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勇被我突如其來的怒吼一嚇,原本滔滔不絕的唇閉得死緊,倔強的眼眸依然不服氣的刺向我。
“每個人都會有他的用處的,你竟然忘記了你媽媽的教誨……你……”看見他仍然毫無悔意的眼神,我就氣得說不出話來,被他刺激得開始語無倫次,悲傷之下思緒混亂無比,我拚命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是眼前的焦點越來越模糊不清,我隻好把頭別去另一麵,強忍著眼中的淚意。
“如果你姐姐醒來,看見你變得這樣,她一定很失望……”我說不下來了,丟下最後一句話,轉頭就瘋狂的跑走。
失望難過排山倒海的湧上心頭,我那麼努力打工去令阿勇學習知識,到頭來,隻是我暫時離開,他就忘記我和媽媽之前的教導,變成隻懂怪責別人的笨蛋!
如果……如果我不幸不能醒過來……他是否會這樣子永遠下去?
內心的呼喊就像魔鬼纏繞我,我邊跑出公園邊用手擦拭快落下的淚水。
明伯的車子就在前方,風刺痛我的臉,我用力打開車門,上車後不管明伯問什麼,我都閉上嘴巴一發不語,隻是示意他趕快回去。
回家後,我把自己關在房間,連課堂也不去,我明白此刻的悲傷的我根本裝不成雨嫣,不管夫人如何在外麵大吵大鬧,我也縮在床上,不聽不聞,思緒陷入無止境的煩擾,外麵的聲音亦慢慢消失。
房間不知不覺已經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我連打開燈的動力也沒有,任由黑夜掩蓋我的身體,也把我的哀傷留在黑暗中。
在一片寧靜中叩叩的敲門聲突然響起,然後晨的聲線傳來。
“小姐,是我!可以進來嗎?”
我一下子把綿被拉到頭上,把晨的聲音趕出去,現在的我根本不想看見任何人。
安靜了沒多久,突如其來的碰撞聲把我嚇得跳起,我愕然的轉頭看向門口,外麵的光線隱隱約約的透進來,我定睛一看,才瞧清楚門口晨的身影。
晨走過來拉開了燈,坐到我的床邊嚴肅地問:“小姐,你發生甚麼事了?”
看著晨牢牢盯著我的樣子,我知道我又令他擔憂了,可是,這次的悲傷我無法給別人聽,所以我隻是搖搖頭,悶悶不樂地說:“我沒事。”
“小姐……”晨向我這方一傾身,臉上濃烈的擔心全透了出來:“如果你有甚麼事,請告訴我吧,我會幫你的。”
我怔怔的看著晨,腦海裡翻湧的,卻是阿勇的臉容。
阿勇的痛苦我能明白,眼睜睜看著自己唯一的親人躺在床上,如果轉過來是我,也會那麼悲傷難受吧。可是,那不是阿勇能變成隻懂怨恨別人的人的理由,無論遇上甚麼事,我都希望阿勇能保持內心的溫暖,一直努力下去。
可是這些我能說出口嗎,我能告訴他,我為什麼會對”別人的弟弟”感到失望?
我甚麼也不能說,最終隻能對著他苦笑了下:“我真的沒事,你別擔心。”
晨抿了下唇,在寂靜中突兀的開口:“小姐的心事,是和舒勇先生有關嗎?”
原本在默默想著事情的我,心裡一驚抬起頭來,不自在的對上晨閃著光芒的眼睛,仍舊咬著唇搖頭說:“不是,和他無關,你別管了!”
“可是,小姐……”晨還想再說甚麼,我一下子截住他的話,拉起綿被說:“夠了我很累,你出去吧!”
藏在綿被中,我清楚的聽到晨的一聲歎息,然後才是他輕手輕腳離去的聲音,心裡對他升起一絲歉疚,但我還是走不出去。
現在的我隻覺得自己很失敗,明明在媽媽的病床前答應過她,會好好照顧阿勇的,可是阿勇現在卻因為我而……
心臟一抽一抽的疼,我在黑暗中牢牢閉上了眼,放任思緒掉進一片空白中。
接下來的幾天我都呆在家裡,慢慢等心情平靜下來後,才發現不知為何,夏宇俊最近都沒有出現我麵前,連晨也似乎要進行什麼似的忙碌起來,整天不見人影。
倒是我,開始有點受不了留在家中,雖然有著溫室中的彼岸花陪伴我,但眼見連海莎也請假回鄉,彷彿隻留下我一人在家,我就受不住了。
好吧,還是出去逛逛好了。
於是我又一次來到了小食街,我還是放心不下阿勇,這幾天回想起很多和阿勇以前的記憶,特別是他溫和的笑容,慢慢地氣自然也消了。
可是,當我忐忑不安地躲在咖啡店外張望時,卻發現看不見他的身影。
我眉頭皺了起來,決定走進去問問看。
“洛小姐?”就在這時,溫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我回頭一看,簡女士喜出望外的表情出現在我麵前。
一看見她,我連忙追問:“簡女士,請問阿勇他……”
簡女士臉色變得苦澀起來,笑著說:“這件事我正想找你呢。”
我不明白她的含義,隻能睜大眼睛看著她,她拉拉我手說:“來,先來我的花店。”
我被她拉著走過兩三條街,很快就走進一間充滿芬芳氣息的小店舖,牆上掛滿不同品種的花,宛如一個小型花園,我隨意的掃了店內一眼,看到櫃台後的牆上,掛著刷得乾乾淨淨的相片,相中人就是簡女士和一個男人,還有一個小男孩,三個人都笑得很快樂,看樣子應該就是簡女士的家人了。
“請坐。”她拉過一張椅子,示意我坐下。
“阿勇怎麼了?為什麼不在咖啡店?”我才剛坐下來,已急不及待的問。
“他不小心弄傷了自己,現在在家休息。”
我嚇了一跳,眼睛不自覺睜得大大的,呆若木雞的凝視她,為什麼我隻是幾天沒來,阿勇就出事了?
簡女士的表情同樣不安,慌慌張張的捉住我手:“告訴我,你是否和阿勇說了什麼?”
我搖搖頭,再問:“到底發生什麼事?”
她輕輕歎息一聲,旁邊的花朵彷彿也因她的歎氣而變得了無生氣。
“這幾天阿勇經常神不守舍,甚至連醫院也幾天沒去了,我不放心,可是再怎樣追問他,他也隻跟我隻說見過你而已,結果昨日他就因為心神恍惚,工作不小心割傷了自己,到底你跟他說過甚麼了?”她緊張的拉扯我的手,我已經被她的說話驚得也跟著她慌亂起來。
“看阿勇的神情,他甚至有幾天沒睡過了,洛小姐,阿勇才剛成年,再這樣下去,我怕阿柔還未醒來,他已經支持不了。”
我煩亂的抓了抓頭,原本束起的馬尾就更混亂,我不清楚到底阿勇怎麼了,想不到隻是“我”的出現,就令他如此難受。
我咬了下下唇,心裡下了決定,阿勇是我的弟弟,就算我再怎樣難過失望也好,我都想他樂觀的生活下來。
“阿勇在那,我想見他。”我認真思索過後,對著一直盯緊我不放的簡女士吐出這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