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情忍】
“可是小主,我們就此打住吧好嗎?真的不能在繼續了,奴婢不是怕自已會獲罪,奴婢真的害怕,若是皇上知道失去了小主,她該是多麽難過的啊。”玲瓏的聲音中有著不舍,有著哽咽,從房間的外麵來聽,這就是現場版的偷情啊。
當真是自已的好奴婢啊,在這個時候還能想到自已,自已是不是應該很高興?很開心?荊離當真是無法相信,那個溫文爾雅的莫言,竟然會在深夜裏和她的奴婢來過這麽一個對話。
荊離深吸了一口氣,就在所有的人都認為她要闖入房間的時候,她卻又突然轉過了身子離去,身後的奴婢們立刻都跟了上來,一瞬間都已經沒有了來時的心情,荊離的臉色更黑了,所有的人連話都不敢說一句,這一夜荊離坐在床邊一夜未眠,心痛如絲,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她竟然愛莫言如此之深。
東宮!仍然燈花通明,一個稚嫩的讀書聲回蕩在整個宮殿,時不時的有一個溫和的聲音來糾正她背錯的地方,荊風坐在院落的梧桐樹枝上,靜靜的望著那印在窗欞上的身影,一時間心亂如麻。
思緒又回到了這一段時間的夢魘,直到今日也許他才接受,其實這一切都不是夢,相信是夢的隻有自已,那些回憶都隻是自已的前世,他的夢和皇上的一樣,可見皇上前世即愛且恨的人,便是自已。
隻要一想到自已親手害死了她,隻有一想到她倒下去那一刻痛徹心菲的痛楚,隻要一想到自已無悔的追隨她而去,隻要一想到最後的時刻才認清楚自已的愛,他的心就萬分的糾痛,前世的一切一切在眼前慢慢清晰,可是今生的自已卻越來越模糊了。
自已到底是風還是那個軒?擁有著兩世記憶的他應該如何在這個世間生存呢?抬眸望著天邊那一輪明月,荊風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他淡淡的歎息了一聲,默默的縱身而去,但是他卻並沒有回到寢宮,而是去了荊離的宮院。
荊離的宮院中燈火依然通明,就如皇後的宮院那般,不同的周智超那兒有著不少的聲音,但是荊離這裏卻沉默的有些可怕,靜默代替了一切,就連守夜的宮女們都靜的有些詭異,而窗邊,那個背手而立的絕美女子,眉頭深鎖,有著濃的化不開的憂鬱。
荊風的心就如是被什麽給剌了一下那般,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靜靜的望著她半晌,許久之後才似是下定了決心離開那般,轉過了身子,輕盈的穿梭在宮院中,但是在他來到青石宮道上的時候,那前方靜候的人影倒是讓他一怔。
那人緩緩的轉過了頭,望著荊風不說話,荊風也不說話,兩個人就這樣靜默著,時間在一點一滴的流失,荊風不想在立在這兒無謂的對望,側過身子從他的身邊走過,但是低沉的聲音卻傳來道:“在你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可知你在做什麽?”
荊風的腳步頓時一停,他沒有回頭,卻應了那人一句道:“一刀,我終不是可以陪在皇上身邊的人,我知道你愛皇上,你我也算是兄弟一場,今夜我來此這事,不要告訴皇上。”
“風!”被人說中了心事,一刀的臉如火燒一般,好在有一個麵具遮住了自已,若不然他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麽樣麵對荊風,但是他也知道,現在最重要的並不是這個,而是他要如何才能知道荊風心中在想些什麽。
“最近發生了很多的事情,皇上也日益沉默,當她看到太子殿下的時候,那種幸福你感受到了,太子殿下對親情的渴望,對父愛的向往,你也感受到了,若是你能和皇上一同去看看太子殿下,她一定會很高興的,雖然我不知道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你也知道皇上是一個重情義之人,一切都可以解決的不是嗎?若不然皇上也不會如此徹夜難眠了。”
“皇上她……經常如此嗎?”本欲想走的身影,在聽到了一刀說完這一切之後,也驟然的停了下來,一刀沒有應話,但是沉默已經讓荊風知道了自已想要的答案,他不語,猶豫了半晌終還是離去了。
“風!”一刀又想要喚住他,可是這一次他卻並沒有在停下腳步,淡然的邁步消失在黑夜中,這一夜……誰也沒有過好。
次日!荊離以病為由沒有上早朝,但是她卻是起的很早,當玲瓏來到宮院的時候,看到那個樹下的荊離,她的衣衫已經被晨露打濕了一半,緊貼在身子上,此時的天氣已經入了秋了,尚州雖然天氣溫和,但是早晨的時候,也難免風涼。
“皇上,您怎麽站在這兒呢,擔心著涼,您的衣服都濕了。”遠遠的玲瓏走了過來,也沒有想的衝進房中拿了一個披風給荊離披了起來,然後這才心疼的喃怪著她,荊離沒有回頭,淡淡的開口道:“身上的傷好些了嗎?”
被荊離這麽一問,玲瓏先是一愣,然後滿心的都是感動,她立刻拚命的點了點頭道:“嗯嗯,太醫院裏有醫族的靈嬸,她們配的藥療效可好了,奴婢已經不覺的疼了。”
“是嗎?”荊離輕然的一笑,伸手扯住了披風,她站在這裏也很久了,可是卻沒有一個人來給她披一件衣服的,有時候她想著要給自已的身邊換一個人,但是很快的又覺的,也許在宮中,沒有比玲瓏更體貼和懂得自已需要的宮女了。
她是多麽的可人啊,可是這隻是偽善的外表不是嗎?想起昨夜間聽到的話,她無聲的更加的抿緊了嘴唇,然後轉過了身子,望著玲瓏的眼神輕輕的道:“玲瓏,你可知道,朕有多愛莫言嗎?”
聽到她突然間提到了莫言,玲瓏的笑立刻僵在了嘴角,她不安的低瞼下了眼神,聲音諾諾的道:“恩,奴婢知道,醫主子在皇上的心目中,位置是不一樣的,奴婢也知道醫主子很愛皇上,很愛很愛的。”
就像是要證實自已所說的話不假的那般,玲瓏拚命的點了點頭,但是荊離聽到了她的話卻突然間笑了起來,她也學著玲瓏的話接口道:“很愛很愛?有多愛?”
玲瓏沒有察覺到異常,勿自的開口說著道:“皇上是醫主子用生命來守護的人,如果不是奴婢親眼所見,奴婢當真不敢相信在這個世界上,竟然會有如此濃烈的感情!奴婢……真心的希望皇上能夠了解這一樣。”
“是啊,如果不是朕親耳所聞,也不敢相信這一切。”略有所指的輕語了一聲,她的雙拳緊緊的握在了一起,昨夜的話語又都在耳畔響起,荊離的心痛的近乎麻木了,但是她卻也隻是淡淡的說了剛才這麽一句。
但是玲瓏卻似乎聽出來了,聲音中更加的透露出不安道:“皇上,您……您聽說什麽了嗎?”
“朕又能聽說什麽?”荊離淡笑,眼中的憂鬱掩去,又扯了扯肩膀上的披風道:“起風了,這該死的晨露讓朕覺的整個人都冷冰冰的,玲瓏你去準備一下,朕現在要去東宮看看太子,也不知道她起來了沒有,對了,今天是什麽日子?”
“八月十三了皇上,後日就是中秋佳節,皇上您……”玲瓏想到了莫言為其所做的一切,在這原本應該高興的節日裏,卻再也提不起精神了,她本想為荊離可要舉行一些國宴皇宴萬民宴之類的,卻到嘴的話又給咽了下去。
荊離望了她一眼,心中也越發的沉悶了,十三了,還有兩日!四年一度的天之時機就來了,但是自已也沒有打算在回去,所以對她來說這個節日心情也低到了最低穀,在加上莫言的這事,讓她心煩氣燥的不行,皺著眉頭回去寢宮,也不讓玲瓏服侍,她隨便換了一套簡練的衣衫,便出去了。
東宮,這些個奴婢們起來的比荊離想像中的要早,她們來來回回的忙碌穿梭,使的荊離不由的奇怪起來,想來自已的寢宮也不曾這麽熱鬧,不由奇怪的問著跪在她身邊最近的奴婢輕聲的道:“今天東宮有什麽事情嗎?為什麽會這麽的熱鬧啊?”
那奴婢極少可以看到荊離,所以當荊離俯身給她說話的時候,她也嚇的不輕,急忙顫抖著聲音應了句道:“吾……吾皇萬歲……萬歲,回皇上的話,並不是有什麽事情才這樣的,太子殿下每天早上都起來的很早,所以奴婢們全都起來候著。”
“太子殿下已經起床了?”荊離的心中掠過了一絲心疼,孩子太小,竟然如此的懂事,不由的讓她既自責又心疼,那奴婢慌亂的點著頭,輕聲的應了句道:“回皇上的話,太子殿下已經起來很久了,跟著皇後千歲在後院練步子呢。”
“練步子!”荊離輕念了一句,她其實並沒有懂奴婢說的這些到底是什麽,所以便也一步一步的往後院裏麵走了過去,才剛剛的走到了院子的一邊,就聽到後院一個溫和的聲音輕聲的道:“身體發福受之父母,我們要善待自已的身體,因為有一個強建的身軀才能更好的學習,才能擔的起一個國家,擔的起這份責任,你明白了嗎?”
“是的父後,晴兒記住了!”稚嫩的聲音傳了過來,讓荊離的心也跟著一震,她停住了腳步,隔著窗欞往院子裏麵望去,隻見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立在後院中,後院裏麵空蕩蕩的,但是地上卻擺了好多的小碗,這時就見周智超拿了一個碗走向了晴兒,輕輕的放在她的頭頂。而晴兒似乎也已經習慣了,微微的半蹲著身子,便開始了靜站。
原來晴兒小小年紀,穩健的步子竟然是這樣練成的,看著那小小的人兒,荊離的心中掠過了糾心的痛,這個時候,從她的身後傳來了腳步聲,荊離轉過了身子,看到一個婦人拿著濕了的絹巾走了過來,荊離知道那是奶娘,便對她微微的一點頭。
那奶娘倒也不懼荊離,行了個禮之後淡然的一笑道:“皇上,您不過去看看殿下嗎?如果殿下知道皇上來看她了,一定會很高興的,她每天三更才睡,五更便起,心中唯一的一個信念就是為了皇上能夠輕鬆一點。”
“為了朕……”這個答案竟讓荊離一時之間無法接受,怔怔的愣在了當場,半晌說不出來一句話兒,那奶娘微微的一笑道:“是啊,因為每次若是殿下問起皇上為什麽不來看她的時候,皇後一直都是以皇上國事繁忙為理由的,所以在太子小小的心靈中,就以為皇上很辛苦,所以她才會如此的努力。”
感動如潮水般湧入了自已的心,淚水在她的眼中打著轉兒,荊離的好幾次深呼吸才壓抑住了這份突來的激動情緒,緩了口氣之後從奶娘的手中拿過了絹巾,來到了晴兒的麵前,蹲下了身子。
“母皇?”晴兒的眼中立刻溢滿了驚喜,她不敢置信的望著麵前的人兒,身子一晃,那碗立刻斜落了下來,荊離一把擁住了她,而在這個時候那碗也掉落在地上,雖然沒有破,但是仍然滾了好幾個圈兒。
“臣夫見過皇上。”周智超仍然一如既往的溫和,荊離衝著他微微的一笑,然後用手中的濕絹巾為晴兒擦著臉,難掩心疼的道:“累嗎?”
“母皇,晴兒不累,母皇您今天沒有去上朝嗎?您一定累壞了吧。”晴兒擔憂的眼神望著荊離,這讓荊離的心不由的又一次泛著酸,她勉強的微微一笑,然後搖了搖頭道:“是啊,今天母皇不舒服,所以就沒有去上朝,來看看朕的晴兒。”
“啊!母皇您不舒服了嗎?”晴兒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心疼的望著她,然後伸著小手摸了摸荊離的額頭輕聲的道:“母皇,您哪兒不舒服呢?讓晴兒給您揉揉就好了,晴兒痛痛的時候,父後給晴兒揉揉就好了。”
晴兒小大人一般的說著,但是小小年紀的她並不能理解她的話在荊離的心中引起了什麽樣的震動,荊離含淚的笑了笑,然後緊緊的擁住了她道:“母皇沒事,現在已經不痛了,以後晴兒痛痛的話,母皇也來給晴兒揉揉好嗎?”
“母皇真的會為晴兒揉揉嗎?”晴兒睜著眼睛有些不能相信的望著荊離,這樣的眼神中可以看到荊離自已有多麽的差勁,望著孩子期待的眼神,看著她純潔的眼睛中自已的倒影,荊離重重的點了點頭道:“會的。每天都會。”
她說的很重,幾乎是會一種啟誓的方式,更好似這一切並不是隻說給晴兒聽的,也是說給自已聽的那般,看著晴兒小小的臉,她的童心瞬起,拉過她的小手輕聲的道:“來,晴兒,今天咱就不背詩,不練步子了,母皇陪晴兒去放風箏去好嗎?”
“何為風箏啊?”睜著大眼不解的望著荊離,荊離微微的一怔後輕笑道:“就是紙鳶啊,母皇帶你去放好嗎?”
“好啊好啊!晴兒看到過奴婢玩,但是父後不準晴兒去,說晴兒是太子殿下,不能失了分寸,可是晴兒真的好想玩啊,母皇你要去拿那些奴婢的紙鳶來給晴兒玩嗎?”
被荊離一手牽著,晴兒仍然有些不太相信的說著,她這樣的問話讓荊離的心中不停的翻滾著心酸,彎下了身子,然後將她小小的身子抱在了懷中,周智超就走在她們的身後,看到荊離這個舉動,忙上前了兩步道:“皇上,讓臣夫來吧。”
“不嘛,父後,晴兒喜歡母皇抱抱,母皇還沒有抱過晴兒呢。”第一次晴兒直接的反駁了周智超的話,然後雙手好似是害怕荊離會走開一般,緊緊的勾著她的脖子。荊離愛憐的撫摸著她的頭發,回頭衝著周智超輕笑一聲的道:“沒事,朕的確沒有好好的抱過晴兒,朕也喜歡抱著晴兒,晴兒,母皇親手給你做紙鳶好不?”
“真的嗎?”晴兒激動的小臉紅撲撲的,而且眼中也隱有著淚花兒,荊離沒有應她,隻是將一吻重重的親在了晴兒的額頭,然後將她抱的更緊了。
東宮的奴婢們聽說荊離要親手為太子殿下做紙鳶,個個都顯的很興奮,看到她們那個勁兒,荊離便下了旨,許了東宮的奴婢們都來一起做紙鳶,一開始的時候大家很安靜,氣份也很壓抑,沒有人敢說話。
但是過了不一回兒,她們看著荊離和太子殿下為了糊一個紙鳶鬧騰到了一起的時候,她們也忍不住,一開始的時候小小的鬧騰著,但是看到荊離並沒有不悅,反而笑的更開懷了,眾宮女們再也忍不住了,很快的打鬧成了一團。
“你也去糊一個吧。”望著站在自已的身後,看著眾人一臉羨慕神色的玲瓏,荊離輕聲的下了旨,玲瓏立刻高興的點著頭,然後半跪著身子,尋了一個稍稍素色的油紙,專心的糊了起來。
玲瓏的手巧,用不了多大一會兒她就已經糊好了,望著那活靈活現的雄鷹,眾人都驚歎不已,但是玲瓏站起身子來並不是準備係上長線放紙鳶,而是走到了荊離的麵前,俯身輕跪,低聲的道:“皇上,奴婢能不能把這個紙鳶拿到醫香宮去送給醫妃小主?”
玲瓏的話一出了口,荊離的眼睛立刻微微的眯起,但是她並沒有抬頭,可是她手上的動作卻停了下來,身上立刻有一種冰冷的感覺,晴兒也感覺到了,不安的更加的貼近了荊離的懷中。
眾宮女似乎也感覺到了這邊的不尋常,紛紛靜默了下來。原本熱鬧的東宮立刻又沉寂下來,壓抑的氣份再一次的在每一個人的心頭迷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