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需要找一個詞來形容此刻皇元機的心情的話,那就是被騙了。
這是因為從他自己此刻的算度中間,他明顯感覺到,一定有某樣非常關鍵的事情,被某個人有意或者無意的隱藏了起來。才直接導致了自己攻擊的方法選擇有誤。而這個錯誤,很可能對自己是致命的。
而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情,頓時讓他這個修煉了無數個紀元,似乎對任何意外都不會感覺到驚訝的強大修煉者,都感覺到了極致的驚駭。
從近到遠,一直到視線可以追及的盡頭處。無論是身下大無天宮的重重殿宇,還是天空中漂浮著的片片白雲;或是地麵上一道道的崇山峻嶺,又或是皇天世界中的湖海河流,甚至還包括那些茂密的森林以及森林裏所有的生靈。在此時此刻,它們從各自“身體”的每一部分的每一個微粒之中,緩緩釋放出了一些令他驚詫不已的奇異能量。
他驚詫,是因為這些能量分明就和鄧希身上所釋放出來的完全一樣,充滿了地獄的死亡氣息。但是,在這些死亡的氣息中間,卻偏偏又存在著某種最原始的生命的活力,就好像是在三界輪回的最後,在奈何橋上由死到生的那一刻,蛻去冥界的鬼身,所獲得的全新生命!
這是鄧希在掌控了全部冥界,並將陰司地府,特別是孟婆的奈何橋置於自己的壺中世界之後,從中汲取的一種新力量,生命的力量。
很快,這些能量,便好像在一種無形吸引力的作用之下,急速的從整個大無天宮的周圍抽了回來。
“此子難道是要屍解重生嗎?”
雖然皇元機不知道弱水神功的內情和玄機,但是以他廣博無邊的修為見識,隻憑此時此刻的怪異情狀,他就立即算出了鄧希這一招的原委。
於是,他當即一聲斷喝:“做夢!”
震動天地的呼叫聲中,他立即撤出了幾十上百萬張靈符,漫天灑出,同時心訣默念,印訣連轉,一道道玄奧的靈力立即從他的身上飛速漫射出去,淹沒了那一道道的靈符。
嗤嗤嗤嗤……
急如驟雨的爆燃聲中,那上百萬道靈符頓時依次化為了灰燼,緊接著,便是無窮無盡的靈力,猛然從這些符咒之中衝了出來。它們身形纖細,恍如墨滴,在如暴雨般向四麵八方崩灑出去的一瞬間,竟急速的發生了改變,生成了一隻隻細小無比的靈能雨燕,靈翅一展,便尖銳的啼叫著飛散開去,迎著那正在密集收攏過來的鄧希身體的微粒,張口猛吞了上去。
而這一下,真是把鄧希個嚇壞了,以他此刻幾乎達到了神通百劫境界的弱水神功,像這種程度的身形潰散,已經根本無法威脅到他的生命了。但是對方的這一招,卻是真真要了他的老命。
這些能量聚成的微小飛禽,如果將他的身形微粒完全,或者大部分吞噬掉,以對方的強大修為,自己將難以重新聚合身體。這樣一來,他可就是雖生猶死,欲哭無淚了。
不過,以他現在的身家,當然不需要坐而等死。
一陣光影變幻之中,六位足可驚天動地的妖嬈美女,便急速化身出來,在皇元機呆若木雞的眼神中,身形一轉,便仿佛幻化成了一隻隻美麗的七色鳳凰四散飛出。
頃刻間烈焰漫天,虹芒萬道,熾烈的彩翼卷起色彩瑰麗的風暴,轉瞬間便鋪滿了天與地。
細小而密集的尖銳燕啼聲頓時密布天際,在灼熱火焰的炙烤之下,它們被從後先前,仿佛海嘯破堤一樣,快速淹沒掉了。
“相公,差不多了,自己來吧。”
眼見那些細微雨燕已經消滅得七七八八,眾女也懶得繼續幫他清除幹淨。因為到了這種程度,已經沒有什麽能阻擋住鄧希的又一次屍解重生,再度大幅提升了。
“多謝諸位娘子費心!”
鄧希嘿嘿嬉笑聲中,已然將自己全身的微粒,從百萬裏的範圍內急速匯集到了一個狹小的範圍內,緊接著黑光如煌,生死兩氣相互環繞,飛旋如電。在一陣悅耳的笙嘯之中,鄧希的身體,終於完全凝結了起來。
而這一次重生,他的修為更是利用皇元機的強大威能,獲得了一次一字拔起的機會。
嗡嗡嗡嗡……
陣陣共鳴聲在七人的身體裏交互,他們功力的急劇上升,幾乎可以用眼睛,就能看清楚他們身體周圍所釋放出來的浩瀚力場,在發生著質的變化。他們的力場,似乎已經可以與周圍的時空合為一體,與整個世界共同震蕩共鳴了。
轟隆隆……
鄧希感受到了那種與周圍世界共同呼吸的特異體驗,自己的感覺,已然可以隨著這個世界本身,傳遞到了無限遠處,體驗這皇天世界的每一處能量的起伏,傾聽每一種生靈的生命脈搏。
那深藏於地下的融融火山,飛旋於天頂的冰雲颶風,孕育於海洋深處的咆哮渦流。都在將它們的能量與自己分享共通。
自己似乎可以像指揮自己的身體一樣,將它們從真實世界中直接運化出來。而當這種感覺在七人之間傳遞開來的時候,他們頓覺喜悅無比,精神大振。
但與他們相對而立,站在那異獸頭頂的皇元機,則已經明顯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
他對氣運的算度或許不如蒼天曉,但總歸也是一個皇天世界中頂尖的存在,對他來說,那種已經迫在眉睫的危機感,甚至隻需要用鼻子就能聞到了。
“這些人的氣息,怎麽會這麽強大?這個叫鄧希的下界修士,剛剛的修為還不如我,怎麽就這麽一會兒,就已經超過我能夠感知的極限了?他到底有什麽來頭?為什麽可以無視修行的基本道理?橫行妄為?等一下!”
頃刻間,他猛然雙目大張,驚駭的想到了一件事情:“蒼天曉,他為什麽會在知道鄧希要來的時候,那麽匆忙的逃走?他明明知道鄧希的功法底細,為什麽不警告我?難道說,他根本隻是在拿我當他的擋箭牌替死鬼?”
這個念頭一起,他哪裏還有與鄧希繼續鬥下去的意誌?不等鄧希對他發動下一招絕殺,他已然恨恨的悶哼了一聲,連一句場麵話都沒心思說下去,當即就調轉身形,駕著他的異獸,如雷霆閃電般的呼嘯而去。
他的目標,是蒼天曉早已經投奔了的原初生界。
“蒼道友,你我相交這麽多年,今天竟然要陷我於死地,這話要是不跟我說清楚,我可不會對你客氣!”
而在他的身後,鄧希眾人還在體會著全新的力量,準備等一下再好好收拾這個莫名其妙出頭討打的天界大修士。沒想到他居然逃了。
“這還想跑?把他抓回來!”
絳月心念一動,已經將自己的意誌,順著皇天世界的天空和大地,急速向前投注了出去。就像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攏向皇元機,在這裏,隻要他們的意念所到之處,任何人都無法逃脫。
不過緊接著,另一道力量便將絳月的心念壓了下來。那是鄧希在阻止她。
“咦?你為什麽要攔著我?”絳月甚是好奇。
沒等鄧希說話,已經體會到他心思的秋靈月便輕輕一笑道:“他呀,這是在放魚餌呢。”
“魚餌?”
“不錯。”鄧希朝著自己的兩個女人分別微微一笑:“蒼天曉這老小子不知道跑哪兒去了。看他靜悄悄的動靜,明顯是想躲開我們,這天界可不比冥界和人界,大大小小的各種世界,加上封閉世界中的開放亞空間,數量大概比大海裏的沙子還要多了。我們一個個找,那得到什麽時候去?而皇元機這家夥顯然是被自己的道友坑了,他不去找蒼天曉算賬,那反而可就奇了。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跟上去。”
皇天世界,是蒼天曉的老窩,這家夥雖然跑了,但是秋靈月的怨念卻還沒有走。
雖然她沒有明確的提出來,但是這麽久的神識分享,早就讓鄧希明白了她此刻的心情。於是他微微一笑之後,便放出了吞噬乾坤壺,將大無天宮,連同周圍數十萬裏的巨大空間,以及其中還沒有來得及逃跑的一眾門人弟子,全數收了壺中。
按他的說法,既然秋靈月想要報仇,就一定讓她好好出口氣。這不?連人家的老家和族人都搬過來了。
“秋姐姐,想怎麽動手隻管上,雖然人方麵差一點,隻有一些小徒弟可以先出出氣,不過總算是聊勝於無吧?”
而見到鄧希這樣的安排,秋靈月的報複心反而忽的一鬆,也沒有一開始那麽急切了。
“算了,這種打沙包式報複又有什麽意思?趕緊把蒼天曉給我抓住了,我到時候要把他吊起來打!”秋靈月那盈盈如波的剪水雙瞳中,忽然現出了幾許暴虐的神情,配合著她憤恨無比的麵部表情,看得鄧希也是心中一陣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