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斷在砰砰的跳動,眼看身影慢慢顯現出來,我暫時隻能躲於柱子旁。我疲憊的沉下一張臉,自言自語小聲道:“老爺回來,恐怕又將帶來一場風雨吧?”

不知為何,我就是這樣覺得。看來表麵天不怕地不怕的我還是對麵對父親這種角色感到害怕。真的沒辦法,我也希望現在自己不要這樣的慌亂,然而,拚命說服自己還是沒法子踏出一步。唉,我不擅長麵對像他這樣的人,在電話中,我已大約明白他是多難應對。可是我亦很清楚,一天還在這身體,就非要麵對他不可。

我手緊緊抓著胸口前的衣服,視線已落在這素未謀麵的所謂父親。

擦得發亮的黑皮鞋首先出現在眾人眼前,燙得筆直的褲管,有著金色紐扣的黑綢三件裝西服,抿得緊緊的唇角,端正鋒利的麵頰上,一雙冷沉如冰的雙眼非常引人注目。

看見他的眼睛時,我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這人一定就是那個老爺,他真是個會令人心生畏懼的男人,心頭忐忑不安,不斷在腦海中說服自己要鎮定,但指尖還是不停的輕顫著,看來我真的麵對不了像老爺這樣理性嚴肅的人啊。

早已排列成行的仆人一看見老爺出現,立刻整齊劃一的鞠躬:“歡迎老爺回來。”

夫人立刻笑盈盈的迎了上去,高興的喊了聲:“老爺!你回來了!”

老爺掃視了眾人一眼,最後視線才輕描淡寫落在夫人身上:“雨嫣呢,還有晨在哪裏?”

夫人原本笑著的臉色一愕,才開口說:“晨之前請了大假,不過剛回來,現在在飯廳等候,至於女兒...”一聽見他們提起我,我向後驚慌一退,開始有點手忙腳亂,隻敢緊緊靠在柱子的陰影中。

這就是所謂的父親嗎?我要怎樣麵對他才對?

夫人看了四周一眼,深深的皺起眉來,她向樓梯的方向走了兩步,我還來不及反應,夫人就已經看見了我,站在樓梯底下朝我招手:“乖女兒你怎樣還留在上麵,快下來見見老爺吧。”

底下的目光立刻匯聚在我身上,我頭皮一麻,渾身一僵,身體彷佛不受控製,自動走了下去。

看到我終於下來,夫人笑眯眯的把我拉到老爺麵前,迎上他打量的眼神,我小心翼翼的喊了他一聲爸爸。

看見我下來,他露出玩味的表情說:“我還以為你會用電話裏的態度來對待我呢。”

我低下頭,不想讓他發現我嚇得慌亂的蒼白臉容,我索性不再胡思亂想,直接回答:“因為我不知道怎樣的態度才是你想要的。”

“女兒!”果然此話一出,敏感的夫人高亢的聲線傳來,抓緊我的手斥責:“怎麽可以對老爺如此無禮?”

不滿充斥在心內,我在心裏不爽的咕噥,想不到這樣問也會被視為無禮,我更加肯定麵對老爺是最麻煩的了。

我抬頭想反駁過去,但過於明亮的燈光和眾人的眼神,特別是老爺直直看著我的眼睛,他雖沒有再說話,可是沉重的壓迫感更甚,使我隻能暗自腹誹,而不敢再說些甚麽。

氣氛一下子沉默下來,最後還是夫人先開了口:“老爺,晚餐都準備好了,不如我們先吃飯吧。”

他點點頭,率先走在前麵往餐廳前進,我和夫人緊緊跟在他身後,走到餐廳時,剛好看到晨站在餐桌旁的身影。

晨一看到我們,就向我們躬身行禮,正好遮住了臉上的表情,看見他時我眉頭一挑,礙於現在的情況,根本無法攔下他好好說話。

看到晨的出現,老爺的臉上竟然閃過一絲喜色:“你父親最近生活如何?”

聽到老爺的問題時,我看到夫人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太高興的神情,晨鎮定地回答:“父親他非常享受退休生活,多謝老爺關心。”

老爺唔了一聲,這才在主位上安然落座,我和夫人分別坐在他的左右兩旁,眼角餘光瞄見晨的身影悄悄走了出去。

我暗自懊惱又失了一次對話的機會,這時仆人開始將熱騰騰的飯菜拿了出來,餐桌上隻剩下刀叉敲擊的聲音。

我悶著頭切著碟子裏的牛排,味如嚼蠟的吃著,飯桌上各人吃著食物,沉重壓抑的氣氛令我不爽極了,可是在這種氣氛下,我覺得連開口也十分困難。

我悄悄抬起眼眸,看見老爺停下手中的刀叉,專心聽著夫人說起公司的事情,夫人看到老爺後,就明顯處於興奮狀態,她說完了公司的事後,還興致勃勃地提議:“老爺你也很久沒回來了,不如過幾天我們去聽聽歌劇如何?”

夫人說明公司的事情後,老爺已經重新拿起餐具,聽到她這樣說時,甚至連頭也不抬敷衍地說:“再說吧。”

夫人的臉色劃過一道失望的陰影,很快又回複原貌,好像甚麽也沒發生一般。

看到這個畫麵,我還是抑製不了心裏的怒氣,這個老爺丟下妻子獨自留在家中就算了,現在回來卻連一句問候也沒有過?

心頭越想越氣,我差點連老爺的問話都要忽略過去,他忽然漫不經心地問我:“自上次電話裏已過了兩三個月,你還是堅持要放棄婚約?”

大吃一驚下,刀子狠狠刮過餐盤,發出銳利的聲音,在夫人的瞪視下我趕忙放下餐具,對老爺說:“是的,我仍然想解除婚約。”

雖然最近對夏宇俊的看法作了些改變,但不代表我就要接受婚約,既然雨嫣不敢做,那就由我來做吧。

老爺聽了我的回答,好像終於感到了興趣,他的眼神落在我身上,問:“為什麽?之前聽明爺和夫人說,近來宇俊和你似乎處得不錯,這不是很好嗎?”

我不禁沉下一張臉,暗暗盤算該如何回答,可惜一時間想不出任何能說服老爺願意取消婚約的話語,我隻好搖搖頭說:“我不覺得和他處得很好....”

我還未說完,夫人已打斷我的說話:“老爺,再給他們多一點時間吧,遲點再看看情況如何。”看見夫人難得為我打圓場,我暗自鬆了口氣,這也好,我暫時也無法思考出好的說詞,還是暫時這樣下去吧。

我對老爺笑了笑,繼續低頭吃著麵前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