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看你心不在焉的樣子，是有什麽急事嗎？”
見溫絮語第三次捂著胸口看向窗外，顧臻低頭小聲詢問。
外麵暴雨侵盆而下，被風吹斜的雨絲砸在水泥路麵上濺起水花，透過窗戶朝外看去，路邊的梧桐樹在狂風中劇烈搖擺，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停歇。
會議室裏，大家正在對於前段時間的研究報告進展開會，秦政國坐在主位，大家挨個匯報，溫絮語由顧臻帶著，他們倆坐在一起。
“沒什麽”，溫絮語斂眸搖頭，一副不願意多說的樣子，心裏卻難受得緊。
外麵下了這麽大的雨，邊潯舟應該還在墓園吧！
顧臻把水杯推到她麵前，溫柔安撫著，“喝口水吧，看你臉色不大好，如果有急事可以先去處理，教授那邊我去幫你說一聲。”
溫絮語雙手緊握著水杯，感受著膝蓋處傳來的涼意和痛意，終是下定了決心，她剛想說話，對麵的餘菲率先開了口。
“教授，我們都已經說完了，不如讓新成員也發表一下意見，我記得上一次是給了她資料的。”她言笑晏晏，眼底劃過一抹惡毒。
據她所知，溫絮語是走後門進來的，如果她答不上來幾句，從側麵也反應了她的不上心，這將會大大降低大家對她的印象分，如果她要是答上來了……那也不礙事。
餘菲就是看出她有急事，所以才拖延她的時間。
溫絮語，讓你纏著顧師兄不放，我就是要讓你不好過。
聞言，眾人都看了過來。
顧臻輕皺眉頭，抬頭睨了餘菲一眼。
“絮語啊”，秦政國不複剛剛在辦公室裏的和藹，他在科研研究上一向很嚴肅，“談談你對這篇研究報告的想法。”
溫絮語不動聲色地瞥了眼餘菲，眼底一片冰冷，她接過餘菲遞過來的資料，快速看了一遍。
鑒於她之前有深入看過前麵的報告，所以很快就有了印象，而且更巧的是，這篇研究報告就是餘菲做的。
溫絮語無聲地勾唇笑了一聲，雖然她不知道哪裏惹到了這個人，但她莫名其妙的敵意也是讓自己忍無可忍。
她站起身，開始發表自己的看法，一字一句，不疾不徐。
“首先，實驗組使用的β-阻滯劑劑量超標23%，這會導致對照組數據失真，第二，圖3的電鏡圖像存在明顯拚接痕跡，線粒體脊的斷裂麵完全對不上。”
餘菲的麵色有了幾分蒼白，特別是在接收到秦政國的視線後，更是坐立難安。
這篇報告是她昨天完成的，剛剛也是故意給溫絮語看的，本意是為了難為她，沒想到……
“最重要的是這個”，溫絮語徑直將資料沿著桌麵推到餘菲麵前，指尖劃過一行數據，“聲稱的85%修複率實際是三次重複實驗的最高值，而正文故意隱去了最低62%的數據。”
她抬眸直視麵前毫無血色的女人，語氣直接，“這種選擇性報道，恐怕連基礎倫理審查都通不過。”
會議室鴉雀無聲，最後還是秦政國先開了口，眼中劃過一絲讚賞。
“嗯，能看出來你是下了功夫的”，秦政國毫不吝嗇地誇獎，“不愧是沈教授的得意門生，希望以後再接再厲啊！”
“謝謝秦教授”，溫絮語落落大方地坐下來。
當即，秦政國轉頭冷下了臉，“餘菲啊，你和我來一趟辦公室，大家這些天也都辛苦了，今天新成員加入，可以提前下班去聚一聚。”
眾人歡呼起來，除了餘菲。
她拿起資料，暗自瞪了溫絮語一眼，滿是不甘心地離開。
“沒想到你這麽厲害啊，絮語！”孟星凡眯起星星眼，誇讚道。
“還得感謝之前你們給我的資料”，溫絮語謙虛地笑了笑，更是明豔動人。
旁人都有些看呆了，這臉去做明星也是綽綽有餘！
秦明月長舒一口氣，癱倒在椅子上，“爽了，就是看不慣餘菲那副模樣，早就想治治她了！”
其他人也紛紛應和。
溫絮語看了眼時間，這麽一耽擱，都快五點了，她得趕快去南山。
“我有點事就先走了，下次一定請大家吃飯。”
“拜拜！”
“路上注意安全！”
“明天見！”
顧臻看著女人離去的背影，眼裏有著貪戀。
偶天然拿著自己新做的報告走了過來，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不正常，“顧師兄，你幫我看看這裏有什麽問題啊？”
*
溫絮語開車前往南山墓園。
那裏地處偏避，屬於郊區，再加上暴雨天氣，她隻能勻速行駛，不敢開快。
聽著導航，溫絮語順著油柏路旁的鐵欄杆右轉，很快前方的視野開闊起來，層層疊疊的墓地出現在她的麵前。
南山墓園，顧名思義，倚靠南山而建。
這裏不僅地理位置優越，而且空氣清新，站在山腳下往上看，可以看見一條望不見盡頭的青石板台階路，漫山遍野都是綠植，但在這種暴雨狂風的天氣，卻顯得有些可怖。
溫絮語堪堪將車停好，她撐傘下車，傘卻差點被風刮跑。
隻思索了兩秒，她就將傘放回車裏。
太麻煩了！
雨水順著青石板台階匯成細流，在她腳下汩汩流淌，也打濕了她的衣裳。
溫絮語走得很慢，石階邊緣生著墨綠的苔蘚，在雨水的浸潤下顯得格外鮮亮，她忽地腳下一滑，還好手疾眼快地穩住了身形。
因為今天第一天正式上班，她穿的是一雙裸色低跟鞋，想了想，溫絮語伸手脫下鞋子拎在手上，果然走得快了許多。
就是腳下有時會踩到石子硌腳，不過她也不在乎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溫絮語膝蓋處隱隱作痛，天色很黑，周圍陰森森的，偶爾從林中傳出兩聲鳥叫。
她站在高處四處張望，隔著雨幕，終於在眾多墓碑中發現一個高大的背影，是邊潯舟！
溫絮語慢慢走過去。
邊潯舟跪在墓碑前，黑色的西裝已經被雨水浸透，緊貼在他寬闊的背脊上，他沒有打傘，就這樣任由暴雨衝刷。
溫絮語下意識向前邁了一步，又停住了，站在原地凝眉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