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醫族王子】
院落中有著昏暗的光,那是掛在宮柱上的燈籠,整個皇宮都陷入了沉靜當中,天空上繁星點點,月光寂靜的掛在半空中,一切都是那麽的幽靜,讓荊離那煩燥的心也不由的沉寂了下來。
“玲瓏!你說朕是不是一個壞女人?”也許是夜太靜,也許是因為這接二連三的讓自已身邊的男人受到了傷害,荊離的心不由的湧起了一陣挫敗和無力,幾乎壓抑的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感受到了她言語中的淒涼,玲瓏立刻上前輕聲的安慰道:“怎麽會呢,皇上仁德睿智舉國皆知,而且這一次皇上在齊國,為齊皇平了內亂,已經震驚了天下,在這個世上,誰不以皇上您為榜樣,而大荊國的百姓又有哪一個不以皇上為自毫呢?”
“唉!”聽了玲瓏的話之後,荊離沒有開心起來,反而心情越發的沉重起來,她不由的歎息了一聲才道:“看來朕就是聽到這樣的好話太多了,讓朕覺的自已真的很好,朕每每自問的時候,下意識的就認為自已對的起每一個人,可是現在朕才知道,那隻是朕在自欺欺人,什麽是好?其實在朕的身邊,不會受到傷害,這才是朕的好。”
聽到她又說到了這上麵,玲瓏忙不安的低喚了一聲道:“皇上,小主的傷勢……其實也不能全怪您啊,當初您也隻是一心救人才會如此,出發點是好的,隻不過小主他一般心裏有什麽事情都不愛說出口,所以才會有了今天這樣的事情,好在小主的身體有了起色,他一定會沒事的,皇上您不要太擔心了。”
“這一次也許會僥幸無事,但是難保不會有下一次,下下一次,想想跟著我荊離的男人,朕口口聲聲的說要給他們幸福,可是想來他們哪一個人又得到了真正的幸福?朕給不了他們唯一的愛,而且還一再的讓他們受到傷害,就說荊風吧!朕曾經對他也是百般的傷害,雖然現在一切都過去了,但是朕的的確確的傷害過他。還有周智超,他天下第一才子跟著朕,受過了多少的苦和委屈,朕的心中都知道,想他如此高傲的人,朕卻是搶婚將他搶來,但是又對他如何呢?朕似乎對他並沒有多好。還有雨墨,朕知道年少的時候曾經對他有過很多的傷害,朕一度想過彌補他,可是卻在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大婚之際同時娶了另一個男人,他不但沒有說過一句怨言,而且還為此得罪了紅顏,差一點為此而喪命。還有莫言……他救過朕的命啊,為了朕他和清塵翻臉,為了朕他受盡了屈辱,而現在為了朕的一句話,他連命都要搭上。在說那花飛柳,他是天下名妓,想有多少王公貴族癡迷於他,朕收了他可是卻從來沒有好好的對他,使的他因嫉生恨加害莫言,而後又想著造反,朕其實在心裏都清楚,他隻是對朕因愛生恨啊,所以朕將他關了起來,狠不下心殺他也是這個原因。還有……還有昭宇……他是多麽的善良單純,為了朕不惜於自已的母親反目,最後還是為了朕丟了性命,可是朕何曾真心待過他,朕從一開始就將他當做一個棋子,可是聰明如他,又怎麽會不知道,但是他卻無怨無悔……”
“皇上……別說了!”聽著荊離那平靜的聲音輕輕的訴說這一切,雖然沒有太多的起伏,可是在這寂靜的月光之下,更顯的異常的悲傷,讓玲瓏的鼻子不由的一酸,差一點忍不住掉下了淚來。
荊離又是深深的歎息了一聲,她緩步往前走去,玲瓏立刻跟在她的身邊,輕喚了一聲道:“皇上,您要去哪裏?”
“朕睡不著,想去看看莫言。”荊離腳步一頓,輕聲的應了一句,然後這才又轉過了身子對著玲瓏微微的一笑道:“朕沒事,天色也不早了,你已經累了一天,早點去休息吧,明日你不必過來當值,好好的去睡一覺。”
“奴婢不累,奴婢陪皇上過去。”玲瓏忙輕聲的應了一句,但是荊離卻伸手止住了她,然後搖了搖頭自已大步的向前走去,玲瓏見荊離不願意讓自已陪著,隻得站在了那兒。
夜幽靜讓人更加貼近的感受周圍的一切,荊離一個人漫步在青石宮道上,她的心頭是亂的,莫言的昏睡讓她極度的內疚,隻要一想到自已曾經是如何對待他的,荊離整個身心都壓抑不住這種痛。
來到了莫言所在的宮院時,太醫們仍然守在了那裏,莫言沒有醒,但是臉色當真是好了許多,眾太醫看到荊離前來,均紛紛退出了房門,給他們兩個人留下了獨處的空間。
荊離伸出了手,撫上了莫言的小臉,她的臉上難掩著那一絲心痛,癡癡的望著他,已然望著自已虛弱的身體,感受到他小臉的冰冷,荊離怔了一下,然後脫掉了鳳靴,起身上了床,輕輕的擁著莫言,躺在了他的身邊。
她嗬護他就如護著一個人世上最美的寶貝那般,她閉上了眼睛,想著曾經與莫言的點點滴滴,窗外的夜色更深了,而在那窗欞的一邊,卻立著一個偉岸的人影,他望著房中的兩個個,靜默的轉過了身子。
“你怎麽會在這兒?”來不及掩去眼中的複雜情感,就這樣撞進了飛燕的眼眸中,這讓一刀有些羞惱成怒,飛燕的嘴角一勾,然後沒有說話,隻是轉身就走,一刀望著她的背影,冷著臉跟了上去。
在一座亭中停了下來,飛燕束起了自已的長發,一般在一刀的麵前,她極少會束發,雖然這張臉不是她的,但是在他的麵前她從來都不想掩飾自已的真實,轉過了身子,看著一刀那仍然有著怒意的小臉,輕聲的道:“這幾天我也聽到了一件事情,相信你也知道,皇上曾經答應過才妃小主,以後不會在娶妃子了,你可知道?”
一刀的眉頭微微的一皺,不明白她突然間為什麽要說這些,但是當他對上了飛燕的眼神,卻從飛燕的眼中看出了那一抹了然,自已的心思好似都被她一眼看透了那般,這讓他不由的升起了一股惱意和尷尬,冷冷的瞪了飛燕一眼道:“是又如何?這又與你我有何幹係?”
“與我自是沒有半點的關係,可是對你來說關係可就大了,你的心思相信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你不是就想成為那個皇上的下一任……皇妃?”
驀地,飛燕的話才剛一出口,立刻覺的一雙冰冷的手掐上了自已的喉嚨,她一怔,抬眸看到麵前的人兒,隻見他那黑色麵具下的眼睛射著滔天的怒火,雙手的力度幾乎要扭斷了她的脖子,飛燕的心中是害怕的,但是當她對上了他的眼神,拂去那怒火不見,卻仍然可以感覺到那眼底的悲傷。
一瞬間,她不怕了,她隻是心疼!她任由一刀掐著她的脖子,眼神怔怔的望著他道:“你殺了我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你的心中既然是這麽想的,為什麽不敢麵對?枉你還以與別的男人不同而自居,我看你連一個農夫都不如。”
飛燕一手抵著一刀的手腕,一邊喘息著怒罵他,也許是她的怒吼真的起了作用,也許是一刀心軟了,總之一刀放開了她,他轉過了身子望向了一邊,聲音冷冷的道:“這是我的事情,以後我的事情不需要你來管。”
“等等!”看到他想走,飛燕立刻衝過去擋在了他的麵前,她定定的望著他,一連深吸了好幾口氣才道:“這樣吧,你可是真的很愛皇上?當真是除了她不行?”
不明白前一刻還要嘲笑自已心意的女人,突然間為何有了這種轉變,一刀皺著眉頭不解的望著她,飛燕也看到了他眼中的不解,隻是冷然的道:“如果你真的愛皇上,我可以幫著你試試她的心意,看她會不會願意娶你,如果她沒有這個心思,你還是斷了這個念頭吧,天底下好的女人這麽多,雖然她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皇,但是你需要的是一個妻主,不是一個皇帝啊。”
一刀冷凝著臉,瞪著飛燕那晶亮的眼睛,看著她說的神彩飛揚,他的心有那麽一刻是動了的,試探一下皇上對自已的愛,這是多麽誘人的話啊,可是……
看到他眼底那一抹亮彩轉瞬即逝,飛燕也沒有在給一刀反駁的機會,她一指他的鼻尖大聲的道:“就這麽定了,就在這幾日,我一定會尋個機會好好的幫你問一問,到時候在你的心中也好做個決定,天晚了,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你了。”
揚起了一抹笑意,飛燕轉身離去!夜靜的有些讓人孤單,一刀又轉過了頭望著醫香宮的方向,他立在那兒久久不曾離去。
荊離是被莫言熱醒的,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就覺的自已就似抱著一個火爐那般,一瞬間她還想不起來自已身在何處,而一回頭的時候看到莫言那布滿著汗水的小臉,她所有的睡意也立刻蕩然無存了。
隨手的拿起了一件衣物披了起來,荊離衝著房門大喊一聲道:“來人!傳太醫,快傳太醫!”
她那驚慌的聲音立刻驚來了院落中靜候的太醫們,原來她們並沒有走遠,隻不過是怕吵醒了荊離,所以一直都沒有進去而已,當太醫奔到了房中,看到了莫言的情況,也都全愣在了那裏。
隻見他一臉的緋紅,呼吸急促,而且滿頭都是大汗,伸手一摸他身上的衣衫也全都濕透了,太醫忙伸手為他把著脈,卻麵色疑惑的鬆開了手,不解的喃喃自語著。
“到底怎麽樣了?”沒有心情看她們那不確定的神色,荊離急的抓過了一個太醫就拚命的搖晃著她,那太醫立刻嚇的顫抖不已,結結巴巴的道:“皇上,您別太擔心了,小主的脈像沒有太大的問題,身體也已經有了起色,但是卻不知為何,在他的體內好似有一股力量在遊走,不知道會不會對他的身體有傷害。”
脈沒有問題,卻又有這麽大的反應,難道……真的是自已的血起了作用。轉過了頭望著莫言那平靜的小臉,隻不過不停的滲著汗水,她一咬牙,也顧不得許多了,隻得死馬當著活馬醫,然後一卷衣袖道:“把匕首拿來。”
“皇上!”太醫們驚喚一聲,但是接觸到了荊離的目光後,無不順從的取過來遞給了她,荊離想也沒有想,在昨日那處傷口邊上劃了一個口子,一手扶著莫言的頭,便往他的口中喂去。
眾太醫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好在荊離隻是喂了些許血液,感受到莫言的體溫似是降了下來,她便收了手,用手按住了傷口。
說也奇怪荊離的血就似是靈藥一般的,莫言隻是飲了她的一點血,然後麵色開始漸漸的轉為正常,呼吸也均勻了,太醫忙上前把脈,不由的驚奇的道:“回皇上的話,脈已經穩定多了。”
“那就好!”荊離虛弱的低語了一聲,然後無力的坐在床頭,任由太醫為她包著傷口,她轉過了頭來望著莫言,心中不由的焦急起來,莫言啊莫言,你可一定要撐到醫族的人過來啊。
時間過的飛快,這已經是莫言昏迷的第十七天了,荊離的身子也越來越虛弱,在她的臉上已經看不到半點的血色了,這一日又到了喂食莫言鮮血的時候了,荊風帶著眾妃子全都在荊離的身邊,擔憂卻無法阻止的望著她。
玲瓏又在那兒低泣著肯求道:“皇上,您不能在這樣了,求求您停手吧,就算小主就此去了,他也不會怪你的,皇上!”
荊離不曾理會玲瓏,隻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卷起了衣袖,在那寬大的皇袍衣袖下,那一隻晶白如玉的小手臂上,大大小小的劃傷已經有十來道,雖然傷口不大,但是那流過的血還是讓眾人的心都提到了噪子眼。
“皇上!”周智超伸手抓住了荊離的手,就連他的眼圈都不由的泛起了紅色,荊風的手中還抱著孩子,也不知道可是被匕首給嚇的,太子晴竟然放聲大哭了起來。
這讓荊離原本就已經疼痛的腦袋更覺的暈眩了,她緊閉了一下眼睛,然後強行的睜開,深吸了一口氣將那刀子貼上了自已的手腕,可是又一陣昏眩襲來,荊離的身子不由的晃了晃,手中頓時無力,隻聽當的一聲,刀子應聲掉落在地上。
“皇上……”眾人一湧而上,身邊的聲音對自已來說真的有些越來越遠,讓她原本暈眩的腦袋更沉了,她極力的抵抗著那來襲的黑暗感覺,但是就在這個時候,突的有一聲音傳來道:“皇上,啟稟皇上,天衣公子帶著醫族的人,在醫香宮院外求見。”
荊離立刻猛眨了幾下眼,強壓下去那種暈眩的感覺,此時她已經被眾人扶著坐到了軟椅上,虛弱無力的伸手一揮道:“快,快傳。”
“皇上,您沒事吧?”荊風將孩子遞給了身後的奶娘,擔憂的望著荊離,荊離搖了搖頭,就在這個時候天衣帶著幾個人走了進來,荊離抬眸一看到這些人,立刻激動的站起來道:“碧珠,靈嬸,你們都來了?”
“參見荊國陛下!”醫族的人來了五六個,均跪地叩頭見禮,也難為她們對荊離如此的敬重,畢竟她可是她們醫族一族的救星啊。荊離忙虛扶了她們一把道:“起來,快起來,朕知道你們長途跋涉,一定很累了,但是朕的愛妃現在情況特別的危險,麻煩你們先給他看看。”
看到醫族的人前來,荊離的心也放下了,身也感到了輕鬆不少,隨之而來的便是那種突升的強烈希望,這讓她的精神瞬間變的好了起來。
碧珠起身,對著荊離點了點頭,然後走到了床前,伸手想為莫言把脈,但是卻被守在莫言身邊的太醫給攔住了道:“皇上,按著我們大荊國皇宮的規定,這外來的大夫給皇妃小主把脈,必須要隔紗。”
“這……”碧珠一臉的為難,直接的把脈都有可能會誤診,何況又要隔紗?況且她們醫族的人向來都是生活在山野,隱居於世,對這世俗的禮節也很少遵從,所以那靈嬸不由的道:“小主的生命垂危,救人更為要緊啊。”
“但是大荊皇朝的禮節也不可廢!”
“退下!”荊離冷斥了一句太醫,她本不是一個拘於小節的人,便不在意的道:“無防,碧珠,你盡管醫治!”
得到了荊離的首肯,碧珠也沒有了顧忌,她伸手纖白的玉指放在了莫言的手腕上,然後靈嬸也解開了莫言手腕上的絹巾,然後又掰開了莫言的眼睛看了幾眼,之後兩個人很快的對視了一眼,暗自的點了個頭,這才轉身道:“荊國陛下請放心,小主基本上已經沒有什麽事情了,隻要我們用針法給他通了脈門,他便會沒事了。”
“當真?”在擔心了近半月的光景,突然得到了這樣的一句話,說不高興那是不可能的,荊離難掩一臉的喜色,看到碧珠鄭重的對自已點了點頭,她忙道:“好好,果然是醫族的醫術高明,隻要你救的了朕的愛妃,朕自當重重的感謝!”
碧珠和靈嬸又是對視一笑,謙虛的道:“荊國陛下客氣了,若不是您們的太醫用良藥補充了小主的失血,我們現在趕過來也已經晚了,現在我們就為小主施針,隻是要通了他身上的血,要經上身的八大穴位,皇上請屏退左右!”
眾人還稍稍的有些猶豫,畢竟莫言是皇妃,而且這碧珠和靈嬸都是個女人,要解衣寬帶的,這成何體統?靈嬸自是也看出了眾人的猶豫,她微微的一笑道:“荊國陛下,您留下來吧,若是小主醒了,第一眼看到陛下,一定會很開心的。”
“嗯!“荊離輕應了一聲,然後給了眾人一個眼色,眾人一看皇上留了下來,心頭稍稍的好了一些,均陸續的走出了房門,碧珠和靈嬸也不廢話,當即來到了床邊,將莫言給扶了起來,由碧珠擦針,靈嬸尋穴位,荊離為莫言解衣。
當衣衫退去,碧珠和靈嬸目不斜視的隻盯著穴位,肩井穴不通是昏迷的主要原因,碧珠的首針也是下在這穴位上,可是當她的目光望到了這穴位的時候,她驚的起身,俯身不敢置信的望著莫言那肩井穴上一條細細如針的痕跡,失聲驚語道:“王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