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大怪談啊……”柳柔微微眯著眼,表情很嚴肅。千文很激動,睜大亮晶晶的眼眸,瞪著柳柔的美顏,期待她能曬出什麽驚人的內幕出來。
韓誠意歪著腦袋凝視著柳柔的身後,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兒,卻又想不出具體是哪裏給他這種詭秘的感覺。
柳柔幽幽歎了口氣,稍稍撈開緊閉的簾子,對著外麵的夕陽喃喃自語:“看來是到了不得不說的地步了……
夕陽籠罩之下,土地泛著肉紅色。似乎還想繼續將萬物的皮肉都燒得變成紫黑色,隱隱的,還能聞得到一股焦味兒。
小妖弱弱轉醒,就聽見柳柔接下來的話語:“這是一個,被隱藏的,令人恐懼的真相!”
“五大怪談……恐,恐怖的真相?”千文湊上前,端了小凳子乖乖坐好,露出期翼的表情。小妖一聽見“恐懼”兩個字,又偷偷地趴下出,繼續裝暈……
柳柔放下手中的簾子,娓娓道來:“我記得,那大約是三年前的一天。我才剛剛入學婁山書院,而仁謙也還沒有出師……”說到這裏,柳柔瞅了瞅小妖趴下的地方,見她的小耳朵微微動了動,隨即似有似無地抿著笑,很淡很輕,很,不懷好意……
柳柔繼續講道:“那還是一個盛夏的傍晚……”清幽的聲音,帶領著他們進入了三年前那日的時空……
皎皎白駒,在彼空穀,生芻一束,其人如玉……
心之憂矣,如匪浣衣。靜言思之,不能奮飛……
傍晚的書室中還傳出朗朗書聲,小小的柳柔經過窗邊的時候,瞧見裴耀之正在自顧自地念著書,眉頭時而伸展,時而緊鎖。環顧四盼,留在書室裏的不僅有他,還有當時的大師兄周南,二師姐采薇,三師兄桃夭。
柳柔笑,那個時候的四師兄裴耀之是多麽的稚嫩可愛啊,哪裏像現在……
輕風吹拂,木蓮樹下的書室裏,大師兄周南的文章充滿著冬天的氣息,就如同潔白落下的新雪在舌尖上慢慢地融化,似乎連心靈都被那份冰冷與夢幻所淨化,那樣的美麗,有著一絲的傷感……
二師姐的作品充滿著神秘,似乎沒有多少人見過,據說隻有一部《血燕》被大家傳閱過。“住在沼澤附近的燈塔裏的,孤獨的畫家黍離,抱著一隻受了傷的血燕出現在少女的麵前。他們兩人之間靜謐而哀傷的靈魂碰觸了,彼此都抱著深切的情誼,卻從不用言語表達……”
“哇……多麽純潔的愛情……”默子在一旁感歎,已經被這樣迷人的故事打動,心中泛起酸軟的情愫。
柳柔點頭表示同意:“真切的心意是要帶進墳墓裏的,不可以輕易說出口。閉嘴忍耐的時候,才會有哀傷與美麗的氣氛出現……”
“那桃夭師兄的文章呢?是什麽風格的?”
“嗯……”柳柔低眉回憶:“那就像是嘩啦嘩啦的小河中流淌的水,你親自用手捧著來喝的感覺……非常美味!”
“哇——”正當默子想感歎羨慕一番的時候,柳柔又涼涼地加了一句:“但是,有的時候感覺又很奇怪,就如同醇滑,美味熱騰騰的豆漿裏,漂浮著一大塊肥肉一樣,超難吃又惡心的……”
“咳咳咳……”
韓誠意抄著手,皺眉頭:“大師姐,您講的都是一些很美好的回憶,這些和五大恐怖怪談有什麽關係?”
柳柔瞪了他一眼,示意大家稍安勿躁,然後繼續回憶:“事情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那天也如同今日一樣,知了煩躁地叫囂著。寫了學,師兄師姐們帶著我和仁謙(裴耀之)去了西街的佘記拉麵店。用了晚膳,正當我們準備各自回家的時候……”
“糟了!”三師兄桃夭突然叫了一聲。
大師兄周南問:“怎麽了?”
“我的文章忘在書室了,原本準備今日回家修改一番,明日夫子要檢查來著……”三師兄桃夭木著臉,僵硬地回答。“我要回去一趟。”
“這樣啊……”大師兄周南笑:“那我陪你去吧。”
“我也去。”
“大家一起去吧……”
“好!!!”
就在大家一同準備往回走之際,二師姐采薇輕輕說了一句:“相傳,晚上的書院有五大怪談……”
五人的腳步就這麽齊刷刷頓住了,大師兄周南艱難地回過頭,說道:“我,我們,才不相信……對,對吧?”
二師姐采薇睨了他一眼,點點頭,回答道:“那我們就去驗證一番吧!”
狂風刮過,夜幕降臨,絲滑的細雨慢慢落下。大師兄周南回答:“為,為什麽,我們要去,這,明顯就是謠言……”
三師兄揉了揉眉心:“我不過隻是想拿走幾張紙而已……”
“但是,好像很有趣的樣子……”柳柔讚同地點點頭。
裴耀之也笑:“我也認為挺有趣的樣子。”
“哎……”大師兄周南垂頭:“那我隻好奉陪了……現在,我們就朝著神秘又危險的世界進軍吧,出發——”等大師兄抬頭的時候,發現剩下的四人已經走遠了,徒留他一人在後麵自言自語。
“喂——混蛋們,別不聽隊長的命令就擅自行動啊!喂——”大師兄周南在後麵張牙舞爪的吼著,然後快步跟上去。
昏暗的書院,靜謐無聲,夕陽下沉,隻留下微弱的光亮能勉強撐住場麵。他們五人走在蜿蜒的回廊,腳步聲此起彼伏,嘈雜而詭異,已經分不清到底有幾隻腳……
“大家不能有害怕的感覺!”大師兄周南大聲說道:“妖魔鬼怪什麽的東西,就是在你因為害怕而露出破綻的時候出現!我們要有信心,有勇氣!將一切都視為稀鬆平常的事,保持一顆冷靜的心!”
大家都靜默無言,隻有他一個人繼續念念叨叨:“對!就是要這種心態!大家,知道了嗎?”
“啊!”就在這個時候,經過轉角的瞬間,裴耀之瞅著黑漆漆空蕩蕩的書室,突然瞪大雙眼,像是發現了什麽可怕之事一樣停下了……
“我完全不相信什麽靈魂死後會化為烏有!”大師兄周南繼續大聲說道:“根本就是無稽之談!這樣的話,我們此次……”繼續走在書院裏的幾人腳步越來越快,然後二師姐采薇忽然也“唔”一聲,像是發現什麽,消失在了原地!
“所以說!”大師兄大步邁向前,嘴裏絮絮叨叨:“就算世界上有些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也是理所當然的!!!”
“呐~大師兄~”三師兄桃夭插嘴道:“你從剛開始就一個人在說個不停,該不會……”
柳柔眯眼笑了,無良地接過話:“其實大師兄,現在覺得很害怕?”
“啊?”大師兄周南的動作突地僵硬了一下,然後急忙轉身,揮手辯解:“你們在懷疑什麽啊?我可是為了鼓勵大家才這樣說的!!!”
此刻,他的話硬生生截住了,疑惑地問:“咦?采薇和裴耀之呢?”回過身的他這才發現,原本呆在一起的五人,現在隻剩下了三個!剩下兩個竟然就這麽無聲無息地憑空消失了!!!
“難,難道說……”三師兄桃夭震驚,不可置信道:“他們兩個已經被妖魔吞噬了!?”
“找找吧……”柳柔建議。
“是啊!”桃夭淡定地附和。
“行動吧!”
在他們走後的原地,出現了一個模糊的黑影,喃喃言語:“還有……還有人……”
三人小跑著尋找著,一麵叫著:“耀之——”一麵又喚著:“采薇——”
然後三師兄桃夭跑著跑著,不經意之間回眸,暗黑突襲籠罩。
“你們在哪裏?在的話就‘吱’一聲啊!”大師兄周南邊跑邊吼:“要是不在的話,也回答一聲你們不在——”
稍後,柳柔也瞥眼看見了什麽,“哦呀”一聲,消失不見了!
大師兄認真地對身邊的人說:“就算找不到她們兩個人,我們……”發現沒有人回答自己,他回頭一瞅,幽暗詭秘的月光在回廊上流淌,他的身後,一個人也沒有,全都消失不見了!
“啊?大家!?”
(怎,怎麽隻剩下我,我一個人了!?)
(都是因為我,沒有阻止大家,害得大家被卷進這恐怖的怪談之中……)
(都怪我,都怪我……)
大師兄雙眼噙著淚花,堅毅地握起雙手,做小宇宙爆發狀,然後自我打氣:“好!現在就,一鼓作氣——”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加大馬力,大聲吼了一句:“暫時撤退!!!!!!”
說完,一溜煙就逃跑了——
“……”眾人聽到這裏,都無言。
下弦月盤起,書院的的屋頂呈墨藍色。緊接著,天地間霧靄泛起,乳白幽怨的紗把書室間隔起來,隻剩下青色的瓦尖兒,像一幅筆墨暗沉、疏密有致的驚悚畫集。過了一陣兒,霧又散了,那**的瓦沿,暗紅的漆柱,被月光染得冷冰,漸漸地又變成青黛色,與沙沙響的樹、瑟瑟發抖的草互為映襯,顯得分外驚魂未定。
就在此時,電閃雷鳴,萬傾雨水從頭頂轟鳴而下,驚心動魄。一陣山風吹來,萬籟俱寂的雨夜中,似乎飄來陣陣怨恨、刺耳的琴聲,令人聽得毛骨悚然,魂不附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