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對麵的皇叔柳繼燁則一臉和善,仿佛隻是個與世無爭的閑散之人。

但柳若雲心裏清楚,這不過是他扮豬吃老虎的假麵。

柳若雲率先發難,她雙眸猶如寒星,直勾勾地盯著柳繼燁,那目光似要穿透他的偽裝,冷冷地說道:“皇叔,有些事,您就別在侄女麵前揣著明白裝糊塗了。”

柳繼燁依舊佯裝懵懂,臉上滿是疑惑,緩緩開口道:“侄女兒這是什麽意思?皇叔我著實不太明白啊。”

柳若雲一聲冷笑,把自己手握匕首的地方露出來。

上麵是個古老的圖騰。

這是柳繼燁舊部獨有的圖騰,能認出來的人已經不多,但還是被柳若雲查到了。

“我猜,皇叔那兒,應該有一些本宮想要的真相!”她的聲音不高,卻如同冰刃劃過琉璃,每個字都透著刺骨的寒意。

柳繼燁的目光落在圖騰上眼神微微一縮,隨即恢複了常態。

他深深地看了柳若雲一眼,片刻之後,他輕輕歎了口氣,那歎息聲中似有萬般無奈:“侄女,皇叔我是被逼無奈的。若你想知道,明日來軍營找我,我會全都告訴你!”

柳若雲心中一驚,她原以為,這個老謀深算的皇叔定會百般抵賴,可如今,他卻如此幹脆。

莫不是有詐!

柳繼燁卻不給她繼續探究的機會,寬大的衣袖一揮就消失在宮殿深處,隻留下柳若雲一人站在原地。

“這人,果真比想象中要可怕得多!”她咬著下唇,心裏細細地盤算著。

柳若雲還在思索之時,燕詔不知道從哪裏走了出來。

他一襲深藍色的錦袍,身形挺拔,劍眉斜飛入鬢,眉下是一雙深邃而明亮的眼睛。

“長公主明日要出城?”

“這柳繼燁狼子野心!公主就輕易信了他的話,要獨自前往他軍營嗎?”

柳若雲雖然不明白一向光明磊落的攝政王居然偷聽別人說話。

但也一臉堅決回答道:“我必須去!有些事我必須弄清楚!”

燕詔薄唇微微抿。

“長公主,柳繼燁這個人什麽樣的,你這麽多年還不清楚嗎?難道你非要去趟這趟回水?”

柳若雲冷笑。

“攝政王怕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剛剛在朝堂上,皇叔還在幫我,他又如何會害我?現在害了我,對他有什麽好處?”

來來往往的大臣很多,燕詔聽不出來,柳若雲這話,到底是說給他聽的,還是說給路過的人聽的。

他自嘲地笑了笑。

也是,就算杜淩風如此待她,她都未曾要了杜淩風的命,看來,她心裏還是有杜淩風,就和當初一樣……

這一次一定要知道真相,也是為了向杜淩風解釋吧?

燕詔歎了一口氣。

“長公主,有時候過於自以為是,並不是一件好事!”

“不勞攝政王牽掛了!本宮自有分寸!”

……

下午,宮宴開始。

柳若雲和燕詔進入宴會時,兩人都是冷冰冰的,氣氛仿佛能將周圍的人凍傷。

柳繼燁一眼就看出兩人的氣氛與宴前完全不一樣,他微微眯起雙眸,心中有了計較。

宴會進行到一半時,柳繼燁清了清嗓子,端起酒杯,站起身來,目光掃視了一圈眾人,緩緩說道:“諸位,如今這天下,百姓的生計乃是重中之重。那農田的水利設施,若能加以修繕,定能使莊稼豐收,百姓之溫飽可解。”

柳若雲聽到這觀點,微微皺起眉頭,她放下手中的筷子,抬起頭來,忍不住反駁道:“此等政見,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修繕水利設施,談何容易?這其中耗費的人力、物力、財力,可不是小數目,若沒有妥善的規劃和充足的準備,隻會勞民傷財。”

燕詔聽到柳若雲的反駁,眼中閃過一絲光芒,他也不甘示弱地說道:“公主殿下,你又懂多少?這水利設施關乎著百姓的長遠生計,豈能因一時之難而放棄?若現在不做,那日後百姓遭遇旱災水災,又該如何是好?”

柳若雲聽了燕詔的話,心中的怒火更甚,她“啪”的一聲將酒杯放在桌上,站起身來,大聲說道:“那也不能盲目地去做,凡事都要循序漸進,不能隻看眼前利益。”

燕詔也站起身來,道:“公主殿下,你這是婦人之見,這等大事,豈能猶豫不決?”

柳若雲的眼中仿佛能噴出火來,她指著燕詔說道:“你說我婦人之見?你可知道其中的細節?你不過是在這裏空口說白話罷了。”

周圍的大臣們看到兩人爭吵起來,都麵麵相覷,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哎,攝政王又和公主吵起來了!”

“你還沒習慣嗎?他們不是天天都在爭吵的嗎?我反正已經習慣了!”

看來,探子來報是真的,燕詔和柳若雲水火不容。

柳若燁很滿意,卻還要裝作不知道站起身來打圓場。

“好了好了,這民生之事,本就複雜,大家各抒己見也是好事,但也莫要傷了和氣。”

然而,柳若雲和燕詔此時已經聽不進去任何人的話,兩人緊緊地對視著,仿佛能將整個宴會場凍住。

周圍的樂師們也都停止了彈奏,整個大殿一片寂靜,隻有他們兩人的爭吵聲在回**。

一番唇槍舌戰之後,柳若雲心中更是煩悶。

柳若雲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辛辣的酒液仿若烈烈火焰,順著喉嚨直衝而下,惹得心頭上的火更旺幾分。

她目光幽冷,想起前世的自己被人精心設計,眼睜睜看著珍視的一切被剝奪!那深入骨髓的痛苦與絕望,如同附骨之疽。

這一世,她定要主宰自己的命運,哪怕天翻地覆,誰也不能阻擋。

燕詔望著柳若雲痛苦的模樣,心間泛起後悔的漣漪。

方才自己的話確實過重,可一想到她對杜淩風的態度,嫉妒就如瘋長的野草。

那杜淩風到底有何能耐,能讓柳若雲一次次放下身段,一次次打破自己的底線?燕詔攥緊了拳頭,暗自較勁。

……

翌日,柳若雲起了個大早,她將自己精心整頓了一番,身著一襲簡潔而又盡顯幹練的騎裝,她按照與柳繼燁約定好的時間,翻身上馬,踏上了前往他軍營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