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已定,孫光遠便大喇喇的走上前去,在那三名拘魂使者的麵前站定。
“聽著,我不管你們進來之前是什麽人,既然入了乾坤殿,就是這裏的弟子,凡事,都要按殿規而行。聽懂了嗎?”
這地府三使聽了,全都睜大了眼睛,有點難以置信的望著對方。
而很快,他們便想起了被鄧希收入魂器的事情,不由得勃然大怒:
“你說什麽?讓堂堂地府鬼吏,聽你們這些孤魂野鬼的命令?簡直是放肆!”
說著,他們便撤出哭喪棒,準備施展拘魂陣。可是隻一瞬間之後,他們便同時傻了眼,因為他們施展拘魂陣所需要的冥界之氣,竟然完全調動不起來。
他們哪裏知道,這座浩蕩乾坤壺,已經隔斷了他們和陰司冥界的聯係,此時此刻,他們已經隻是三個修為低微的普通鬼魂了。
緊接著就聽“砰”的一聲,孫光遠已然飛身上前,將當先的一名鬼吏踹倒在地,並且一腳踩在了他的胸口上:“放肆?到底是誰在放肆?到了我的地盤,居然還擺你在冥界的架子,你當這裏是地府麽?這裏是乾坤殿!”
說著,他更是連出兩招,又將另外兩人打翻在地:“好了,我想我已經不需要再說什麽了。我看你們都還有點修為,要是乖乖的聽話,好好的練功,說不定我還能升你們的職,讓你當當長老護法什麽的。不然的話,就叫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那三名拘魂使一聽,頓時氣衝腦門,差點暈了過去。
*
又是一個暴風雨之前的傍晚。鄧家莊上卻是一片張燈結彩,似乎正在準備著什麽大喜之事。不過看上去一切尚未完工,大紅的燈籠隻掛了一半的廳堂,紅綢彩帶更是剛剛開始纏縛。
或許是因為即將到來的惡劣天氣,莊中的仆婦家丁們,除了準備晚飯的廚房之外,此時也已經停下了手中的活計,各歸各處了。
而就在這時,一名家丁卻從前門跌跌撞撞的跑進了內院,剛過二門,就被路過的大管家鄧長忠叫住了。
“丁永,幹什麽事那麽急急忙忙的?走路也沒個樣子,教過你們多少次了?”
丁永聞言不由的吞了一口口水,結結巴巴的應道:“是,是,大管家說的是。不,不過,小的確實是有十萬火急的事情,所以才跑……跑得這麽急的。”
鄧長忠更是不悅道:“十萬火急?你在鄧家當差幾年了?鄧家是什麽地方?是跺一跺腳,整個中都大陸都會顫三顫的世家大族。有什麽事情可讓你這麽著急的?”
丁永聽了這話,這才用力喘息了幾口氣,勉強將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是是,小的明白了,小的下次一定注意。”
“好了。”鄧長忠這時點了點頭道:“到底是什麽事情?”
丁永聞言立即俯首回道:“是這麽回事。剛才小的在門口當值,正準備到點關門,按常規要先出去巡望一圈,結果一巡之下,卻在大門邊上,看見了一個奇怪的盒子。”
“奇怪的盒子?”鄧長忠眉頭微皺,閉著眼睛問道:“怎麽個奇怪了?”
“因為那個盒子上麵,有幾個用血寫的字。”
“血字?”鄧長忠不由雙目一睜,厲聲道:“什麽字?”
丁永被他嚇得渾身一震,期期艾艾了半晌,才又道:“是,是‘戚夫人親啟’五,五個字。”
鄧長忠一下子愣住了。
須知以血留字,這分明就是警告威脅之意。而以鄧家此時此刻在中都大陸上的地位,有什麽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於威脅鄧家呢?
而且更加奇怪的是,這留字的對象並非鄧家的家主老太爺,而是鄧大老爺的二夫人戚氏。這難不成是針對戚夫人的私人仇恨?可是這位戚夫人同樣出自世家大族,並沒有聽說和什麽人有過過節。嫁入鄧家之後,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心撫養二公子鄧驅,怎麽可能和人結仇呢?
“你這是打算去稟報誰呢?”鄧長忠忽然問道。
“呃……”丁永眨了眨眼睛,然後道:“當然,是去稟報戚夫人了。”
鄧長忠擺了擺手:“此事不急,戚夫人正在忙二公子定親的事情。先帶我去看看那盒子。”
鄧家正門旁的門房之內,一個寬高都不過一尺的小明黃錦盒,正穩穩地擺在桌案之上。而盒子的上蓋上,幾個猩紅的血字異常醒目,似乎是因為時間長了,那字跡已經開始有些發黑了。
“戚夫人親啟?”
鄧長忠默默念著,忽然雙目一凝,體內的真氣急轉,他的神識便迅即向錦盒中探去。
作為跟隨鄧昭華多年的老管家,鄧長忠氣道五層的修為在整個鄧家也算是排的上號的,甚至高過了大部分鄧家親族。而且以這樣的實力,如果不是在鄧家做管家,他早就可以自立門戶,揚名一方了。
不過,當他的神識剛剛穿過錦盒的外壁之時,便頓時感覺得到一股強大力量迎麵而來,竟硬生生擋住了他探查的真氣。
“哦?果然有古怪。”
鄧長忠正在思忖,要不要提升功力,強行突破這錦盒的外壁,卻忽然就聽後門處門簾一響,似乎有人急匆匆走了進來。
鄧長忠聞聲一怔,連忙停下了自己的行動,轉過身來。
“夫人?”
他驚訝的發現,來的人,竟然就是戚夫人。
戚夫人的年紀不過才二十*歲,說起來正是風致綽然,年華如織的年紀。膚白如雪,朱唇一點,那雙宛如秋水的妙目,比起十七八歲的少女來,更有一種別樣的風情。
不過此時,這位在人前向來儀態萬方,矜顏淺笑的二夫人,眼中卻隱隱的現出一種惶惶不安的神情。這神情隻是一閃而逝,並不明顯,但是在數十年來閱人無數的鄧長忠眼裏,卻是一目了然。
這讓他心中不覺微微有些疑惑。
“老管家,你也在這兒呀?”戚夫人淡淡一笑道。
自從鄧希死後,他的母親周夫人因為喪子之痛難平,成日裏鬱鬱寡歡,也在兩個月前病倒。鄧正明擔心她留在家中,總會睹物思人,不利於養病,便將她送到了養龍山中的別院居住。
這樣一來,戚夫人儼然就成為了家中的主母,再加上她的兒子已然成為了鄧家自然的繼承人,她的地位便越發的鞏固起來。
此時見她發問,鄧長忠便連忙垂首應道:“是啊,老奴是聽門口小廝回報,有古怪的東西送來,這才前來查問。”
一聽這話,戚夫人的眼神不由一陣遊移,隨即在房中掃視了一圈,便很快定在了那隻錦盒之上。
“古怪的東西?就是說這隻盒子吧?”戚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氣,故作淡然的問道。
鄧長忠看在眼裏,便點頭道:“不錯,正是這東西。上麵有血寫的字,而且……”
“而且什麽?”戚夫人截口問道。
“而且寫明正是送給夫人的。”
戚夫人似乎瞬間震動了一下,不過緊接著便將神情放鬆了下來,隻微微皺了皺眉頭道:“哦?有這樣的事?”
說著,她便蓮步走到桌旁,低頭望向了這隻錦盒。一時間,各種複雜的表情竟一下子全都湧上了她的臉龐,連連喘了幾口氣之後,她才輕咬了一下嘴唇道:“果然很古怪,居然有人敢往鄧府送這樣的東西,膽子還真不小。”
隨即,她雙手一端,便將這錦盒捧了起來。
四周眾家丁一見,都不由得驚詫的輕呼起來:“夫人小心!”
“不妨事。咱們鄧家什麽風浪沒見過,還至於為這麽點小東西大驚小怪麽?我帶回去看看就行了,你們都散了吧。”戚夫人搖了搖頭,便捧著盒子向後院走去。
見此情形,眾人都是一臉的不解,不過主母發話,他們也沒有什麽話說,隨口議論了兩句之後,便漸漸散去。
隻有鄧長忠,卻仍舊立在原地,眉頭緊鎖:“奇怪,太奇怪了。戚夫人明顯已經知道這樣東西的存在,是特地來拿盒子的。可為什麽卻裝作剛剛知道?”
他在原地逡巡了片刻,才緩緩點了點頭:“此事恐非小事,我還是跟老太爺說一聲的好。”
片刻之後,在戚夫人的靜室之中,她已然將那隻錦盒放在桌上,而自己卻在桌旁快速的來回走著,臉上陰晴不定,還時不時地望向這盒蓋上的字。
“是誰?到底是誰幹的?他知道了多少?到底想幹什麽?”
戚夫人自言自語了片刻之中,終於停下了腳步,將手緩緩伸向了盒蓋。
可就在接觸到盒蓋的一瞬間,她又像遭受電噬一般,猛然將手抽了回來。
“不可能的,不可能有人知道這件事,說什麽大公子要找我,說什麽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清楚,這種模棱兩可的話,最多是有人心存懷疑,想要借此試探我。我可不能自己把自己嚇住了。”
戚夫人再度咬牙定了定神之後,才鼓起了勇氣,雙手齊出,一把便將盒蓋揭了開來。
“這!這是!”
她的雙眼瞬間呆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