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分別
換了些資金,金霸天想起09交代的事情。一轉身,進了寡婦胡同。寡婦胡同隻是當地人的叫法,其實這裏是遷安的紅燈區一條街。這個胡同因為最早來做皮肉生意的一些寡婦而得名。雖然中天家的古禮是餓死事小失節事大,但這是最高的道德要求標準,不能太當真。隻是一個參照物,連提出這個理論的朱夫子自己家人都沒做到,可想這個標準有多高了。
中天家之娼分三種,明暗私。明的這個就是打開門做生意,從業人員也向政府納稅登記。政府稱之為花捐是也。暗的這種就是這個行業的偷稅漏稅者,一般處於比較偏僻的地帶甚至鄉村,中天家的巡捕房有一項重要的責任就是查暗娼。私娼和暗娼差不太多,要說區別私娼隱蔽性更強,不知道的隻以為是普通人家其實暗地裏做皮肉生意,通過熟客和口口相傳來宣傳。甚至有高級一些的隻有幾個固定客戶就足以維持生計。
遷安縣的花捐業以前倒也平常,這一兩年從東四省(黑龍江,吉林,遼寧,熱河)向關內逃難的多了,才帶動起老縣城的這一行業。這個時代紅燈區一大特色就是一個“逛”字,逛窯子就是這麽來的。進屋就提槍上馬辦事的這種,多半是憋得狠了。事實上這個時代這種事是很少的。這是一個慢節奏的時代,串串門,說說話,聊聊天,給妓女買包幾分錢的大前門香煙或買點點心談天說地增進了解,這才是狂窯子的真意。若是到了八大胡同的長三堂子,叫堂會打茶圍琴棋書畫歌舞詩會更是屢見不鮮。
為手下探路金霸天自然是不遺餘力,在胡同裏轉了個通透足足散了兩條哈德門,見了數十個形形色色的從業者——當真被嚇得不輕。後世金霸天覺得,那些選美的濃妝就很倒胃口了,可是今天一看那簡直是小巫見大巫。這條街上,金霸天見過有口紅用多的血盆大口者,有粉黛擦多了一邊說話一邊掉粉者,還有自命不凡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相貌卻如北京猿人者。
以前金霸天也是相信隻有懶女人沒有醜女人這句話的,可是過了這一天後,金霸天不信了。
當然這話金霸天是不會跟手下說的,隻是通知了值班的09城裏某地可以用毛瑟手槍子彈換銀洋更劃算以及寡婦胡同的位置,排部有人值班即可。嘛,金霸天決定了再也不去這種場所,不過別人想去自己也沒可能攔著,雇傭兵和雇主之間隻是平等雇傭關係,有戰鬥的時候可以指揮雇傭兵作戰,個人生活則無權過問。想來哪個公司也沒有禁止員工非上班時間不得去酒吧舞廳KTV消費的條文。
時至中午,金霸天轉的有些餓了在街麵上買了兩張肉餅正吃著街上賣報的報童一路用清脆的童聲喊道:“大捷,冷口大捷,喜峰口大捷,古北口大捷。二十九軍夜襲鬼子,奪回長城陣地,鬼子白日反擊失敗冷口棄屍無數。”國人還是很關心時事的,遷安這裏幾乎就在第一線,雖然昨天也聽說前麵打了勝仗可買報紙的人絲毫不減都想看看報紙上小鬼子棄屍無數的照片。
金霸天記得昨天是有記者去拍照的,沒準還有自己一張呢,也衝進人群花了五分錢買了張大公報翻過來複過去看了兩遍沒有自己背影可能有,不過那沒用,大副黑白照片上大多是冷口鬼子大片的屍體和繳獲鬼子的機槍步槍,二十九軍官兵隻有二一七團團長王長海一個人給了一張特寫。
金霸天歎了一口氣:果然是一將成名萬古枯,這仗都是底下士兵們拿姓命拚出來的,落到最後隻剩下一個傷亡數字。不過倒也奇怪,為什麽鬼子的進攻都趕在這一兩天了,是自己記錯了?還是蝴蝶效應?這以後蝴蝶效應越來越大,估計這近代史很快就要還給老師了。
這一天做黑市生意十七軍的馬副官收入頗豐,僅7.63的德製毛瑟手槍彈就收了十幾萬發,小小的能緩解一下前線自動火力的後勤壓力。十七軍把副官處這些副官們灑出來收購軍火也是沒招,十七軍來的比較急,9號千裏奔襲(大段路是坐火車)到了戰場就和腳盆雞家鬼子開了一仗,被腳盆雞家人的自動火力打得不輕一天就傷亡過千。更重要的是彈藥消耗,十七軍三個師輕裝而來,去年淞滬抗戰就打掉了中央軍不少家底,指望南京能運來多少彈藥是指望不上了,按照第一天的戰鬥強度算下來用不了三天全軍就要和腳盆雞家鬼子拚刺刀了。相比緊缺的彈藥錢的壓力倒不大,平津保三地是北方的財稅重地,北平每天市民為打鬼子捐獻的就不是一個小數目。更別提作為中央軍的十七軍緊急時期還可以截留三地稅款以備軍需。
金霸天吃過午飯出了遷安縣城,茶樓中小倩和姥姥已經買好了去保定的車票,看還有些時間,金霸天和小倩又親熱了一會才送祖孫二人上路。小倩走後金霸天懷裏多了一件帶血的白手帕,看著趕往火車站的騾車消失了很久金霸天騎上新買的山地越野摩托直奔蘭若院。
五十金幣的越野摩托物有所值,減震性能優越,這時遷安附近的道路狀況仍然和幾百上千年前道路差不多——硬邦邦的黃土路上有兩道深深的車轍,這是路過的騾馬牛車經年累月壓出來的。
蘭若院的營地連同放哨的隻剩下十幾人,金霸天剛下摩托有個雇傭兵喊道:“老大,這有我們用白麵和老鄉換來的菜窩頭,嚐嚐,正經的憶苦思甜農家樂。”
金霸天拿過一個菜窩頭幾口吃掉覺得還挺香,暗罵自己也是犯賤了。村裏的打穀場上十幾個人有的在保養武器,有的在曬太陽。等金霸天回來後去縣城找樂子的人員也陸陸續續回來了,當然都是和金霸天一樣——乘興而去敗興而回。想想也知道,這裏距離唐山這個工礦業城市這麽近,附近就算有這個需求的也大多是附近討生活的工人,他們注重的是價格而不是質量,質量好的當然是去八大胡同,差一些的也要去天津租界區,留在這遷安縣城的還能有什麽好貨色。
這時路上出現了幾輛馬車,馬車上跳下兩個人來,其中一個是獨立排的崗哨:“老大,團裏派來的。”
來人遞過一份公函,金霸天看了一下將紙條燒了一揮手:“集合,上車。”
公函上麵是團裏的命令,三十七師在喜峰口和小鬼子反複拚殺兵力上有點吃不住勁,冷口這邊現在三十二軍一三九師上來了,正好把二一七團抽回去。公函上沒有寫的是,三十七師準備組織這些調回來的部隊對鬼子進行一次夜襲,白天鬼子有飛機大炮戰車助陣,晚上飛機大炮戰車就抓了瞎,中日自從在長城打響後這裏的戰場白天屬於鬼子的晚上是中天家的。稍稍有些可惜的是中天家部隊的夜襲屬於戰術性反擊而不是戰略性反擊。
一聲令下剛才還懶洋洋的獨立排迅速行動,以兩狙擊手兩突擊手為一組坐上大車,也是團裏知道夜襲的任務為了節省體力才征發來百多量騾馬車將部隊送上去。如果不是現在二一七團隻剩下三分之一的兵力,這些騾馬車還不夠用。
路上獨立排匯合了團裏的部隊一起趕往喜峰口,團長王長海特意等在路邊坐上了金霸天坐得這輛馬車。車夫也看出這位是個官坐在車轅上隨口問道:“長官,您說這仗能打贏嗎?”
王長海說道:“能贏。”
金霸天卻有不同意見,但又不能直說隻好委婉的說道:“我想起一個典故來,三國時劉備興兵征討東吳,坐鎮川中的諸葛亮看了劉備紮營圖之後說道,‘連營八百裏安能禦敵’。”
團長王長海腦子轉得快,一想也是,長城防線連綿兩千裏,一千多公裏的防線上需要守衛一百多個關口要隘,雖然中日間兵力對比是5:1可腳盆雞家人隻要占領一兩個關隘然即可逐步擴大戰果,而中方部隊需要節節布防,友軍大都有友軍有難不動如山的好傳統。
總體來說是中天家以多敵少,從局部看是腳盆雞家兵力占優怪不得自己昨天一個團要啃鬼子一個聯隊。想到這裏,王長海本想拉攏一下金霸天也忘了,隻想著這仗怎麽打的問題。
金霸天卻不擔心這仗能不能打贏,自己來了那還打輸了那不是白來了。自己這技能點除了召喚雇傭兵還能建設軍工廠,等稍稍有些時間了找個交通便利的地方,槍廠炮廠船廠飛機廠能建的都建上,這年頭外國人不是封鎖武器進口嗎?你那封鎖咱這低價傾銷,中天家最不缺少的就是拿著白花花大洋購買軍火的軍閥。有錢有兵還怕沒地盤嘛,有錢有兵有地盤那還怕什麽?
帶著不同的心情,在太陽剛下山的時候二一七團趕到喜峰口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