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分,秋雨連綿。
眼看到十月中旬,秋雨下的淅淅瀝瀝,讓整個邱縣增添了一股寒意。
邱縣縣衙破敗的牆壁上,被雨淋濕,便看著更添一層滄桑。
宋清明站在窗口,遙望著陰沉的天空,背負著雙手,沉默不語。
而劉洪濤則完全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坐在一張椅子上,耷拉著頭,似乎完全失去了鬥誌。
自從驛站回來,他們兩個人便沒有合過眼睛,如今兩個人眼底,都布滿了血絲。
昨天發生的事情,確實是有些太過匪夷所思,讓所有人都始料不及。
尤其是宋清明,被九龍奪命散那樣的劇毒毒死,竟然還能活過來,這要不是他親眼所見,他都不相信這是真的。
可是,當那個方大同活生生的出現在他麵前的時候,他還是傻了。
他確實懷疑這裏麵是劉夏在搗鬼,可是方大同就是活了,因為,方大同說的那些秘密,已經說明了一切。
“你倒是說話啊?”
劉洪濤再也忍不住的起身怒道。
“劉大人,你先冷靜。我已經說過了,邱縣匪患不除,皇帝不能拿你我如何的。”
宋清明急忙安撫道。
“宋大人,這個我知道。可是,威遠親王親自坐鎮這裏,隻要聖旨一到,我們就必須剿匪。雖然此地的匪患嚴重,但是如果朝廷下定決心的話,這些匪患如何能夠跟朝廷對抗?一旦匪患被剿滅,你我又該如何安身立命?”
劉洪濤有些窩火的說道。
“決心?朝廷早就有剿滅匪患的決心,哪又如何?如今朝廷在南邊的戰事吃緊,聽聞已經將西南的戍邊大軍調集了一部分增援東南海戰。朝廷那有那個經曆來盯著我們這裏?這剿滅不剿滅,還不都是您劉大人說了算?”
宋清明冷笑一聲說道。
“話雖然如此,但是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如同方大同將我們咬出來,皇帝遲早要收拾我們。我不比你,你有宋家給你撐腰,無非是丟官罷爵,而我,弄不好便要滿門抄斬。你倒是說的輕鬆。”
劉洪濤忍不住怒道。
“劉兄放心,你別忘記了。我們還有督公。隻要督公還活著,就不會對你見死不救。我們能拖一天便是一天,督公會想辦法的。不過麽,現在我們首先要幹的,還是要想辦法堵住方大同的嘴。”
宋清明猶豫了片刻說道。
“怎麽堵?你下毒都被那個威遠親王給救活了,你難不成還能再殺他一次?”
劉洪濤不屑的笑答。
“哎,這次是我的失誤,我原本以為死人是最可靠的。可是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問題。方大同畢竟還有家兒老小,不怕他不跟我們配合。我已經寫信給督公,再且等等。”
宋清明說道。
劉洪濤聽到這裏,便不再言語。
片刻之後,他起身道:“罷了,事到如今,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要去中軍,還有一堆事情需要處理。告辭了。”
說完,劉洪濤便推開房門,朝著縣衙外走去。
宋清明望著他的背影,眼神漸漸的變得淩厲起來。
宋清明心裏清楚,留下費盡了功夫救方大同,其實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的目的,便是想利用方大同來咬住劉洪濤。
劉洪濤手握梧州兵權,劉夏要想順利剿匪,一定要劉洪濤的支持,有了劉洪濤把柄,便可以控製劉洪濤。
如果一旦劉洪濤倒向了劉夏那邊,事情可就徹底的失去了控製了。
而且,劉洪濤是他們計劃之中,最關鍵的一環,宋寒星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一旦事情了控製,他辛辛苦苦謀劃這麽多年的計劃,便要失敗。
他不甘心。
宋清明你出生在宋家,但是卻是宋家旁支的庶出。
從小便被人看不起,受盡冷落。
那個時候,他便發誓,要活出來一個人樣來。
於是,他發奮刻苦,付出了比那些嫡出的孩子幾倍的心血,才引起了家主的注意。
這些年,如履薄冰,好容易才和那些嫡出的子孫一般,成為了宋家代表人物之一。
但是,這個庶出的身份,卻一直困擾著他。
他無法繼承宋家的家業,甚至,都沒有資格進入宗祠。
他已經付出了十倍的努力,但是卻依舊得不到認可。
他不甘心!
不過,命運都會偏向那些有準備的人。
如今,他便有這樣一個改寫曆史的機會。
隻要他完成這個任務,讓他的計劃,順利實施,一旦達到了他的目的,一切便都會不同。
到時候,宋家又如何?
還不是一樣要聽他的?
說不定,他都有機會,成為宋家的家主。
這樣的機會,他不能放過。
雖然,要冒險一些,但是值得。
想到這裏,宋清明的臉上,便露出了一抹殺意。
對於他而言,劉夏隻不過是他計劃之中,沒有料到的一環,不值一提。
現在,他必須忍,必須等,等到時機,拖延時間,讓他的計劃,能夠順利實施。
想到這裏,他便走到了書桌前,飛快了寫了一封信,讓他的侍衛給送了出去。
邱縣太平靜了,該是時候,讓這位王爺的注意力,轉移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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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夏坐在驛站的房間內,望著桌子上的地圖,看的入神。
這份地圖,並不是匪患地圖,而是天極王朝的地圖。
這次,他們前來這裏剿匪,主要的目的,便是為了對付拓跋淩雲。
因為,劉夏相信,這些匪患和拓跋淩雲有莫大的關係。
隻是,劉夏如今不確定,宋寒星和劉洪濤和拓跋淩雲以及這些匪患之間的聯係。
劉夏知道,邱縣發生這樣的事情,絕對並非偶然。
拓跋淩雲身為都察院督公,監察天下百官,梧州又距離龍都這麽近,拓跋淩雲不會不知道梧州的真實情況。
不然,梧州都察院的那些探子,不都是吃白飯的?
身為梧州封疆大吏沒有稟報,拓跋淩雲也沒有稟報,任由邱縣匪患到了這個地步,如果要說和拓跋淩雲一點關係都沒有,劉夏是不相信的。
隻是,始終看不清這裏麵的聯係,這種感覺,就如同就隔著一層紗,但是就是桶不破。
如果捅破了,知道這裏麵的玄機,對策反劉洪濤,有決定性的幫助。
“吳大人,你入伍多年,天極王朝的軍隊,比我了解。你看這些地方的匪患,如果爆發的話,會發生什麽樣的情況?”
劉夏好奇的問道。
吳家俊如今還是方大同的樣子,他望著天極王朝的地圖,看了一邊之後道:“王爺,東南匪患在海寇侵擾的時候爆發,便會對東南戍邊大軍,造成莫大的壓力。到時候,東南、西南戍邊大軍,便無法脫身。再看北疆匪患,無疑牽製到北方戍邊大軍。而西北戍邊大軍,又天玄王牽製,無法動彈。南方雲靈省匪患爆發,便將整個南方駐軍吸引過去。”
吳家俊到底從軍多年,簡單的厲害是能看清的。
劉夏聽到這裏,不由的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這些地方的匪患一旦同時爆發的話,那麽無疑是將天寶省所有的援軍都吸引了過去。
而最致命的便是這裏,梧州距離天寶省最近,如果梧州匪患鬧起來再加上劉洪濤的話,天寶省的駐軍,怕是全部都會被他吸引過去。
到時候,龍都便成了一座孤城,除了天魁衛之外,一旦有人打龍都注意,任何援兵都無法在端起來抵達,那麽,龍都便很容易被攻下。
如果這麽解釋,確實可以說的通,但是還有一環,龍都到底有天魁衛守護,而且龍都城牆高大,防禦堅固,士兵又輪番去戍邊軍營磨礪,戰鬥力很強。
那麽,到時候,誰去攻打龍都呢?
倒是將龍都的援軍都架空了,可是,要攻下龍都,必須是就近的秘密軍隊,不然長途跋涉,等到了,龍都增援也到了,攻打龍都是不可能的。
劉夏背負著雙手,有些不安的走來走去,目前,還少最重要的一環。
天魁衛乃是睿親王統領,對皇帝應該是忠心耿耿,所以不可能攻打龍都。
就在這個時候,劉夏突然想到了帝王穀那天夜裏發生的事情。
“難道說,是帝王穀內裏麵的那隻守軍?”
劉夏心裏咯啶一下。
表麵上,人人都知道天魁衛是守護龍都的,但是如果不是劉夏親自去了帝王穀,知道哪裏駐紮的不少的軍隊的話,怕是誰也想不到,哪裏還另有玄機。
不過,想到這裏,劉夏再次搖搖頭。
那隻守軍應該也沒有問題,不然,皇帝怎麽會一點都沒有察覺?
不過,到了這裏,劉夏也釋然了。
因為,至少鬧清楚一點,這五個地方的匪患,如果都和拓跋淩雲偶關係的話,那麽,這些土匪山賊的任務,便是吸引他們周邊的駐軍,架空龍都。
而這裏的土匪和梧州的劉洪濤,便是吸引天寶省的駐軍,將龍都孤立。
到時候,不管是天魁為還是守靈大軍叛變,都極有可能攻下龍都,這是謀反的節奏。
如果自己的推斷是真的,那麽拓跋淩雲身後的東家,在下一盤好大的棋,目的,便是要謀朝篡位。
此刻的劉夏,緩緩的坐在椅子上,如果自己沒有猜錯,皇帝對這些早就看出來了,一直隱忍不發,隻是在等待一個時機。
如今派自己來,便是覺得,敵人動手的節奏要到了,所以,要提前動手,粉碎他們的計劃。
如果這麽猜測的話,這次皇帝會派天寶省的駐軍前來剿匪。
想到這裏,劉夏不由一笑,看來,好戲要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