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歐洲上空的鷹 57章 咆哮巴賓

俄羅斯紅軍騎兵師的第一次進攻完全失敗,在兩個仿佛毒牙一般的碉堡裏直射密集火力的殺傷之下,任何方式的衝擊,都絕對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在第一天的交戰裏,主攻的兩個騎兵團受到重創。600名英勇的騎兵倒在兩個碉堡射出的密集的交叉火力。

同樣因為兩個碉堡的阻止,使騎兵沒能夠突入到敵軍城市之中,襲擊敵軍的機場與炮兵陣地,致使騎兵師所屬的炮兵在後來的戰鬥之中,受到對方空中與地麵的雙重壓力而受到嚴重的損失。

甚至,為了明天淩晨的總攻,它們並不會在前半夜的進攻之中進行火力支援。

“夜間不停止進攻,我們將繼續發動進攻,直到敵軍完全屈服!在淩晨5點發動之前,必須要做的事情就是,完全不惜一切代價奪取或完全摧毀那兩個可惡的釘子。”

“拔除釘子”,這就是保爾.柯察金接到命令,是他那一連從預備隊變成前半夜主攻的部隊。

為此他仔細觀察了眼前的吞噬了數百條生命的碉堡。望遠鏡裏,這些碉堡在寒冷的夜裏,仿佛一個個煮開了水的大鍋。所有用來的觀察、射擊的窗口都向外“突突”的冒著熱氣。

“如果我們能夠在進攻前一夜進攻過有效觀察的話!”

其實那時可以隔寒的雙層玻璃,根本不能透露出這個隱密火力點的位置。除非他們打開窗戶並做好射擊準備時,一切才會在這寒冷的夜裏凸顯出來。所以,第一天到達這兒,就算進行小規模的武裝偵察,這樣的碉堡依然沒有可能被發現。

現在戰場上雖然一切冷清的使人不禁誤會,這兒是大森林裏平靜的宿營地。如果猜測不錯的話,對麵敵人的戰線上,那些白天被炮火擊毀的戰線上的碉堡及戰壕正在得到飛速的修整。當明天天亮的時候,一切就都會恢複成原來的模樣。

“哦,保爾,就是那個破爛阻住了我們前進步伐嗎?”

營長巴賓來到保爾的隱蔽部,與大部分騎兵一樣,他的身上除過了馬汗的味道之外,還有濃鬱的莫合煙的味道。據此,保爾.柯察金可以肯定一點,他的這位可敬的營長來說,抽煙遠比吃飯重要的多。

他回過頭,在黑暗之中,營長頭的狐皮帽子歪在腦袋的一側。他與普通士兵們戴的尖帽子是不一樣的。身上緊身的契爾克斯裝的武裝帶配得整整齊齊,唇邊如同所有哥薩克騎兵一樣的尖胡子,看起來總仿佛充滿了醉意。

平時他是一個嚴厲的人,士兵們見到他的時候,那種打心底裏就發出的恐懼,立即就使他們變得規規矩矩。

“怎麽有困難嗎?”

“報告營長同誌,沒有困難!”

“沒有困難?哼!”

不知為何,這個被人稱為“咆哮巴賓”的營長冷哼了一聲,顯然對於保爾.柯察金的回答並不滿意。說罷,不再理會任何人,他自己來到炮隊鏡前麵,仔細觀察著戰場的情況。

看了一會他回轉過身來,他對身邊那些軍官或者通訊員發出口令。

“你們,向後轉,齊步走!”

士兵們都已經成為一種習慣,因為“咆哮巴賓”的吼聲足以使他們感覺到恐懼,甚至這種恐懼比敵人射過來的子彈造成的恐懼更加嚴重。

“嚓嚓”的腳步聲中,士兵們腳步整齊的步出隱蔽部,腳步聲漸漸遠去,顯然如果沒人喝令他們停止的話,他們是不會停下來的。

“保爾,我要說你是個混蛋!”

“咆哮巴賓”開始“咆哮”這就仿佛是那些猛獸發出威脅的怒吼聲,為了不被別人聽到,他顯然努力在壓製著自己的嗓門。

“你把這些士兵當做什麽?沒有困難,沒有炮火的支援。在夜間對碉堡進行襲擊,用炸藥把他們送到地獄裏去,這樣的作戰任務居然沒有困難?你打算拿多少士兵的生命去完成這次任務?”

顯然,對於保爾.柯察金這種隻問任務,卻不提出困難,不提出支援請求的行為感覺到不可理喻。這種事情,不大懂軍事的政治工作者們是不大明白的,他們往往在一些輕率的保證下,帶著部隊進行一種悲壯的“送死”!

對於諸如“咆哮巴賓”這樣出自彼得堡軍校的,卻接受了布爾什維克主義的舊軍官們,是不可理解的一件事。同樣,在新的革命的紅軍之中,這兩類人往往也會站在對立的兩麵。

在夜間進攻防守堅強的堡壘,一些火炮的支援是必須的。但師火力營被對方的火炮及空中力量打擊受到巨大損失,各團在白天的進攻之中,火力連也受到了猛烈攻擊,損失空前。但預備團在整個白天的戰鬥之中,卻因為沒有參戰,而幾乎沒有受到損失。

保爾.柯察金在這種頗為不禮貌,卻帶某種深刻感情的“咆哮”之中聽出了某種深厚的情誼,盡管他知道營長巴賓在任何時候都不願意承認這種感情。

保爾.柯察金默不作聲的承受著一切,在隱蔽部中的黑暗裏,他保持著立正的姿勢。“咆哮巴賓”幾句話之後停止了“咆哮”,他來到炮隊鏡旁,在黑暗之中向保爾.柯察金招了招手。

“來這裏,告訴我你的打算!”

“是的,營長同誌!”

保爾.柯察金來到隱蔽部的觀察口那裏,拿起自己的雙筒望遠鏡。

“營長同誌,看到碉堡前麵那處窪地了嗎?我們的神槍手將會在那條線上,與機槍一起阻止射擊口對我們的攻擊。前提是如果被他們發現的話,否則我們將保持安靜。然後工兵小隊將會把壕溝一直挖到碉堡的近處,最後以炸藥解決戰鬥。這一切將會在黎明發動總攻之前完成!”

在保爾.柯察金說話的過程之中,“咆哮巴賓”一直沒有開口,靜靜的聽著保爾.柯察金的進攻計劃。

“假如你們的行動被對方發覺,那麽就一定會受到敵方炮火的攻擊,尤其是碉堡裏麵迫擊炮的攻擊,那你打算怎麽應付?那些高平兩用的機槍和迫擊炮會把你們打得抬不起頭!”

“營長同誌,我相信那時您就會給我火力支援,而且一定可以保護我們,直到我們可以靠近那裏,安裝好炸藥時為止!”

保爾.柯察金的話使“咆哮”沉默了一下,在夜裏他的目光之中發出奇異的明亮的光茫,那樣的目光直直瞪視著何爾.柯察金。仿佛起到這時才明白,他眼前的是一個從戰場上下來的老兵,並不是那些沒經受過戰場考驗的,一些糊塗混蛋的家夥!對於那些家夥,指揮官們可是非常討厭的。

在黑暗的隱蔽部裏,“咆哮巴賓”又“咆哮”了一句。

“啊,你這個小混蛋,全都相好了嗎?你早就知道我會到這兒來,乖乖把我的支援火力送給你使喚,你可真是個混蛋!”

一邊罵著,他開始掏出卷煙紙和他的煙荷包來。那些使用武器,而變得粗壯的手指,在黑暗之中,如同昆蟲的觸須一樣,靈活而敏捷的行動著,眨眼之間一枝莫合煙的煙卷就在他的手指之前成形。

煙卷被遞入到保爾.柯察金的手中。

“我們是騎兵呐,莫合煙與伏特加是我們騎兵所不可缺少的寶貝呢!”

這時“咆哮巴賓”說起話來的時候,又仿佛是一個慢聲細氣的大哥。如果從另外一個方麵來講,在他的心目之中,保爾.柯察金已經成了他的兄弟。

連串的咳嗽之中,吸了一大口的莫合煙的保爾.柯察金的表現,僅“咆哮巴賓”滿意起來。

“唔,這才是一個好的指揮官,給這是我給你準備的卷煙紙和煙荷包!準備吧,我們會拿下那兩堆破爛,把營迫擊炮排的觀察員帶上,讓他們用手電和炮手們保持聯係!”

淩晨兩點,一切準備就緒。寒風掠過戰場,變成了步兵的騎兵們,穿著他們大衣爬過滿是屍體的戰場。那兒,那些人與死去的戰馬一樣,都凍得硬硬得如同一些冰雕一樣。他們保持著戰死時的姿勢,但大多數屍體殘缺不但全,保爾.柯察金知道,那些是12.7毫米高平兩用機槍打擊的結果。

向前爬動的保爾.柯察金手握著M-1鷹式突擊步槍前麵護木上的小握把,拖著槍向前移動。從紅軍尖帽子的小帽簷下,他看得見被稱為“破爛”的兩個碉堡裏透露出一些昏暗的光芒,甚至無線電收音機的聲音也從那兒傳了出來。

“住在這些碉堡裏的家夥是一些舒服的家夥,他們一定也抽著莫合煙,喝著伏特加!”

與紅軍一樣,這些白軍也是俄國斯人,甚至他們與爬在外麵的,想要設法毀滅他們的人一樣,連愛好也幾乎相同。

“可現在我們不得不廝殺,因為……”

想到這兒,保爾.柯察金想不下去了。除去因為他們的信仰與自己的信仰完全不同。可是僅僅因為信仰而對於自己的種族當中的一群人進行這樣的屠殺,就是一件正當的事情了嗎?

眾所周知,這樣的思考在國內革命戰爭時,是沒有任何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