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此同時,在鄧希的視野之中,卻是另一幅景象。
他的神識在深淵鬼主那強大的功力震撼之下,隻短暫的暈厥了片刻,就立即被一道從意識深處亮起的光芒驚醒。此刻在他眼前的,是一片明亮的金色光芒。
放眼四周,除了百步之外這道耀眼的光幕之外,看不到任何東西,似乎是一片空空蕩蕩的無限虛空。
“這是哪裏?”鄧希喃喃自語著:“這金光怎麽這麽熟悉?難道是?”
一時間,他便想起當時《三界記》中擊碎了無數壺妖的那道金光,心中不覺忖道,難不成自己也被收入這天書世界之中了?否則自己既然被深淵鬼主擊倒,如果不是被這怪物吸收煉化魂飛魄散,就該被第十殿輪轉王收去轉世了。
想到這裏,他便低頭看了看自己此時的狀況,看起來是手足俱全,無傷無損,如果是魂魄的話,也是三魂七魄一樣沒少,絕不是被人吞噬煉化之後的模樣。
隨即,他便想向四方探索一下。可是很快便驚訝的發現,自己周圍的這道光幕,似乎有一種無形的約束力,無論他想哪一個方向前進,在靠近了這道光幕之後,都會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反彈回來。
更讓他震驚的是,當他幾度衝擊那道光幕之後,在自己的腳下,似乎有些什麽東西隱現了出來。當他凝神向下一看之後,便立即心頭巨震。
“怨靈的水墨圖鑒!《三界記》!我真的被吸進《三界記》裏了?”一時間,一種強烈的恐慌便瞬間襲上了他的心頭,他連忙運功尋找自己腦中的那本《三界記》,而結果是,它果然已經不在了!
“不是吧?我真的被困進自己的天書裏,變成裏麵的一幅水墨畫了?”
鄧希刹那間雙目圓睜,哈哈慘笑了起來。
良久之後,他才漸漸將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假如自己真的落入了天書之中,再傷心難過也沒有用了。而此刻的情形,恐怕還沒有那麽糟,至少,自己還能在這座小小的光幕世界之中自由移動。
“我這模樣,怎麽的也不能說是一副畫吧?”他自嘲地搖了搖頭。
想到這裏,他便開始重新審視起腳下的這一頁《三界記》來。
這一頁的內容他很熟悉,正是自己最後在幽冥地藏堂第一間房間之內所擊殺的那些怨靈。像這些實力低微,卻成群結隊出現的東西,這本書無字天書自然不會一個不落地全都記下來。它隻是分門別類,將其中幾個具有代表性的怨靈種類登錄在冊。
或者是像那個讓自己費盡了力氣才拿下的女怨靈,也有單獨的圖樣。
而這一頁中的內容,也就到這兒為止了。之後的部分則是一片空白。
“這就對了,不管怎麽說,這裏麵沒有我自己的畫像,說明我還沒有被收錄在內。那麽,現在到底是什麽狀況呢?”他心中一陣納悶。
就在此時,鄧希的餘光之中,隻覺斜上方似乎有什麽東西晃動了一下,遮住了一小片光幕的金光。
“什麽人?”
鄧希心中一驚,連忙抬頭看去。卻見在那半天之上,正有一個背對著自己的身影在緩緩地從那道光幕之外擠了進來。
片刻之後,當那個身影完全從光幕裏脫出之後,便一頭栽落下來,砰的一聲撞在了腳下的書頁之上,痛苦的悶哼了一聲。
緊接著,此人便飛快的站起身來,一臉迷茫地向四周看來。而當他一眼看到了鄧希之後,便瞬間全身巨震,怒目圓睜,胸口不停的上下起伏,看起來似乎比鄧希還要驚訝。
見此情景,鄧希雖然完全認不得對方的樣子,但是也已經明白過來,此人非萬千化身聚於一體的深淵鬼主莫屬了。
震驚之下,他連忙運功提氣,以防對方再度猝起發難。但是緊接著他就感覺到,對方的身上,之前那種強大到令自己難以動彈的氣場,此時已然減弱到了令人幾乎感覺不到的程度。
怎麽回事?難道他進入這天書世界之後,功力會受到壓製麽?
麵對眼前的詭異情形,鄧希雖然還沒有完全搞清楚狀況,但是卻隱隱感到,似乎對自己並非不利。至少,眼前這個剛剛把自己一招擊倒的家夥,此時不但同樣被卷了進來,看那狼狽的樣子,恐怕已經對自己構不成太大的威脅了。
心喜之下,他不由嗬嗬一笑道:“幸會幸會,閣下怎麽不請自到,跑到我這兒來了?”
果然對方見到鄧希一副從容不迫的模樣,便更加心浮氣躁起來。
“這,這到底是什麽地方?”
“什麽地方?”鄧希大笑道:“你不是說我腦子裏有寶貝麽?給你猜對了。你現在就在這件通天神物之中,不知感覺如何啊?”
聽到鄧希的話,深淵鬼主不覺大為驚駭,他四下張望了一下:“你說什麽?我在你的寶物之中?”
“不然,你以為還能是什麽?”鄧希撇了撇嘴,他雖然自己也還有些茫然,但是眼前這種狀況下,他就是裝,也要裝得胸有成竹的模樣。
“這怎麽可能?”深淵鬼主此時恰好又轉換成了一個年老的婦人,她顫抖著嘴唇,碎聲說道:“我明明把你頭砍掉,又把你的神識吸了進來,怎麽會反被你收進寶物,怎麽會這樣?”
聽到對方這話,鄧希忍不住點頭笑了起來。
他終於明白,眼前這位曾經被上一本《三界記》主人擊敗的冥界強者,這一次又再度被這《三界記》坑了。
雖然鄧希不知道這本《三界記》到底是什麽來曆,但是很清楚的一點是,這東西對於自己的神識具有強大的保護能力。就像最開始的壺妖,它們可以吞噬任何鬼魂的記憶,卻在這本書的金光護衛之下粉身碎骨。
又如在飛刀火石地獄之中,盡管自己的身體無法抵禦那煉獄的無窮傷害,但是自己的神識,卻仍然可以保持清醒,甚至連身體上的痛楚,也隨之減輕了很多。
即便是在被崔玨封禁的時刻,他也隻是五感被封,感覺不到外界的事物,而神智並沒有受到影響。
如今這位深淵鬼主既然擊敗了自己,做點什麽不好?偏偏要將自己的神識吸入腦中。要知道這《三界記》可是隨著自己的神識走的,吸收自己的神識,不就等於是引狼入室麽?難怪她會反過來被吸進這本天書來了。
不過奇怪的是,如果對方的神識被《三界記》吸入,怎麽會依然幸存?腳下的這一頁書頁上也並沒有對方的水墨圖鑒。這中間還差什麽呢?
這時候,深淵鬼主在冷靜了一會兒之後,情緒也似乎漸漸穩定了下來。而他在四麵望了望之後,便很快被腳下的諸多文字圖譜吸引住了注意力。
“東海城徐氏,受誣陷與人私通,其幼子慘遭殺害……怨氣淩厲,流連奈河,不肯入輪回……被吸入護魂符煉化,魂消魄散。”
在看完了這一幅怨靈的圖鑒之後,她猛然抬起頭來,凝眉望著鄧希:“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你這法寶會記錄被你擊殺過的生靈?”
鄧希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也許吧,說不定下一幅畫,畫得就是你呢。”
聽到這話,深淵鬼主的麵容一連幾變,胸口用力起伏了幾下之後,猛然怒吼道:“就憑你,也想收了我?下次多練幾百年再來吧。”
說著,他全身內息一鼓,便欲騰身撲上來。但是緊接著,他卻神情一慘,愣愣地停了下來。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自己的雙手:“我的功力,我的功力怎麽會這樣?”
在這過程中,鄧希卻看得非常明白。對方剛開始的運轉功力時候,依舊還有原先那深淵鬼主的幾分威勢,但是緊接著,不知為什麽,對方體內的內息就好像被什麽東西抽走了一樣,所散發出來的氣場瞬間消減了下去。
更令人驚奇的是,於此同時,自己的身體裏,卻被瞬間灌入了大量的真氣,一時間氣機勃勃,波濤洶湧,就好像服用了什麽靈丹妙藥,又仿佛被人灌頂輸氣似的。
緊接著,而當對方發現情況不對,停止運氣之時,向自己灌注真氣的過程也立即停止了。
“這是什麽情況?”鄧希禁不住暗暗叫道:“難道說,這個天書世界,不但能夠壓製對方的修為,還可以將對方的功力抽到我的身上?”
當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他的雙眼都隨之亮了起來。如果果真如此,那麽隻要自己不斷逼使對方運轉功力,就可以將他強大的冥界修為轉移到自己身上來,世上還有比這更輕鬆愉快的事情嗎?
狂喜之下,他立即走上一步,朝對方哈哈一笑道:“怎麽?不行了吧?這是我的法器世界,任何人在這裏,都隻有受我的擺布。你就乖乖受死吧!”
說話聲中,他的真氣已然蓬勃運轉起來,並隨著他一步步向對方逼去,而驚人地向外擴張著。
本來,深淵鬼主從輕鬆的一擊擊殺對手,打算吸取對方神識以逃離這座牢籠,到反而被對方的法寶所捕獲,這巨大的心理落差已經讓他難以接受了,如今居然還要被修為差自己這麽多的對手步步淩迫,他如何能夠咽得下這口氣?
於是,他便再度狠咬牙關,猛的將內息提振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