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柳木的那一胎是個死的,這沈家的大小姐或許就不是她了。

沈懷良和柳木的勾結,竟這般早了,早在她母親還沒見背的時候。怪不得母親嫁來沈府之後會受這麽多的苦楚,沈懷良定是一早就勾結好的。

誰知道這其中有沒有他的參與?

誰知道他在其中扮演什麽角色?

眼神一冷,她淡淡看向崔老婦,“那之後呢?你在她身邊照顧多年,還知不知道其他的秘密,比如那主家正室的事?又比如謀害正室夫人或子嗣?

話落,崔老婦身子一僵,隨即將頭埋得更低,沈星月自然將她這反應納入眼底,這老婦說不定還真的知道別的什麽東西。

“小姐!老婦知道的都說了,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就是一個幹粗活伺候人的嬤嬤,那夫人搬了院子之後我就沒聯係過了—”

“你可想好了?”

崔老婦的聲音戛然而止,她眼神帶著惶恐往上看去,隻見屏風後麵影影綽綽一個人影,那格外清冷的聲音就是出自她之口。

“不...”

“崔老婦,你一家老小的命都攥在我手裏,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若是提供了什麽重要線索,銀子多的是。”

崔老婦一顫,終究是閉了閉眼,“還有一事...”

“當年我也是無意之中聽到的,那時夫人產後虛弱,加上又是個死胎,惹得夫人連連傷心,主家吩咐要好好照顧夫人,我們做下人的自然不敢懈怠,那夜,我原本是給夫人送燕窩補湯的,誰料,在屋門外聽到一樁秘辛。”

“什麽秘辛?”

崔老婦不敢抬頭,盡量回憶起那十八年前的夜晚,“我在門外聽見屋裏有人說話,屋內有激烈的爭吵聲,夫人那晚情緒時常,聲音大了些,她說是正室夫人害了她的孩子,她要還回來。之後,主家怒氣衝衝從房內出來,我隻當是夫人沒了孩子傷心過度,縱然隻是嘴上說說可也是毫無證據,沒成想....”

“夫人當晚尋了丫鬟采買毒藥,我在門外聽的一清二楚...”

室內默了默。

靜謐如新。

半晌,見沒人說話,崔老婦又道,“可是後來也沒聽說誰家府上死了孩子,之後我便出城了。小姐,小人知道的真的隻有這些了。”

透過薄紗屏風,看見崔老婦的頭低低的垂著,那是一顆被世事磋磨的有些喪氣的腦袋,儼然已經被當前的陣仗給嚇住了。

若真是如這崔老婦所說,當年她確有不軌,隻不過沒有對母親腹中的孩兒動手,反倒是因此害死了母親。

閉了閉眼,似是極為乏倦,沈星月喚了清渠進來,道,“帶崔老婦下去吧。”

清渠正要帶人離開,忽而又聽見沈星月製止的聲音,“崔老婦,今日所問所答,你若是敢泄露出去半個字...”

崔老婦誠惶誠恐的跪在地上,“老婦知道!老婦知道!一定把嘴巴管的嚴實,若是說出去半個字,任憑小姐處置。”

賭咒發誓好一通,清渠才將崔老婦帶出去。

屋內。

屏風內側。

年輕女子像是被渾身抽幹了力氣,在屋門關上的那一刻任由自己的身子癱軟在地,雙手捂著臉,細碎的呻吟哭聲從指縫中傳出來。

她的母親,她還從未見過一麵的母親,她記憶中從未有過她片刻記憶的母親,竟是被人害死的。

先前俞夫人迂回兜轉與她說母親是被害死的,她未全信,至少還有一部分的懷疑,但此刻聽見崔老婦將當年實情說出來,這一切的一切,才有跡可循的串聯在一起。

母親幾乎與還是外室的柳木相差無幾的有孕,後來,臨盆之際,柳木生了個死胎,因此懷疑記恨是母親的手筆,因此不擇手段給母親下了毒。

雖不知柳木當初要謀死的到底是母親還是她自己,或許,她是想要一屍兩命。

但後來母親警惕,發現了湯不對勁,窗前的那盆君子蘭枯死了,她順利降生,母親卻沉屙難治,終是撒手走了。

五指猛地攥起,指痕在掌心劃出一個個深紅的痕跡。

若非是沈懷良不仁不義,她母親大好年華又怎麽橫死?那廝竟還不知廉恥的將殺人凶手接入府中,從一個外室抬為正妻。

嗬,這人心,竟涼薄至此。

沈懷良借著母親莊家的勢一步步高升,結果母親卻被他養的外室害死,她在沈家待了十七年,也被磋磨了十七年。

沈家他怎麽敢?

“姑娘。”

屋外一道清麗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沈星月站起來,短暫的整理好思緒,“我無事,將崔老婦放回去吧。”

屋外人應了一聲,隨即便沒了聲音。

既然柳木這般工於心計,那就讓她親眼看看,她這麽多年得到的東西,都是怎麽一件件失去的。

“王妃。”

屋外是素桃,這丫頭平日裏在王府,與清渠時常為她為沈府之事奔走不同,畢竟不是自小跟在身邊的,她自己的那些事情,很多都與清渠說了。

“進來吧。”

沈星月早已整理好了情緒,正伏在案前打香篆,素桃進來,隨手掩了屋門,雙手遞上帖子,“王妃,後日是京中貴人們舉辦的金桂宴,這是左禦史夫人送來的帖子,說是邀您一道去呢。”

殘王今歲才剛娶妻,對承辦宴會自是不熟悉,且每歲京中的金桂宴都是由不同府邸承辦的,今歲剛好輪到左禦史府上。

這金桂飄香的請帖,自然就是左禦史夫人送來的。

“王妃,您還未在公眾場合露過麵呢,之前不少人因為您之前的名聲對陛下賜婚多有猜忌,咱們這回好好在宴會上露個麵,也省的那些貴人們嚼舌根了。”

“說的也是,畢竟之前的沈家大小姐是要腦子不好的。陛下貿然賜婚,隻要京中那些人都很是好奇吧。”

素桃點點頭,“是他們有眼無珠,王妃才不是一般人呢。”

沈星月眼眸微動,聽說,這柳家沒沒落之前,也算京中清流了,現下雖早已沒落,但到底還是鎮國公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