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往下,她微失神。

可惜了,腿腳不好。

獨孤辰微皺眉,看她,“你說什麽?”

“什麽說什麽?”

沈星月當即就要掀被下床,瞧見這裏隻不過是一座普通的宅邸之後,才出聲,“這是何處?”

“王府。”

女子聳肩,雙手撐在窗台上,往外窺探外麵的景色,“那你是誰?”

“沈星月,你...”話說了半句,獨孤辰轉著輪子過來,“你不記得我了?”

“嘶...”她微微扶額,眼神清澈又嬌氣,努著嘴道,“我好像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男子神色隱隱龜裂,深吸一大口氣,才喚來侍衛,叫了府醫過來。

女子一手捏著玫瑰餡的鮮花餅,一手搭在桌案上,讓那郎中把脈,時不時窺探在場中人的神色。

一個個板著個閻王臉,她是欠了他們家銀子了嗎?

“如何?”

“回王爺,王妃突遭大病,大病初愈,極有可能是因此失了憶。”

獨孤辰和郎中單獨在外麵說話。

“王爺,王妃這失憶之症並無確切病因,何時能恢複尚且不知...王爺恕罪。”

“不是你的錯,下去吧。”

她是鬼,一個鬼怎們可能會被凡人所治好呢。

大概就是在他們口中的血陣之中,才叫她失了憶。

麻煩。

眼看獨孤辰就要離開,沈星月忙從屋內出來,張開雙臂攔住他,“喂...那個王爺,你何時送我回宮?”

“回宮?”

“我依稀記得,我小時候好像住在宮中,仆婦如雲,人人喚我公主...”

這不僅是失憶了,記憶還錯亂了?

獨孤辰抿唇,解釋道,“此處是殘王府,你是我的王妃,名喚沈星月,是沈家大小姐,一月前你隨我去懷州賑災,不慎...發生意外致你失憶,但是無妨,你在王府安心靜養,本王不會為難你。”

說罷,男子離開。

沈星月望著那陰沉沉的背影失了神。

他說他是自己的夫君?

嘶...

這棺材似的不苟言笑的臉,生人勿進的氣息。

她之前為何嫁給他?

心思百轉千回,眼看獨孤辰已經離開,侍女素桃忙上前,道,“王妃,您這大病初愈的,千萬別傷神了。”

“他...他一直都這樣嗎?”

素桃諱莫如深的看了看早就消失的背影,“王爺性子冷清,王妃偏喜熱鬧,王妃剛嫁入府內不久,和王爺相處的日子還長呢。”

沈星月遲鈍的點點頭,回屋去了。

她的記憶不算是一片空白,隻感覺像是隔了千萬年,隻依稀記得一點不連貫的零星畫麵。

“那我父母呢?我又沒有兄弟姐妹?”

素桃為她細心布菜,為她解答,“王妃姓沈,是沈家的大小姐,生母早逝,父親鎮國公偏疼二小姐,對大小姐有諸多疏漏,您....您嫁進府來,亦受了不少委屈。”

原來是這樣...

回到書房之後,某人看似安安穩穩無波無瀾,實則內心已經嚎叫不已。

她說什麽?!

失憶了!

留下這麽一連串的問題就這麽水靈靈的失憶了,他問都沒問,不知當日那滿身妖邪之氣的一團黑霧是個什麽東西,也不知他們籌謀算計的什麽。

這麽一覺醒來,就失憶了。

心頭憋著火,獨孤辰望見書房窗邊的那一株新鮮的桃花,立時連花帶瓶都扔出門外。

“王爺,怎得了?”

“滾。”

“是。”

沈星月昏迷了一個月的事,王府之內人人皆知。

第一個來看望的,便是春花和秋月二人。這二人當成殘王侍妾後不久,且不說十天半個月都見不著王爺一麵,便是見著了,王爺也好似看不見她們二人似的。

在府內像是個透明人,長此以往,如何對皇後交代?

“王妃,春花和秋月來了。”

“她們是誰?”

沈星月擺著雙腿,目光落在素桃身上。

“她們....她們是陛下和皇後娘娘賜來的侍妾,王妃若是覺得心煩,我叫她們出去就是了。”

“不必,讓她們進來吧。”

反正她這清淨的很。

多幾個人也能熱鬧熱鬧。

“見過王妃。”

素來被忽視慣了的二人沒想到沈星月昏迷一個月之後竟還好說話了許多,當即笑著福身行禮。

“王妃,您可覺得好些了?您昏迷的這些日子真真是要把我們嚇死了。”

素桃怕沈星月受欺負,便待在裏屋沒出去。

“王妃福大命大,自然能化險為夷,二位來咱們院子又是有何事呢?”

春花塗了殷紅口脂的唇微微一笑,“王妃...還需養傷,近來不宜操勞,可王爺身邊又不能沒人照顧,妾身便與秋月商量一番,能得此時機照顧王爺也是極好的。”

素桃險些一口氣沒傳上來,這兩人的臉皮是怎麽這般厚的?

這樣的話,竟也好意思說出來?

“王妃?”

沈星月沒答話,不知看著什麽發呆出神。

“素桃,叫她們下去吧,我累了。”

腦袋空空的感覺果真一點都不好受,甚至...甚至還覺得空洞。

提不起一點興趣。

春花秋月二人對視一眼,樂嗬嗬得退下來。

什麽都不記得的王妃,還不是任她們揉搓捏扁?

“姐姐,看來這王妃確實是病了。”

“她什麽都不記得了,這不就是咱們下手的最好時機嗎?”

夜間。

春花秋月二人好生打扮了一番,敲響了書房的門。

獨孤辰沒出來,隔著屋門讓她們滾。

一連數日,沈星月都沒見過她那所謂的夫君。

獨孤辰是忙,但也對她刻意視而不見。

是以,這多日來,除了第一次蘇醒見他一麵,獨孤辰多日不曾露麵。

朝堂上,懷州正在從水患之中恢複過來,而太子下懷州無疑是在朝堂上贏得了更多的讚譽。

陛下在為獨孤瑜鋪路,理所當然的讓太子積攢功德。

隻有獨孤辰一人深陷懷州泥沼之中不得解脫。

懷州州府那日均看見獨孤辰渾身是血的抱著王妃回來,輪子車轍深陷在泥沼裏,他麵容麻木,猶如行屍走肉。懷中的沈星月,早已昏死過去。

誰也不知那日最後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此後許久,鬼界都不曾有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