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告訴我,和媽媽的感情越來越深後,老爺開始有了離婚的念頭,他想娶媽媽為妻,但媽媽知道了後,卻反過來拒絕了他。細心一想倒是符合媽媽的個性,為別人著想但又執著愛一個人,很矛盾的性格,但這就是我的媽媽。

老爺之後為此和她大吵一輪,才知道媽媽不想老爺為了她,而失去之前一直努力的成果,甚至她認為,離婚是對夫人最大的傷害,夫人那麽深愛著老爺,她的存在對夫人來說已經是件很痛苦的事,她不想老爺因為她而拋棄夫人。

媽媽甚至說,一直以來和老爺在一起,她都覺得對不起夫人,如果她不是捨不下老爺,說不定早就離開了。我想媽媽可能早已在心中下了離開的決定,隻是她需要時間放棄老爺,雖然我知道,她到去世那天,依然愛著他。

而傳來夫人懷孕的消息這件事就是終結,之後媽媽連一句話也沒有說,就消失在爸爸的麵前。

“之後,我一直都有派人去尋找慧玲,可惜的是,這麽多年過去了,我得到的卻是她已經死去的消息,我連她最後一麵都沒有看到。”老爺嘴上說著過去的回憶,眼睛一直盯著窗外飄落的白雪,向來冷硬又嚴肅的他,第一次讓我看到他內裡悲傷的一麵。

我怔怔的站在他麵前,看著老爺臉上壓不下的傷痛,第一次明白了為什麽老爺在誤會了是夫人把媽媽趕走後,竟然會這樣對待夫人。

可是,即使明白了,也不代表老爺的行為就是對的,聽了他的回憶後,我忽然感受到媽媽當初離開時的痛苦,可是離開是她當時唯一能做的,她悄悄誕下我,把對爸爸的愛轉移我身上,因為我是她唯一愛著爸爸的證明,這個證明太沉重了。

媽媽告訴我彼岸花是堅強的象徵,而且會一直陪伴著我們向前走,黃泉就是由這些花作帶領,讓人慢慢淡忘過去,重新開始。可是誰能知道,在這走過去的過程有多痛苦?

離開的媽媽表麵上逃離了,但其實相反,不單是媽媽,夫人和爸爸也都一樣,都被困在感情中一輩子。儘管如此,媽媽還是決定離開,那麽她當初放棄一切離開的價值……

“雨嫣,你為何突然問起慧玲的事?”老爺凝視著我,我剛從思緒走出來,看著他的眼睛,握緊的手在不斷發抖,過了好一陣子,我勾起嘴角讓它上揚,盡量平穩地道:“沒有,我一時好奇而已。”

他再次閉上雙眼,倚在轉椅上。

“爸爸……”

“唔?”

“沒有,我隻是突然想叫叫你而已。”

他沒有再回話,看他樣子真的睡著了,我看了看四周,隨手把旁邊櫃中的被子拿下來,走在他身旁,輕輕把被子蓋上他身子,在他耳邊輕聲說:“爸爸,抱歉了。”

隨後我悄悄走了出去,在關上書房門後,終於忍不住倚在門上喘了口氣。

我閉上眼睛,內心已下了決心,腦海不停思索著方法,可惜混亂的腦袋沒有任何辦法,整晚陷入於這焦急的狀態,睡亦睡不了,最後無可奈何之下,我隻好向另一個知情者求助了。

第二天,天氣陰鬱可怕,一大早厚重的雲層就遮蔽了天空,雪花沉重地落下,風也帶著不安的意味,呼呼地吹刮。

我在溫室的房間邊寫著日記邊等宇俊來,身體的狀況從昨天起就急劇下降,疲累得像是隨時會暈過去的感覺,我知道今次我一倒下,我便再沒法進入這身體了。

敲門聲響起,我趕快打門打開,宇俊一看見我的臉,皺起眉頭道:“你怎麽了?臉色這樣蒼白……”

“沒事,沒事。”我搖搖頭,腳步立刻搖晃起來,宇俊立即扶起我,到沙發上坐下。

“我看還是先送你去醫院檢查好一些。”

我急急抓著他手,焦慮地喊:“不用,我沒時間了,你快幫我想過方法,來令爸爸放下心結吧!”

我想我慌張的臉容嚇了他一跳,他稍為平靜下來,問:“這是什麽回事?”

“爸爸討厭媽媽的原因隻是他誤會了而已,當年是舒慧玲自己離開,我想爸爸知道此事,爸爸便會對媽媽好一些。”

他盯緊著我,眼中帶著深思的神情,彷彿有甚麽說話梗在他口中,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這表示你的決定是……?”

我凝重的點點頭,說:“是的,我想好了,我不會把雨嫣和舒柔的真實身份告訴他,就讓這些秘密永遠成為秘密吧。”

“你說的是真的嗎?你有想過後果嗎?”宇俊的臉色倏地一沉,冷著臉質問我。

一時間,我不明白他在生氣什麽,因此愣了下,想了想才說:“說了更加嚴重吧,而且說出來又有甚麽意思。”

窗外的冷風吹進來,吹起我的長髮,髮尾飄盪在半空,我和宇俊默然對望,最後他吐出令我驚嚇的建議。

“那麽,你有沒有想過舒柔小姐的心情?或許她想認回爸爸?不如這樣,你的事我們隱瞞下來,不過把舒柔小姐的身份說出來。”

宇俊的話打中了我心裡某個地方,我臉色一白,直到想起了媽媽的樣子,才說:“現在舒柔還未醒來,等她醒來再說吧。現在重要的依然是爸爸和媽媽的問題。”我說得很輕描淡寫,但我知道自己如果真的出現在爸爸麵前,雨嫣和夫人隻有一個後果,我不想這樣子,現在這個家是當年媽媽忍痛成全的。

我終於成功說服了宇俊,他歎了口氣,說:“我明白了,就照你說的做吧。”

我開心的笑了起來,為了他的理解而高興,隨即煩惱的皺起眉說:“可是,有甚麽方法能解開老爺的心結呢?他一定不會相信我和夫人的說詞。”

“那就找個老爺最相信的人來說吧。”

“你是說晨的爸爸?”我疑惑地反問他,卻見他狡黠一笑,對我眨眨眼說:“當然不是,如果他有方法的話,早就說了吧?是另一個人。”

不是晨的爸爸,還有誰呢?我滿頭疑惑地看著宇俊,可是他隻是保持著那樣的笑容,拍拍我的頭說我遲點兒自會知道。在無計可施下,我隻好選擇相信他,事實上最令我在意的是,看他的神情,似乎想通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