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此時的鄧希卻認不了烏鱗王這個大兒子,沈家姑娘是以烏緹的名義成為烏鱗大祭師的,而烏緹原本就是族中的靈人,幾百年容顏不變並不奇怪。鄧希總不至於變成年輕的烏都木去認親吧?關於這次時間穿梭的事情,沈家姑娘並沒有公開,因為解釋起來太過於麻煩。

於是最終,他也隻能將這件事埋在心底,另外再有事沒事的去探望一下自己留在烏鱗族中的那一大幫王孫和王重孫們了。

其他的時間,鄧希便和沈家姑娘一起,開始對那白衣修士進行逼供。關於天界修士奪取《三界記》的內情,他必須盡快掌握。

在這方麵,沈家姑娘擁有無可比擬的優勢,雖然魔神之力大部分被轉移到了鄧希的身上,但是烏緹的靈人之身,加上從烏鱗族的秘術寶典,她把種種魅惑之術一施展出來,已經被完全封禁了功力的白衣修士哪裏能抵抗得住?沒有幾個回合,就開始主動交代了。

隻是沒想到的是,此人的神識之中似乎一片混亂,所交代的內容也是顛三倒四,不知所雲。

兩人花了兩天工夫,才漸漸將頭緒理清,原來這個人的身體裏,並不僅僅隻有一個人的神魂,甚至不是兩個,而是很多個。而在魅惑之術下說話,這些神識相互之間失去了製約和協調,便經常你一句,我一句,前言不搭後語。

原來此人的真身,隻是一名普通的人界修士,名叫騰羽,數百年前一次在南方某個不知名小島上尋找藥材的時候,誤入了一座宏大的法陣。在法陣中,他遇到了一個瀕死的修士,結果迅速被此人奪舍,自己的意識則被封印。

而奪取他身體的,則是另一個和他擁有相似經曆的人,也是在誤入法陣之後遭遇奪舍。

這樣一路追溯回去,發現相同的循環竟然一共進行了七次,而最初在法陣之中的,是一個無形的靈體,這個靈體並沒有完整的自我意識,隻是一個殘片,應該是從某個人的神識中分離出來的。它的主要作用,就是將一個任務強行植入被奪舍的人的意誌之中。

這個任務,就是一輩子枯守著那座法陣,當法陣發出信號的時候,便通過法陣傳送到擁有《三界記》的人身旁,將其殺死,並收回這件寶物,再通過那座法陣,將其送回天界。

如果在一個人的有生之年無法等到法陣的信號,就需要通過釋放虛假的尋寶消息,引誘一些練氣士來到這座島上尋寶,再度奪舍,將這個任務一個一個的傳遞下去。

當鄧希和沈家姑娘在眾多淩亂不堪的話語中,將所有的這一切內容完全理出來之後,才失望的發現,這些困守荒島法陣的人,隻是負責收回《三界記》,但並不是當年將此物流入人界的始作俑者。他們依舊沒有弄明白這《三界記》的來龍去脈。

不過當得知了那座可以通達天界的法陣的時候,一種異樣的念頭便不禁在心裏產生出來。

“希哥哥,你想去嗎?”

沈家姑娘歪著頭,閃著她那動人心魄的如水雙眸,靜靜地凝望著鄧希。

鄧希沉默了片刻,隨即點了點頭:“原本,咱們煉氣之人,就是以飛升天界為最高目標。但是飛升之路異常艱險,就算是實力到了,如果運氣不好,一樣有可能形神俱滅,化為飛灰。而如果這座法陣真有直通天界的能力,利用一下又有何不可?

再說,按照騰羽的說法,就算我們不去,對方也一定會再來。與其坐而等待,不如主動出擊。”

沈家姑娘眼眉一彎,露出了甜甜的笑意:“我知道,你一天不把這件寶物的底細弄清楚,就一天不會安心的。”

“那當然。”鄧希握住了她的玉手,淺淺笑道:“我要不是為了這個,當年也不會去東洲大陸,也就不會在這座海底城市遇到你了。”

沈家姑娘心中一甜,隨即卻嘴角一翹:“喲,又跟我表功了,是你在無定深淵救得我好了吧?可是,要不是你這個惡霸在黑龍城欺壓百姓,強搶民女,我又怎麽會逃跑呢?”

“強搶民女?”鄧希一陣苦笑:“咱們那可是父母之命,明媒正娶。怎麽能算強搶民女呢?”

“就是!就是!”沈家姑娘大聲嬌嗔:“你們鄧家最欺負人了,先說是嫁給大少爺,過了幾天說是大少爺死了,又來個二少爺說要娶我。都開始準備嫁妝了,可還沒過門,居然二少爺出事了,說他是個害人的混蛋,而大少爺又回來了。這麽來來回回,翻來覆去地折騰人,拿我當什麽人了?你說你們鄧家是不是欺負人?”

鄧希聞言一愣,他原本雖然也知道沈家人對自己一家有意見,但還從來沒有設身處地的從她這個準新娘的角度來看待這件事。此時聽來,心中一時歉疚不已,連忙抱緊了懷中玉人,連聲賠罪。

而沈家姑娘的怨氣卻還沒有傾倒完,繼續說道:“然後,最可氣的是,你還打上門來,把整個黑龍城弄得雞犬不寧,你們家那些二世祖更是一個個飛揚跋扈,最後居然又要我嫁給你來求和,簡直就是拿我當成了貨物一樣。我沈凝雖然不是什麽千金之軀,也有自己的自尊心的。除了逃跑之外,你說還能怎麽辦?”

鄧希此刻賠罪賠得嘴都說幹了,一時竟無話可說,隻能苦著臉做出一副可憐像。

沈家姑娘定定的看了他半晌,一直繃著的俏顏這才忽然一鬆,撲哧一下笑出了聲來:“好啦好啦,我早就原諒你啦。”

隨即,她伸手撫摸上了鄧希的麵頰,柔聲說道:“其實我八歲那年和你見過那一麵開始,就認定了是要嫁給你的,所以聽見你死了的時候,真的是傷心欲絕。我爹娘要把我嫁給你弟弟的時候,如果不是怕他們傷心,我當時就想要去尋死了,還好你又回來,把那場婚事攪黃了,你知道我聽到這件事的時候有多開心嗎?隻是後來,在黑龍城的事情,真是把我氣壞了。隻想著要想辦法給你點顏色看看。”

鄧希笑道:“所以你就東渡東洲大陸,想要煉成絕世神功,來好好的踩一踩我?”

“對呀,我原來的修為那麽差,留在中都大陸就算再怎麽練也趕不上你,隻好到東洲大陸去碰碰運氣了。誰知道剛到無定之海就翻了船,還被人換了個身子。幸虧你跑上來搗亂,要不然我就隻能被那個惡心的淵魔給……給那什麽了。”說到這裏,沈家姑娘用力撇了撇嘴。

鄧希也不願接她最後一句話,於是轉而道:“既然如此,為什麽你當時還不肯原諒我,還要跑呢?”

沈家姑娘美目一瞪,嬌哼一聲:“我受了那麽大委屈,那有那麽容易便宜你的?而且……”她的語氣忽而一變:“那時候我吸收了淵魔的魔神之力,已經開始被它邪惡的力量影響,報仇的心更重了。”

鄧希心中一動:“明白了,這麽說來,在上天城,在高陽峰,和後來偽裝成淩登來對付我,也都是受了淵魔的影響?”

“當然啦,本來在絕瘴峰上,我就已經完全不恨你了,可是當我為了報仇殺了孫夫人之後,那種殺戮的感覺,立即讓我身體裏的魔性爆發了出來。所以……”

“所以,你才會去屠盡了韓家一門。”鄧希苦笑了一下。想到這裏,他不覺想起了那個遭遇了連番不幸的韓三姑娘,一種隱隱的歉意,也瞬間湧上了心頭。她的遭遇,雖然主要是因為她父兄的貪婪,但是在很大程度上,也和自己有關。

而當那場導致了自己和沈家姑娘穿越的激鬥之後,這個姑娘後來的境遇,恐怕是不會太理想。一時間,他想起那已經化為了廢墟的上天城,忍不住輕輕一歎。

沈家姑娘是何等聰明的一個女子,立即看穿了鄧希的想法,嘟嘴一笑:“希哥哥,想你的三小姐了?是不是怪我害人家滿門?所以不能放開懷抱,把人家一個嬌滴滴的大姑娘納入房中了?”

鄧希瞠目道:“瞧你說的,我跟她可從來沒有什麽的。而且我怎麽會怪你呢?你不也是受了淵魔的影響麽?以你當時的功力,怎麽可能抵抗住一個異界魔神的侵蝕?”

兩人相擁互訴,纏綿了許久,才從龍神塔中出來。而這時候,鄧希已經將騰羽處死,將他糾結在一起的七個神魂收入了吞噬乾坤壺中。

於此同時,在他的《三界記》中,出現了一個特別的圖鑒,這個圖鑒的上,除了堆疊著的七個人之外,那個最初的神識片段,竟然也有了一行簡單的介紹:“天界修士蒼正瀾投入人界的分神,以奪舍寄生之法永世傳承,目的是為了為蒼正瀾收取《三界記》,歸還天界。”

“蒼正瀾?原來,躲在天界搞鬼的人,叫這個名字。”

鄧希忽然間感覺自己找到了行事的目標,飛升天界,找到這個叫蒼正瀾的人,與他把問題攤開來解決一下,就是他接下來不得不去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