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看著三名態度誠懇的小流氓，又掃了眼他們手裏黃黃綠綠的鈔票，走過去把錢接在手裏數了數。
他這趟進城除了鍛煉身體，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賺錢，改善家庭環境，現如今錢就擺在眼前，專業又對口，他斷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才八十塊錢？”
沈浪對這筆學費相當不滿意。
是，現在物價確實很低，可八十塊錢還是太少了。
黃毛激動道：“大哥，你教會我們功夫後，我們就可以用功夫去賺錢，然後再回頭孝敬你。”
“是啊是啊。”兩個跟班隨聲附和。
“學功夫賺錢，忽悠誰呢？是想學功夫跟人幹架吧。”沈浪嗤笑一聲，作為前世的小流氓，這些同類心裏在想什麽他比誰都清楚。
被戳穿謊言，黃毛撓了撓頭說：“幹架是必須的啊，不然那麽辛苦學功夫幹嘛。”
“既然你們誠心學功夫，錢我收了。”本著螞蚱腿上也是肉的原則沈浪把錢隨手揣進褲兜，把缸套廠的地址跟三個流氓說了，讓他們明早五點在缸套廠大坡上等他。
黃毛有些不解，“哥，為什麽要五點教我們，那麽早，我們還沒起來呢。”
沈浪道：“一日之計在於晨，練功夫非常辛苦，你們要是連早起這麽簡單的事都做不到，趁早回家，別浪費彼此的時間。當然，錢我是不會退的。”
聽沈浪這麽一說，黃毛眼神堅定，使勁揮了揮拳頭道：“大哥，明天五點我一定到！”
“我們也是！”兩個跟班連連點頭。
“不要叫大哥，以後叫老師，我姓沈。”
“是，沈老師。”黃毛興奮地敬了個不標準的禮。
三個流氓走後，沈浪也回家了，他沒有坐三輪車，而是選擇徒步慢走。
眼下這具身體，就如同一塊尚未經過雕琢的美玉，可開發的地方很多，體能隻是其中之一。
來到缸套廠大坡，沈浪被板車上的熟食勾起了肚子裏的饞蟲，當下一咬牙買了整整二十塊錢的豬頭肉和豬耳朵，拎著一大包熟食，哼著小曲下坡。
缸套廠鐵門左側是保衛科，本來這裏的保安員隻有一個，可今天不知出了什麽事，竟然有五六名中年人聚在一起抽煙交談，父親沈峰也在其中，一副表情凝重的樣子。
“爸，幹嘛呢？”沈浪好奇的湊過去，沒等靠近就遭到父親的無情驅趕：“一大早跑哪野去了，去去去，回家，這裏沒你小孩子的事。”
“得嘞。”討了個沒趣的沈浪聳了聳肩，溜溜達達回去了。
其中一名中年人在沈浪走後抽了抽鼻子，喃喃道：“好香啊，好像是熟食的味道...”
“從坡上飄下來的吧。”沈峰舔了舔嘴唇，上一次吃肉，還是半個月前。
“待會等我兒子下班了，我讓他給我帶熟食，老話說的好：熟食就酒，越喝越有。”中年人摸了摸下巴，話鋒一轉道：“對了老沈，你家小浪還沒工作呢吧？實在不行，讓他來廠子裏當個保安員唄，一個月少說也有三百塊錢，總比整天遊手好閑天天往遊戲廳裏鑽強吧？”
“老周，你這話什麽意思啊？你他媽是不是找茬打架？沒事你扯我兒子幹屁？”老周說到讓兒子給他帶熟食的時候沈峰就很不爽了，後麵的話讓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擼胳膊挽袖子就準備幹仗。
老周忙道：“咳，我就是順嘴這麽一說，你急什麽啊？不願意就算了，保安員的工作大把人搶著幹。”
周圍人七嘴八舌的開始勸架，“都老大不小的人了，別動不動就生氣，別忘了咱們今天討論的主要話題是怎麽抓住那個盜鐵團夥！”
……
到家門口，沈浪看著坐在門口編竹筐的母親頓時有些生氣，“媽，不是跟你說了別幹這種活，以後我來養你們嗎！你就不能讓自己放鬆放鬆。”
母親慈祥一笑，手裏的活沒有絲毫停頓道：“你不讓我串珠子，說串珠子費眼睛，我不是很聽話沒串了麽。”
“媽，你跟我玩這種文字遊戲有意思嗎！”沈浪哭笑不得。
母親笑笑，岔開話題：“一大早就跑出去打遊戲機，現在才回來，餓了吧？飯在廳裏，你先墊一口，待會該燒午飯了。”
“什麽打遊戲機，我賺錢去了。”
沈浪伸手往兜裏一掏，然後把一大堆零散鈔票放在母親尚未編好的竹筐裏，足有五十多塊。
母親當場愣住，驚訝道：“這麽多錢，你……你哪來的？你是不是又敲詐勒索人學生的早餐錢了？”
“我沒有！”
沈浪欲哭無淚，真鬧不清楚自己在母親眼裏究竟是個什麽形象。
當然，他也不否認，前世的他確實沒少幹勒索學生早餐錢的破事，好幾次都被人找到家裏投訴。
沈浪把教學生的事簡單跟母親說了一遍，至於自己是怎麽學會功夫的，隨便扯了個謊，說從哥們家電視裏看到的，自學成才就給忽悠過去了。
“這錢，真是學費？”母親將信將疑。
“我發誓，不信的話明早我學生來了，你可以去看。”沈浪賭咒發誓，表情嚴肅認真。
母親開懷大笑，“行啊，我兒子出息了，知道往家裏拿錢了，沒白養。”
“氣死老子了！”沈峰這時氣鼓鼓的回來，看到不成器的兒子，頓時如火上澆油，指著沈浪鼻尖罵道：“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早出去工作了，你可倒好，整天遊手好閑，除了打遊戲機就是跟一群地痞流氓鬼混！讓你上個班，跟要你命似的，你再這麽下去怎麽行？啊？我老沈家的臉都快被你丟光了。”
“...”
莫名其妙挨了一頓罵，沈浪相當無語。
母親站起來護著兒子，不悅道：“孩他爸，你幹嘛呢，吃火藥了？兒子又怎麽招惹你了？”
“他沒招惹我，招惹我的是西區那個周建國！”沈峰罵罵咧咧道：“不就是兒子在市區給人酒店當服務生麽，服務生是什麽？放到古代就是奴才！有什麽了不起的？還，還他媽，待會等我兒子回來，我讓他給我買點熟食...草！誰他媽沒吃過熟食啊！”
沈浪大致聽明白了，自己無業遊民的身份讓老爹在鄰居那沒麵子了，憋了一肚子火，自然而然把他當成出氣筒。
沈浪嘿嘿一笑：“爸，不就是熟食麽，咱們今天也吃熟食。”
聽到兒子站著說話不腰疼，沈峰更氣了：“吃個屁！坡上那熟食，隨便切一小塊就得五塊錢，拿什麽吃？有那閑錢，我不如買斤豬肉回來燉豆角！——額！”
話頭戛然而止。
沈浪順手打開了用黑色塑料袋裝的滿滿一兜子種類繁多的熟食。
好多肉！
沈峰用力吸了吸鼻子，突然表情駭然大叫道：“你..膽大包天，敢搶人家熟食店了？趕緊還回去！”
沈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