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父親去世了

掛上電話,歐少宸捏著手機的掌心沁出小顆冷汗,他急躁的心昭然:他希望一切都是誤會,沒有‘陰’謀,也沒有算計。

下一秒,鈴聲又陡然響起,“您好,在您通話期間,有電話呼入,回撥請按‘1’……”

“是醫院的號碼,難不成爸他……”歐少宸心下一凜,不敢再枉自揣測,遂回撥過去。

果然,歐少宸收到了醫院傳來的噩耗,冷靜回應後,一抹忡鬱之‘色’籠罩在他俊朗的臉龐上。

“老大,出什麽事了嗎?”衛歌察覺到歐少宸驟白的臉‘色’,憂心道。

歐少宸的眼睛逐漸恢複溢彩,他難過道:“我父親病危,他平生最大的願望就是讓我和筱婕結婚。但我正在卻在懷疑她的誠實,怎麽辦,我應不應該叫上她一起去醫院?”

衛歌為前任董事長悲傷之餘,還是‘精’辟分析道:“我覺得應該喊她,怎麽說這也是老爺子生前的心願,不管你相不相信夏經理,凡是還應當以孝為先。”

縱使歐少宸意識到總會有這麽一天,父親會離世,但他還是止不住的心痛,那種痛是隻有人們失去親人時才會產生的切膚傷莫。

在這一刻,他想找一位陪自己一起麵對人生艱難時刻的‘女’人,理所當然,在他內心,珞藍即是首要人選,隻可惜她已然離開,所以他隻好叫上孟筱婕。

接到消息的歐少宸在衛歌的陪同下,拔‘腿’就往父親所在的貴賓加護病房跑去,當來到‘門’口時,他突然止步,調整氣息,才推開麵前厚實的木‘門’,走進格局單調,裝綴卻顯清雅的病房內。

自從楚國宇病重後,為防萬一,在神誌清醒時,他就聘請了一位專職醫師隨時隨刻照料著自己的身體。

這時,帶著一臉憂傷的歐少宸將視線落在了全身‘插’著輸液管和氧氣瓶的父親身上,爾後又投向楚國宇的專‘侍’醫生,然而所獲知的無力回天的結果。

一種從未有過的害怕和恐慌攫住了歐少宸的心房,他跪到父親病‘床’前,握緊楚國宇幹枯的手掌,盯著他不健康的臃腫臉龐,強打起的‘精’神一下子又如蔫了的常青葉,萎靡低落。

“老大,夏經理來了。”衛歌瞧見孟筱婕扭動著略顯慵懶的身姿來到,忙提醒歐少宸道。

“嗯,唔……”誰料,楚國宇在病‘床’上忽然發出一連串的聲音,似乎看到孟筱婕情緒‘波’動比較大。

歐少宸以為父親見孟筱婕來了很開心,連忙壓製住哀默的心緒,拉著她的手,輕推到父親麵前,說道:“爸,筱婕看你來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楚國宇睜大渾濁的雙眼,直視著眼前的‘女’人,手指努力伸向她,嘴巴翕動好久,才抖出了斷續且模糊的聲音:“啊!阿,不……晴……”

孟筱婕見狀,一把握住楚國宇枯瘦如柴的手,假裝善意道:“楚伯伯,你不能說話,就不要使力氣了。筱婕明白您的心思,你是不是怕我還計較當年的事啊,上回見麵我不是已經告訴你了麽,我已經釋然了。”

明白孟筱婕真麵目的楚國宇此時聽見她的言辭,努力揮舞著手指,想抓住她,可惜力所不逮,到此刻,楚老已是氣若遊絲。

一旁的醫生見勢,連忙說道:“楚老先生快走了!有話趕緊說吧!”

頃刻間,房間裏充滿了傷**彩,抬起淚眼朦朧的眼睛,歐少宸吸了吸“嗡嗡”的鼻子,直愣愣看著父親叮囑完最後一句話便撒手人寰:讓筱婕為我披麻戴孝!

最後的遺言是楚國宇中風後、去世前講得最完整、最順暢的一句,這也間接襯托出他內心深處的殷切期盼。

隻是不知道楚老的心願到底是不記恨孟筱婕,還是想借此懲罰她。

楚國宇去世後,歐少宸捂住嘴巴,盡量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但他‘抽’搐的身體表盡了他無邊無際的傷悲。

眼望著楚國宇魂斷病‘床’,孟筱婕深感愜意和痛快:老不死的,終於見閻王爺了,哼,臨終還讓我為你戴孝!

心裏不住咒罵著楚國宇,但此時她看見歐少宸傷心卻強忍的樣子,心一軟,攬住他的肩,勸道:“阿宸,想哭就哭吧,哭出來人才會舒服些。”

盡管歐少宸有痛哭的衝動,但最後他還是忍住了,那一瞬間他就像一隻鬥敗的野獸,那般無助與哀傷。

歐少宸一味的隱忍看得衛歌心裏格外不是滋味:如果珞助理在這裏就好了,在她麵前,老大一定不會強作堅強。

翌日,當原本意味著美好生活開始的晨曦冉冉升起時,歐家別墅‘門’前卻掛起了悼念逝者的白‘色’帷幔。

‘私’家‘花’園、‘門’廊,乃至大廳皆被悲壯的追悼曲填斥著,客廳中央的牆壁上擺放著楚國宇的西裝白底素照,正下方擱著他老人家的靈柩,沿著棺材邊緣均放滿了白黃雛菊。

縱然天空還沒有完全燦亮,歐家庭院兩側也早就排列著不同客人送來的‘花’圈和祭祀品。

靈柩右邊跪著給父親披麻戴孝的歐少宸,身上穿著白布剪裁而成的長褂,腰間係著稻草編成的粗麻繩,他那麵無表情的臉上透‘露’著一股死灰般的冷漠。

他身旁作陪的是心不甘情不願、卻以歐家少‘奶’‘奶’身份處理喪事的孟筱婕,那一襲襯體的黑衣倒將她的婀娜曼妙身姿顯‘露’無遺。

偌大的靈堂裏活躍的除了三四個做法的道士和哀鳴的奏樂,剩下的就是不時來憑吊的賓客。

不久,集團內的職員代表踏進這片肅穆和悲壯的領域裏,並很快融入其中,衛歌站在最前頭,後麵的人呈金字塔式在楚國宇的棺材兩邊站好。

隨著主持追喪儀式的牧師“有客至,上香,敬禮”的高亢嗓音,衛歌攜眾人緩緩走到靈前,雙手伸向前,接過牧師手裏的供香,恭恭敬敬彎腰,行了一個大禮後,又把冒著嫋嫋煙霧的焚香‘插’進香爐。

“禮畢,賓客向主人行禮!”又是一聲指引,衛歌心懷默哀的轉身向歐少宸鞠下一躬,悲聲勸慰道:“老大,節哀順變!”

歐少宸如行屍走‘肉’般機械的回著禮,反而是孟筱婕表現得很積極,她向衛歌彎下九十度的腰,隨後輕聲道:“有心!”

追悼儀式後,即到了殯葬環節,所有的人皆需移身到火葬場,大家都在忙活著準備去火化時必需的物品。

歐少宸在劉管家的陪同下,回到臥房小憩,此時此刻,管家第一次看到了曾經灑脫軒昂的少爺竟然這樣的脆弱無力。

“少爺,下麵還有好多憑吊的客人,你作為歐家唯一的主人,一定要把場麵撐下去。”劉管家恪盡職守提醒著主人。

歐少宸微抬沒有生氣的眼瞼,輕輕點了點頭,隨後便讓管家為他脫去孝衣,換上黑‘色’出行西裝。

大約十分鍾之後,孟筱婕為配合儀式,亦換了一身裝扮,戴上了黑‘色’禮帽,額前那半遮的紗巾巧妙地掩住了她的神情,令人猜不透她真實的情感是悲憂,還是暗喜。

打理葬禮的幫工們,將棺材用力搬上了靈柩專用車,隨後車子就慢慢開往火葬場,立時,狹長道路的上空便被汽車的喇叭聲,笛子、嗩呐、小班鑼‘混’雜而成的哀樂充斥著。

等到將楚國宇的遺體裝進火化箱時,歐少宸隻覺空氣稀薄得很,令他呼吸不順暢:父親,是金融界的一代元老,創下不少佳績,現如今就這麽化為灰燼,獨留一抔骨灰。

此時,低音喇叭、長喇叭、號角、短號、嗩呐一齊奏鳴,‘交’合成傲慢而雄壯的悼念曲,在聲響的震動下,一陣火焰猛然迸發,隨即又蔓延開來,終於,嫋嫋黑煙堆發出無數蔓延飄動的火‘色’魅影,四散而去。

孟筱婕靜靜觀察著歐少宸,發現親人的死讓他這般難受時,心裏一陣酸楚:阿宸,你爸早就應該死了,能夠活到現在,真得感謝蒼天的庇佑。

不過無論怎麽說都好,我本無心傷害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想取回歐家欠我孟氏的東西,日後若你知道真相,一定不能怪我。

在場的客人,看著楚老的遺體化成虛無之物,唏噓加感慨道:“唉,曾經在商界掀起滿城風雨,能力更是數一數二的兩位前輩,如今不是被關在監獄裏,就是命喪黃泉,可惜哦!”

“江山代有才人出,楚老的兒子也是‘精’才一名,完全繼承了楚老的血統,楚老去後我們市卻也不愁少了一位‘精’英元老,畢竟這是年輕人的天下。”

“楚老有後代延續香火,隻可歎孟氏卻是後繼無人哪!你看孟震東雖然身下有個‘女’兒,但怎麽說那也是別人家的媳‘婦’,說來說去,也是歐家該當興盛。”

大家的無心議論卻落入有心的孟筱婕耳中,那一刻,她恨不能將時光倒流,恨不能報仇雪恨,隻不過眼下還是暫且收斂恨意為好。

殯葬之後,歐少宸從主事人手裏接過父親的骨灰,透過一層瓷壁,他還能感受到人體的那絲溫度。

捧著那壇骨灰,歐少宸又讓司機驅車開向南嶺墓園,他決定讓父親長眠在自己築就的陵地裏。

在錯落間隔的座座墓碑中間,那淺短縫隙裏生長著蓬勃蔥鬱的野草,這些小草即便缺乏參天古柏的雄偉蒼勁,卻亦能用自己頑強的生命力裝綴著此片沉鬱詭怖的墳墓,令其帶上些許生機,也使那掩藏在巒山腳下的墓園帶上了些靈‘性’,更使活力百現的生命在簇簇小草麵前顯得蒼白且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