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裏,皇上看著站在殿堂之下麵容虛弱的兒子,心情十分複雜。

在召見這個兒子之前,他還因為邊太尉的幾句話懷疑這次的事,或許老三真的是被陷害的,而被陷害的人,極有可能就是接下來要接受這攤子事的人。

而這個兒子,無疑是最可疑的。

在商定讓這個兒子接手的時候,他便想到這一茬。

他甚至想要接下來在這個兒子處理這攤事的時候,要多派幾個人去盯著。

萬萬沒想到,他竟會拒絕。

“你可知你在說什麽?違抗朕的旨意,你可知這代表什麽!”

壓下心底的重重複雜,皇上怒喝道。

“咳咳……”

墨淳忻虛弱的咳嗽幾聲,用了呼吸了幾下,才仿佛有了說話的力氣。

“父皇,兒臣是……有心無力啊。”

皇帝看著他這個模樣,滿腔的怒火突然被扼住。

“兒臣是想為父皇排憂解難,隻是兒臣如今這身體……”他自嘲一笑,“又能做得了什麽呢?與其沒有自知之明的接下這個攤子到時候給父皇添麻煩,不如現在就讓父皇找其他更加合適的人。”

皇上心裏越發難受了。

看著這個從前意氣風發的兒子如今變成這樣。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呢?

好像是一年前吧。

一年前,他有了一些擔心後,把他手裏的權利都收回來,之後這個兒子好似被打擊了一般,就這樣一蹶不振了。

“你別這樣說。”

皇上語氣突然輕了幾分,周身的怒火好像一下消散了。

“朕一直派人在找尋名醫治你的身體,你肯定會好起來的!”

墨淳忻隻是淡淡一笑,這笑容裏卻帶著重重的絕望。

皇帝的手默默按了下隱隱發疼的心口。

“罷了,你先回去休息吧,這件事,朕會找其他人去處理。”

墨淳忻恭敬的應是,在離開之前終忍不住說了一句:“兒臣想帶王妃見一見母妃。”

皇上臉色變了變,眼神裏多了幾分冷意。

“這件事,再說吧,你母妃,不喜歡有人打擾。”

“是,父皇。”

仿佛沒有任何異議,墨淳忻拱了拱拳走出養心殿。

轉身的那一刻,他眼裏已滿是駭人的陰鷙,臉上也再無半點方才的病弱。

與此同時後宮,珍寶宮,半倚在貴妃榻上的女子正背對著送來皇上賞賜的那些人。

任送賞賜來的人如何說破嘴皮子,她也沒有回頭看一眼。

隻在那些人走後,她才把宮人喊過來,讓他們立刻把東西撤下去。

宮人上前來,對上這張絕世驚豔的臉,依然還是會忍不住心跳加速一下。

盡管已年近四十,可歲月似乎對她特別友好,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什麽痕跡。

宮人們退下後,一個存在感極其弱的小宮女突然走了進來。

淑妃將早已準備好的東西塞給她,小宮女收好東西,快速離開……

看著離開的小宮女,淑妃冷清的臉上才終於多了一絲悲傷。

……

蘇參參帶著孟星雲在玉清小築安置下來。

原本玉清小築伺候的下人都被她叫來管家重新分配去其他地方。

孟星雲身份特殊,雖然墨淳忻沒有吩咐,但她也知道,孟星雲在北康王府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盡管,她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孟星雲究竟是什麽身份。

她給孟星雲找了個房間。

就是十四之前住的那間房。

說起十四,這家夥昨天就走了,連跟她打個招呼都沒有。

真是無情。

蘇參參坐在院子裏的石桌前,雙手托腮,想東想西,就是不想自己去想那些她無法麵對的一幕幕。

可是,方才路上看到的那些畫麵,卻如鬼魅般一幕幕出現在她腦海裏。

渾身是血卻看不起大夫的百姓,那些受傷後一個個隻能躺在路邊的人……

那些畫麵仿佛在撕扯著她的臉,讓她心裏難受的仿佛要窒息。

蘇參參按著心口,大口大口的呼吸。

這種感覺一陣一陣的。

緩和過去後的蘇參參,隱隱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

就算她是個醫學生,可她真的不是那種可以為別人奉獻自己的聖母,她還的精神還沒到達那層麵。

可自從今日在街上看過那些畫麵後,她的心裏的很多感受便仿佛被放大了一般。

這……很不正常。

“在想什麽?”

想的正是入神的時候,墨淳忻的聲音突然從她她頭頂響起。

蘇參參嚇了一跳,回過神來看他。

“你回來了啊。”

“嗯。”

她又看了看墨淳忻,想了下,還是忍不住問出來,“皇上召見你,可是為了封路的事?”

墨淳忻點了下頭,不等蘇參參再說其他,墨淳忻便又道:“他想將事情交給我解決,我拒絕了。”

“可是……接手這件事的話,對你應當是有好處的吧。”

蘇參參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失望。

饒是她對朝堂上的事情並不了解,卻知道,接手這件事有絕對的好處。

墨淳忻神色淡淡,“那便恭喜接手的那個人吧。”

瞧著是半點不在意的樣子。

蘇參參無話可說了。

“孟星雲就暫時讓他住在這裏吧,我會重新安排幾個人過來伺候。”

“哦。”

蘇參參有些心不在焉。

她努力的在調整自己的心情,想摒除那些她覺得不太正常的情緒。

可晚上睡覺的時候,她做噩夢了。

她夢到屍橫遍野,白天在街上看到的畫麵,那些還有氣息的人通通變成一具具屍體,還有跪著求救的家屬也死了。

所有人,這一整條街都是屍體。

當她出現的那一刻,那些屍體突然睜開眼,一股腦朝她撲了過來。

“啊!”

蘇參參嚇的叫出聲,猛的睜開眼,發現天亮了,而她躺在**,旁邊是墨淳忻略顯複雜的眼神。

“你……沒事吧?”

墨淳忻遲疑了下。

蘇參參抹了抹臉,起身坐了起來,“我沒事,就是……”剛想說自己隻是做噩夢了,可噩夢兩個字還沒說出口,身體裏的異常讓蘇參參渾身寒毛都豎起了。

怎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