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燈會作詩
曉風冬夜。
華燈初上。
微涼的月光灑落人間,將熱鬧繁華的街道照耀的更加明亮詩意。
莫漣漪一身男裝打扮,身披紫色長毛狐裘。
諸葛清則披了一件緋紅色的煙羅大氅,二人走在街上,倒是好一幅郎才女貌的登對璧人。
不時的,有熱鬧歡快的竹笛聲傳入耳中。
莫漣漪看著滿街的繁華,感歎道:“真的好熱鬧啊,這些花燈式樣雖然不新奇,但是擺在一起,拚湊成一幅萬家燈火的美景,當真是美極了。”
諸葛清笑看了她一眼:“這你就覺得美了?我看你真的是在家裏憋壞了。今夜就好好逛逛吧,難得你家男人肯放你出來。”
莫漣漪臉色微紅,笑而不語。
而與此同時,在街道的另一端。
喬裝出行的碧水沁頭戴半張玉兔麵具,混雜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是好奇的左右張望著。
今夜她是一個人出來的。所有的暗衛都在暗處保護她,沒有她的命令,絕對不能出來打擾她的興致。
這段時間,她的日子還算太平,苗疆那邊給她安排的計劃也都一切順利。所以,她很有興致出來逛一逛,不帶任何目的,不帶任何的情緒。純粹就是讓自己放心玩樂。
從很小的時候,她就聽族中的長輩說,大夏的京都城集聚了天下間所有的繁華熱鬧,是天下最值得一遊的地方。當然如果能世代的生活在那裏,就更好不過了。
所以從很小的時候起,她就立誌要來京都城,並且,身為聖女的她,還一心想要把大夏,把那座傳聞中繁華不已的京都城並入苗疆的版圖!而她,將載入史冊,一人獨攬這份天下繁華之最!
她走走停停,因為臉上戴著麵具,所以一點兒也不擔心被人認出來。
忽然,一個流光溢彩的走馬燈吸引了她的目光。
此時,那燈的周圍正圍著四個容貌豔麗的少女。那幾個女孩看起來十三四歲的樣子,個個穿著華麗,舉止不俗,一看就是大家出身的嬌貴女兒。
“老板,這燈怎麽賣?”碧水沁絲毫沒有理會那正在看燈的四個女孩。直接開口問價。
四個女孩對她側目而視,目光中滿滿的都是鄙夷和不滿。
碧水沁從小霸道慣了,哪裏會理會別人的目光?更別提她現在貴為大夏的皇後了。
其中一個身著碧色羅裙的女孩冷哼一聲,道:“動不動規矩禮數?這燈是我們先看的,你上來就問價,懂不懂先來後到?”
碧水沁倪了她一眼:“你付銀子了嗎?既然沒有,那麽這燈誰買到就算誰的。”
“哼!聽你的口音,是南蠻人吧?我就知道,區區蠻子,哪裏會懂得我華夏禮儀?”又一個鵝黃色裙裝的女孩冷叱道。
“你——”碧水沁怒目而視!這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居然敢說她堂堂的皇後是蠻子?
老板一看苗頭不對,趕忙插嘴道:“誒誒,幾位姑娘,別急別急,我這燈啊,不賣的。誰要是看上了,要先做詩一首。至於題目嘛,就以燈上那梅蘭竹菊四位美人為題,誰先做出來,這燈啊,就是誰的。”
“哈哈哈,真的嗎?老板真是風雅。”四個女孩一前一後的巧笑嫣然,顯然,作詩根本難不到她們。
碧水沁咬了咬嘴唇,她出身苗疆,雖然認得漢字,也能說能寫,但是作詩就真的不行了。可是這盞花燈,她真的很想要……
就在她猶豫糾結的時候,那四個女孩已經開始作詩了。
碧色羅裙的女孩先開口道:“白雪紅梅香夜來。”
鵝黃色裙裝的女孩接著道:“春風蘭醉寐悠然。”
又一個大紅鬥篷的女孩嫣然一笑:“竹中有節真君子。”
“籬下秋菊霜日寒!”最後一個月白色大氅的女孩拍手,把最後一句詩給續完。
老板哈哈大笑:“好!這詩做的好,難得的是四位小姐各個有才情,一人一句,這燈啊,是你們的了!”
“哈哈哈,謝謝老板!”幾個小姑娘經過碧水沁身邊的時候,一人鄙夷的看了她一眼,低聲道:“蠻子就是蠻子,不會作詩吧?還敢在我們麵前逞威風!”
碧水沁的臉已經漲成了豬肝色。
她覺得自己除了在莫漣漪和赫連馳麵前,幾乎從來沒有吃過這樣大的虧!
這些人明目張膽的就敢瞧不起她!
忽然,她的腳尖傳來一陣刺痛!
“啊——”她輕呼一聲。
低頭一看,原來是那個碧色羅裙的女孩不經意的踩到了她的腳尖!
“大呼小叫的,果然沒有教養!”碧色羅裙的女孩顯然沒有意識到自己惹上的是多麽可怕的人物,她更沒有意識到,她的小命其實已經危在旦夕了。隻要這個戴著玉兔麵具的女人一不高興,她隨時可能死於非命。
碧水沁眼眸微微眯起,一股危險的氣息自她周身彌漫,那女孩立時覺得後頸一涼。一條金色的小蛇此時已經鑽入了她的裙底!
正在這時,一個清冷悠遠的聲音忽然傳來:“有教養的女子才不會隨時把教養兩字掛在嘴邊指責別人,姑娘,你說是麽?”
碧水沁的目光一滯,碧色羅裙的女孩身子也是一僵。
圍觀的人群自動為那個聲音的主人讓出了一條道路。碧水沁好奇的回過頭去,她很想知道,是誰在這個時候為她說話?
人群之後,一個身著月白常服,墨色玉帶束腰的男子款款走了出來。他一頭白色的銀絲在月光下更顯聖潔高遠,襯得他仿佛是從月下走來的仙人。
此刻,他的臉上帶著一張白色的人偶麵具,半張俊臉都隱匿在麵具之後。讓人依稀的看不清他的容貌。
是他嗎?
碧水沁有些不確定。她隻見過十一皇子一麵,記得那人是白衣白發,眼前這個人雖然也是白發如雪,可是,真的會是十一皇子嗎?她有些不敢確定。
碧色羅裙的女孩絲毫不知道,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男子救了她一命。隻是覺得對方的指責讓她失了麵子:“你是誰?有什麽資格說我?”
男子微微一笑,溫和儒雅中,又不失高貴清華:“在下不過一區區路人。隻是路見不平,才開口說了一句公道話。”
“公道話?你的意思是說,本小姐錯了?哼,本小姐哪句話說錯了?分明就是這個南蠻子不懂禮數,不通詩書。不過是區區一首詩而已,她都寫不出來,還敢在我們麵前搶燈,她以為她是誰啊?”大家出身的女孩從來驕傲跋扈,今夜的事情她本就覺得自己占理,現在就更沒有退讓的餘地了。
白衣男子微微頷首:“這位小姐,在你看來,作詩很了不起嗎?”
女孩:“那當然!”
“那好,若是這位姑娘當場作出一首比你好的詩,你願不願意把手上的燈割愛呢?”白衣男子笑的悠然。
碧水沁有些微微的緊張,她覺得眼前這個男子,就是十一皇子,隻有那個人有這樣的風華氣度,也隻有他,才能讓她感覺到緊張。心跳的好快,掌心甚至有些微微的冒汗。她是真的不會作詩啊!這下怎麽辦?她會很丟臉吧?會連累他一起丟臉吧?
那四個女孩對視一眼,隨後胸有成竹的道:“好啊,就按你說的,要是她能作出一首比我們好的詩,我們就把這燈讓給她!”
“不是讓給,是輸給!”白衣男子的笑容有些腹黑。
碧水沁的臉頰微微發紅,她踟躕的看著他:“我……”
白衣男子的臉轉向她,然後又朝著她走了兩步,直到她的身前站定,兩個人的距離挨得極盡,近到她幾乎可以聞到他身上那股清新飄渺的茶香,那樣悠然曠達,又清冷出塵。
“莫慌,姑娘,你且看那燈上的四幅畫,都畫了什麽?”他清冷的聲音帶著一股魔力,瞬間就讓她焦躁緊張的心情平複了下來。
碧水沁仔細的去看那盞走馬燈:“第一幅,是一個美人手執梅花。第二幅,是那個美人小睡,她的旁邊放著一盆蘭花。第三幅,是美人倚靠著竹子,眺望遠方。第四幅,是那個美人手執花鋤,照料滿園的菊花。”
白衣男子道:“很好,你的詩已經做出來一半了。”
“嗯?”碧水沁不解。
“其實作詩不難,隻要有人物,有花草,再加上一點心緒,自然就是一首好詩了。第一句,美人手執梅花,你覺得她的心情是什麽樣的呢?”白衣男子循循善誘。
“喜悅?”碧水沁試著說了一句。
白衣男子點頭:“美人,梅花,喜悅,把這句連起來,你試試?”
碧水沁略一思索,出口道:“美人折梅喜上眉?”
“好!”他讚歎:“那麽下一句呢?蘭花,睡夢,她睡夢中的心緒是什麽樣的?憂愁嗎?,連起來是什麽?”
碧水沁笑的有些局促,不過更多的緊張和欣喜,她長這麽大,從來沒試過這種心情。
“蘭香愁緒入夢來?”她試探著說了一句,總是覺得自己這句不好。
不過他並不在意,繼續肯定道:“這就有兩句了。第三幅,美人倚著竹子,她在等誰?心上人嗎?”
碧水沁這次接的很快:“倚竹憑望君何在?”
白衣男子笑:“夜半,美人等不來良人,一個人侍弄籬下的菊花,盼望著良人盡快歸來。”
“夜半弄菊盼歸來!”碧水沁做完這四句詩,心情愉悅的無以複加。那種感覺比她第一次學會駕馭蠱蟲受到師父誇獎來的還要開心。
她會作詩了,她居然會作詩了!
雖然這一切都是他教給她的,思路都是他幫她理好的,可是她還是好開心!
“美人折梅喜上眉,蘭香愁緒入夢來。倚竹憑望君何在?夜半弄菊盼歸來!”男子將這四句詩從頭念了一遍,然後問那四位女孩:“你們覺得,這首詩比之你們剛剛那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