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找了一處包間，服務生把他們點的酒水送進了包間裏。
不需要熱身，兩個人便開始推杯換盞，有過之前那一次喝多的經曆，湯鄴北其實還是很小心的。
戰禕謹卻是並不放在心上。
“你今天是不是故意保留實力？怕喝不過我？”
“我知道你是什麽酒量，就你那點兒小小酒量，還喝得過我？
我隻不過是怕你喝多了，沒人管你罷了！”
戰禕謹淺笑，看著她颯爽英姿，分外幹淨的臉龐，湯鄴北有短暫的失神。
戰禕謹今天似乎很高興，紅的，白的，黃的，洋的，都會往嘴裏頭送。
好幾年的惡氣，發泄出來的時候，隻有一個爽字能夠形容！
不，不對！
一個爽字，根本無法形容！
早知道就不應該一直隱忍的，明明身手那麽好，放倒肖薇安那種女人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可是她還是選擇了隱忍。
這幾年的獨來獨往，讓她原本就不善言辭的個性，變得更加孤僻。
“小姑，我覺得，你這種個性，不應該一直隱忍著那些欺負你的人才對，你為什麽隱忍肖薇安？”
“你好奇？”
湯鄴北點頭。
“既然你想知道，那說說其實也沒什麽的……”
嘴上雖然如此說著，可是提起來以前那些過往，戰禕謹除了心底不舒服，更多的還是尷尬，恨不得用腳摳出三室一廳的那種尷尬。
“我本來並不應該姓戰，這個你知道嗎！”
明黃的酒液，順著她嫣紅的嘴唇，一路滑進喉嚨裏，有一些辛辣。
湯鄴北握著酒杯的手有一些停頓，看向一臉風輕雲淡的戰禕謹，有一些後知後覺的道：“小姑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做……你本不應該姓戰？
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你是戰家的人，是戰禦梟的小姑，老夫人的女兒，戰家的小姑奶奶，不姓戰，該姓什麽呢？
總該不會是隨了奶奶的姓氏吧？
你可真會跟我開玩笑！”
戰禕謹苦澀勾唇，笑得十分牽強：“你覺得我像是在跟你開玩笑的樣子嗎？我根本就不是老夫人的親生女兒，確切來說老夫人是我的舅媽……”
湯鄴北一臉懵逼，這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他一時之間有一些接受不了，可是這麽多年，他從和戰禦梟，從來就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他們在一起那麽多年，從來就沒有聽老戰說起過呀！
“小姑你別鬧了……”
“我沒有跟你鬧也沒有跟你開玩笑，我說的是認真的，當初我媽媽在還沒有結婚之前，就遇見了一個心儀的男人，他們兩個私奔了……
再後來就有了我，我媽媽生了很重的病，臨死之前把我托付給了舅舅和舅媽，從那以後我就入了戰家的宗族，成為了舅舅和舅媽的小女兒，這麽多年，他們對我一直都是視若己出，可是隻有我自己知道……
我根本就不是他們的骨血，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戰家人，我是一個私生女，有的時候，我也會幻想一下，我的父親，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可是從小到大，爸爸媽媽從來就沒有提起過來，我的親生父親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我隻是知道，每一次提起他來的時候，爸爸都會好生氣，他總是說如果不是因為那個人，他的妹妹也不會死那麽早……
久而久之，我就學會了，不會在他們麵前去提起那個人了，可是你不覺得很荒誕？很可笑嗎？
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來的……”
說著，戰禕謹端起酒杯又往口中灌了一口。
這酒辛辣又澀口，就像她的人生，親自品嚐過後，其中的酸澀，隻有她自己知道。
戰家的三個哥哥，對他並不好，他們甚至認為多了一個來瓜分他們財產的人，從小到大對她，更是極度的苛刻。
一直到爸爸去世之後，遺囑裏給她留下了大筆的財產，並且能夠以她的權力製約帝國集團的管理者，他們幾個才開始忌當，討好她，甚至是有一些恭維她。
可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他隻想做真正的自己，而不是人人口中那個有錢的富二代，擁有大筆遺產的小富婆戰禕謹。
“現在你還覺得好笑嗎？”
這一次，戰禕謹笑了，隻是那笑容苦澀的很。
看著她接一杯的灌酒，湯鄴北心裏是說不出的滋味，他上前，從她的手裏奪過來了酒杯，直接替她一飲而盡。
“這有什麽？
在我眼裏你一直都是一個相當獨立的女性，你思想前衛，夠獨立，甚至是讓我覺得你特別的順，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做什麽事，全憑自己的意願，從來不會優柔寡斷，磨磨唧唧！
如果說你一直在意的那件事，卡在你心裏讓你覺得不舒服，那你就去找奶奶，去找她詢問清楚就好了！
因為我覺得，奶奶不是一個自私的人，既然你心裏有想法，為什麽不能夠大膽的表露出來呢？
小的時候不讓你提起，一定有原有，可是如今你大了，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看法，我認為，奶奶一定會尊重你的選擇……”
“以前很想知道，很想去問，是因為我感覺我的童年是需要知道這些的，可是如今我長大了，是一個成年人了，有些事情，大可以不必再去針對糾結，成年人的生活裏本來就不應該都是甜的，不是嗎？”
戰禕謹的推諉沮喪，讓湯鄴北心裏非常的不舒服：“你這些歪道理，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有誰不願意過幸福甜蜜的日子，偏要去吃那些苦頭！
你有沒有想過，奶奶和爺爺之所以不想讓你知道這件事，就隻是為了讓你過甜蜜幸福的生活？
我聽說老爺子非常疼愛他這個妹妹，從小到大都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可是他為了愛情，和一個不知名的男人私奔，換做是誰心裏都會不舒服，不想讓你提起他們，來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是你難道沒有聽說過，愛之深責之切嗎？
老爺子非常疼愛你對吧！
某種程度上他，有可能把你當做是他的妹妹。
隻想嗬護你，保護你，讓你的生活裏都是甜，不想讓你受當初你母親受過的苦！
反正聽你說了，我是這麽理解的，當然我也不知道，我理解的對不對，我隻是覺得，你如果有想法的話，可以去找奶奶問清楚！
而不是自己憋在心裏，你們是一家人，為什麽要為了那些有可能會傷害到你的過去，傷害現在的家人呢？
嚐試著對奶奶敞開心扉，你都不去試，怎麽知道什麽都得不到呢？”
聽著湯鄴北這一番言論，戰禕謹忽然間抬起頭看向她，她忽然間發現，湯鄴北說的這些話，不無道理。
一直以來，她認為我不應該再去提以前的事，所以任由著那些想法在她心裏擰成疙瘩，長期的堆積在心裏造成了埋怨。
而老夫人對她，一如既往的好，從來沒有因為她的無形疏離，而減少過分毫對她的愛。
湯鄴北雖然紈絝，總是一副沒正形的模樣。
可是今日這一番話，如同醍醐灌頂，讓她瞬間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