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我怎樣震驚,車子還是來到了屋前,當我終於踏出車門時,臉上竭力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風吹來陣陣花香,屋前的鮮花連綿一片,香氣四溢,在風吹下發出沙沙的聲音。

“小姐,我們進去吧。夫人在裏麵等很久了。”晨在我身旁催促我。

我回過神來,深吸了一口氣,腳步向前一踏。

大門在我下車時已打開,映在眼前的是一個金碧輝煌的大廳,我悄悄吞了下口水,不動聲色的看著比我過往的家還要大上幾倍的地方,樓頂很高,即使掛上半人高的水晶吊燈也不顯低矮,牆頂上裝飾的鏡子,把吊燈裏的光芒反射得更為顯眼,冷冷的為大廳裏的古典家俱添上奢華的觸感。

那個早前曾昏倒在我眼前的婦人坐在沙發上,一聽到腳步聲,便迅即站起來,噠噠噠的急急步近我麵前,婦人興奮地拉著我,道:“我的乖女兒,你終於回來了。”

我強顏歡笑地望向這位“母親”,道:“…媽媽…”然而,我還未說完,她便放開雙手,難以置信的瞪著我的馬尾,隨即皺著眉頭,聲線還是十分溫和卻刺耳的說:“乖女兒,你的長發那麽漂亮,幹嘛綁起了?乖,快些除下吧。”

“但….我不太習慣…”我正想嚐試去解釋,晨在一旁禮貌地彎身,道:“夫人,小姐她感到有些熱…所以…”

“何時輪到你插嘴?”夫人轉望向晨,變得冷淡的視線和說話落在他身上:“難道你爸沒有告訴你要尊卑分明的嗎?看來你爸也是表麵厲害而已。”晨立即低下頭,閉口不再作聲。

我原本勉力上揚的嘴角緩緩放下,目光望著眼前的“母親”,內心因她的言行舉止而弄得波濤洶湧。

夫人看回我,聲線變回溫柔:“乖女兒,聽媽媽說,乖乖除下發圈吧。”

我把手放在頭後的橡根圈,視線依然沒有離開婦人,我不知她有沒有發現我眼中的怒火,下一秒,我狠狠把橡根圈扯下來,盡管頭皮因用力而感到痛楚,也比不上我現在拚命抑壓的憤怒。

長發柔順的散下肩膀,我緊握著橡根圈,低聲吐出一句:“這樣你滿意了吧?”

夫人睜大雙眼,不敢置信地道:“女兒,你竟然這樣和媽媽說話?發生什麽事?你不要嚇媽媽…”

我正想再衝口而出,晨暗暗拉著我衣服,急急道:“小姐,不要這樣。”

我回頭看了看他,緊咬著下唇,過了一會兒,我才再直視眼前臉色擔憂的夫人。

“抱歉,我很累了。”我勉強道出這一句,伸手撥弄著長發,裝出疲累的樣子說:“晨,麻煩你護送我上房。”

“是的,這樣才是我的好女兒,快回去好好休息吧。”夫人這次相當滿意答案,我微微一笑,經過她的身邊後,才卸下這虛偽的笑容。

走上樓梯,上層並不高,接著的是長長的走廊和房門

“小姐…”晨跟在我身後,似乎看出我的怒氣,明顯欲言又止。

我再次把頭發快速綁起來,轉身對上晨的視線。

“她太過份了吧?竟然這樣說你,還說出這樣損你爸爸的說話!”我氣憤地喊道:“而且你一開始在醫院時的氣勢在哪?”

“小姐,夫人確實說得對,論身份我隻是普通保鑣而已,如何也不及夫人和小姐。”晨反而亳不在意地笑著回答。

我氣得咬牙切齒地道:“如果不是我現在這麽的柔弱,我恨不得一巴打醒你。你是來打工不是來受氣的。更何況這還是一件小事而已,她就已經罵成你這樣…”

“既然是小事,小姐更不用動怒,夫人始終是你媽媽…”

“你…”我想不出有任何可以反駁的理由,頓時,我的憤怒轉為尷尬,隻好轉身背向晨,不過因他的說話,心情總算緩和下來:“好吧,那就算了。”

我左顧右盼四周,再問:“房間在哪?”

晨走在我麵前,彎身作請的姿勢,我跟著他的步伐,直至走在一道門前。

“雨嫣小姐,請好好休息。”晨再次彎身道。

“休息?”我反而露出莫名其妙的神情:“現在才剛下午,我不知多精神,等我看看房間就會出來,你帶我四周看看吧。”

我揮了揮手走進房間,縱管早有心理準備,還是被內裏的華麗嚇了一跳,一廳一房還附設陽台,四周的布料有著典雅的蕾絲圍邊,顏色清淡的家俱都鑲上金邊或銀邊。

可惜房間處在房子的背陰處,陽光無力的照在陽台欄杆上,即使在白天房內也稍顯陰暗。

房間裏附設的衛生間也很高檔,白瓷的浴池還有水療按摩的功效,我暗暗決定一定要找機會,在可以泡上幾人的大浴池裏享受一下。

我好奇的隨手拉開臥室內的一道門,一排排的衣服整齊掛在架子上,多得甚至看不到房間盡頭,我深吸口氣,拚命告訴自己不能露出鄉巴佬般的吃驚表情。

我要晨帶我認識這裏,他跟我說這一層有一半都是雨嫣小姐的房間,裏麵有很多我沒有看過的先進玩意,書房和影音室漂亮得令人眼界大開,我還從晨的說話中得知,屋後甚至有一座雨嫣小姐專屬的小溫室。

我感興趣的要晨帶我過去,玻璃花房就在屋子的正後方,夕陽把長長的屋子陰影投照在花房上,連玻璃的閃光也顯得寂靜。

“這裏是以前小姐你最喜歡的地方。”晨把玻璃門打開,一踏入去,一陣陣清清淡淡的芬香撲鼻而來,頓時,我睜大雙眼,視線無法從眼前的景象移開,麵前一條小石子路剛好把溫室分成兩半,一邊全是紅色,另一邊則是白,錯不了,溫室內全是同一品種的花…

“是彼岸花!”我喜出望外地回望著晨,身子興奮得發抖,嘴角更是大大的上揚。

晨點點頭,微笑道:“這個溫室聽聞小姐你經常來。”

晨還未說完,我已想直接跑進去。

“小姐,你回來了?”突然,一把女聲從旁傳來,我向左邊一看,一位和我差不多大的少女,穿著一身工作服,從通道裏走出來。

“你是誰?”我問。

少女一聽到我的疑問,立即禮貌地道:“抱歉,小姐,我是小姐你請回來負責照顧這裏的花匠,我叫海莎。”

我點點頭,笑嘻嘻的,視線回到我心愛的彼岸花,在溫室內全部都是彼岸花。

“看來小姐對彼岸花的喜愛還是沒有消失呢。”海莎笑說。

我快樂的走在小石子路上,被這一大片花海包圍,回頭問:“真的嗎?以前的我也喜歡彼岸花?”其實我也知道自己明知故問,如果不喜歡,怎麽可能這裏全是彼岸花呢?

“是的。”海莎回答。我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彎身伸手摸摸花瓣,道:“那以前的我或許是幸福的。”

語音一落,海莎麵色一沉,沒有說話卻明顯慌張起來。

我怔了怔,暗自猜想我是否說了不該說的話,連剛來不久的晨也疑惑地看著海莎,我正想問個清楚時,門突然被打開,“小姐,晚飯做好了,夫人在等你。”一位仆人進來說。

晨簡單和她交代兩句,她便走出溫室,晨轉而向我道:“我送你回大廳。”

我再看看海莎,她似乎仍在慌張,我輕按著她肩膀,裝作亳不在意地道:“溫室就交給你了。”

海莎悄悄鬆了一口氣,微笑點點頭,就這樣,我便離開這個溫室,如果是以前的我,我一定會向海莎質問清楚,看她的樣子說不定清楚雨嫣自殺前的情況,可是,現在我頂著這具身體那樣做,隻會令人為難,千金小姐果然不好做。

我騷了騷頭,心情又煩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