舒服。他裝作受傷地捂住胸口,那可憐巴巴的樣子,讓人忍俊不禁。
忽然想起了正事,我道:“爺,桃兒想商量件事。”
“什麽事?說吧!”他見我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便稍正了色問道。
“我,我不想懷孕……”我低聲說道,微垂了睫,不大敢看他的臉色。
“為什麽?”他的聲音淡淡的,不辨喜怒。
本來可以理直氣壯地說我很快要走的,不能帶球跑,可是,不知為何,就是不敢這麽說出口。我吱唔半天,才道:“我,才剛生完,氣血兩虧,不能馬上懷孕。”
“這樣啊,”他幽黑的雙眸沉鬱地看著我,唇角燦出魅惑而又豔麗的笑容。“那爺讓太醫來給桃兒盡快調養,等調養好了,就讓桃兒懷孕。”
我猛地抬頭,看到他的眼睛裏,那裏麵的惡作劇一閃而逝。忽而覺得那唇邊的魅惑有如罌粟。
就知道他早就把我看穿了,雖然我吞吞吐吐地不說出真實原因,可三月之期轉瞬即到,他每日與我朝夕相處,我的一舉一動都被他看在眼裏,心裏又怎會不清楚我的想法?
既如此,便直好了。“爺,桃兒本是要……”
他忽的抬起一隻手,語氣有些急切地打斷了我的話。“行,桃兒不用說了。爺也不想你身子還沒好就再次懷孕。”他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瓷瓶,道:“拿去吧,現在吃下正好來得及!”
我看了看他,從他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我猶豫一下,還是接過瓷瓶,小心地打開。那裏麵的,正是同仁堂的絕子丹。
他一早就知道我要絕子丹?我還未開口,他便已經準備好了?這個男人對我心思了解的透徹,遠遠超過我對他的了解。
拿我著瓷瓶,怔怔的,不知該什麽好。
他卻故作輕鬆地一笑,轉移了話題,“明天帶著大米小米跟著我進宮吧,皇阿瑪想見見他們,他今天特地跟我說的。”
進宮?也是應該。康熙在大米小米滿月時的賞賜,我還沒謝過恩呢。
我點頭,正要說些什麽,卻聽門外傳來老十的叫聲:“九哥,你在嗎?我們都來了,
c等你議事呢!”
“就來!”胤禟提高了聲調對窗外答道。
他站起身走出門去,沒有如以往一般回頭看我。
“我們剛才到你的書房,看你沒在,八哥說你一準兒在小九嫂這兒,我們幾個便尋了來。九哥果真在,八哥真是料事如神哪!”老十邊說事,邊打趣。
“矣?九哥,你腰上掛的是什麽?你的玉佩呢!”十四驚訝的聲音。
我抱了大米小米來到窗前,望向樓下的四人。他們最近似乎議事多了些。
胤禟的目光正巧掃向我處身的窗口,我縮了縮,攥緊手裏那塊滿翠的玉佩。這是剛才用手肘撞向胤禟時從他腰上順手牽來的。他不是要我露一露第三隻手麽?
胤禟從身上解下我順手掛上去的小米的金鈴手鐲,咬牙笑道:“剛才逗那兩個小東西玩時,掛上的,忘了摘了。”
十四揶揄道:“九哥真是個好阿瑪,這掛鈴逗子,倒跟古人的彩衣娛親相仿。”
八阿哥和老十笑了起來,胤禟也嘿嘿地笑了兩聲,可我聽著他的笑聲有些幹澀。
還是第一次在夏末秋初進入紫禁城,前兩次來參加宮宴都是在除夕,寒冷的冬季。
車子進了西華門,沒多久便下車。胤禟帶我步行而入,兩個奶娘分別抱著大米和小米,緊隨在我們身後。
一路上,大米和小米驚奇地大睜著眼睛,東瞅西瞧,一雙眼睛似乎都不夠用的。小米不斷地念念有詞,好像在對這些宮殿評頭論足。胤禟好笑地回過頭看她,她卻對胤禟伸出了兩隻小手。胤禟輕笑出聲,伸臂把她抱了過來。
小米趴在胤禟肩頭更是歡實,“吚吚呀呀”地沒個完。胤禟寵愛邊拍著她邊跟她說著話,跟她介紹著沿路的景致和趣事。兩人的對答十分有趣。
“阿瑪告訴你,左邊這條路能通皇太瑪麽的慈寧宮,那裏的慈寧宮花園,是阿瑪小時候最愛玩的地方。”
“矣?”
“你問阿瑪為什麽愛到那裏去玩?因為那裏的蟋蟀特別多。阿瑪喜歡在那裏捉到蟋蟀跟你十叔鬥蟋蟀。你十叔啊,總是耍賴,不用自己捉的蟋蟀跟阿瑪的鬥,而是悄悄讓哈哈珠子到外麵集市中去買個兒大,凶猛的蟋蟀跟阿瑪的鬥……”
“呀!”
“小米也生氣吧?這種行徑著實可氣,後來呀,阿瑪就想個了法子,讓人悄悄給他那些厲害的蟋蟀喂了酒,拿出來一鬥呀,沒兩下,他的那些蟋蟀就都醉倒了!”
“啊,啊……”小丫頭高興地笑。
“撲哧!”我也笑出聲來。這個陰險的家夥,連鬥個蟋蟀都使陰招,從小就不是個省油的燈!
給蟋蟀喂酒?這損招是怎麽想出來的?真難為古人的腦子能想出這麽奇異的法子。我看著胤禟的額頭搖頭歎息。
乾清宮巍峨的身影聳立在眼前時,我身後的大米忽然“哼唧”出聲。奶娘叫道:“側福晉,大米阿哥怕是要尿尿,這,這可如何是好?”
這裏不比家裏,為孩子準備的便桶就在手邊。帶著這麽小的孩子出門在外,就是不方便。若是在其他地方還罷,隨便找個樹坑讓孩子尿就成,可這裏是乾清宮,皇帝的寢宮,搞不好就是個不敬之罪。
我眼睛到處撒摸,一時也沒了主意。
胤禟把小米交給我,抱過大米,往側麵的宮牆處走去。他拐個彎,便不見了身影,等回來時,大米一臉的輕鬆,顯然是已經尿完了。我問胤禟怎麽解決的,胤禟卻笑而不答。
康熙正在乾清宮的東暖閣中見張廷玉,張廷玉是剛剛去逝的文華殿大學士兼禮部尚書張英的兒子,是康、雍、乾三朝重臣,也是漢大臣中,唯一身後得享太廟之人。
這是雍正臨終前旨意。有人說是因為他在纂修《清聖祖實錄》時銷毀大量對雍正不利的材料,杜撰了一個八人授命的場麵,即康熙皇帝在臨死前向七位皇子和隆科多口傳遺詔:“皇四子胤禛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當時,胤禛並不在場,等胤禛趕到時,康熙皇帝已經駕崩,於是就由隆科多代宣遺詔。胤禛並無當皇帝的思想準備,聞聽遺詔後驚慟仆地。胤祉等七位皇子和隆科多向胤禛叩首,胤禛遂登基即皇帝位。
若是按此說法,這段曆史是張廷玉為明雍正是合法繼位而杜撰出來的,而張廷玉也因此被雍正賜予死後得享太廟,年年接受後世皇帝祭祀的殊榮。
這個殊榮為大清二百年曆史上,漢大臣中唯一的一個。一向被人評為刻薄寡恩的雍正能給他絕高的殊榮,一定是其做了讓雍正感激不盡的事。
在這麽複雜的曆史背景中,能保持三朝屹立不倒,張廷玉行事的圓滑手段定然不同一般。
康熙對張英的去逝表示了慰問,並封張廷玉內閣學士銜,便讓其跪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