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內,幹淨整潔的客房內,晦明不定的燈火旁,秦維明出神地望著手中漸漸化成粉末的紙條,好看的眉梢有著些微的冷意。

城主府的人終於要動手了麽?他抬頭望向窗外被黑夜淹沒的東麵山巒,一雙眸子微微泛冷。然後他的視線又不由落到靜臥在軟榻上的女子,看到她手腕上若有若無的淤青,他暗自歎息了聲。

本來秦維明並不能確認她的傷勢,心中還抱著一絲僥幸,但在得到楚師父的確切診斷結果後,他心中的那絲幻想也隨之消失一空。

那並非人的力量,不僅她體內的經脈被毀了七七八八,而且這股毀滅的力量還殘留在她體內,繼續破壞著,摧毀著她最後的生機。若非她體內有一股極強的生命之力與之抗爭,隻怕她早已在雨霖山脈死去多時。

她現在還活著。這件事本身就是一個奇跡!不過最終楚師父給出的藥方卻讓秦維明吃了一驚,若非這藥方出自楚師父之手,隻怕他都不會相信,這世上竟真的有那樣的存在。

重生經脈,這要比重生斷骨與血肉還要艱難。俗話說得好,“傷筋斷骨一百天”,光傷便能與斷骨相比,斷了就更是再難回天。當然,在這修真的世界裏,靈丹妙藥不少,能治療筋脈的也不算少見,但經脈與筋脈總是有區別的,前者是修真的必備,而後者,隻不過是能保持人的生理正常。

人體天生的經脈,與天地暗合,有無上大道印刻,可載天地之氣。但若這原始的經脈被破壞,再重生的話,輕則經脈先天能力大幅減弱,重則失去先天能力,這一切,隻看機緣。

可如今,那位楚師父卻告訴秦維明,這世上還有一種東西,它叫做玄元晶,可以完美修複斷裂經脈,甚至提升原本經脈的先天能力。

而這玄元晶,那個地方就存在一塊。

那個地方,在南靖城的東麵,在赤岩城紅窟山的一個墓穴裏。那裏,也正是妃敏留給秦維明的紙條上所提及到的,三雄相爭之地。

城主府、武盟、赤血幫,這三大勢力如今在南靖城的所有舉動都和那傳聞中的墓穴息息相關。這三方多次招兵買馬,為的,就是深探墓穴,找尋其中蘊含的極為豐富的天靈地寶。

而且,在這財富的表麵下,似乎還隱藏著一絲陰謀的味道。三大勢力齊出,卻隻是在外圍試探,並且還將消息封鎖得如此緊實,竟如此長的時間都未曾走漏風聲,而且,城主府太過平靜了,就好像暴風雨前的寂靜,寂靜中,帶著沉悶。

在秦維明看到飛敏留下的紙條後他就明白了,那位城主大人,似乎對他不是一般的防範,而他的周圍也隻是在這數日內,便增加了將近三倍的暗處力量。

不過,對此秦維明倒是不擔心,他如今比較在意的,卻是不遠處那個女子的身份,以及她體內那金色血脈的來曆。

那讓婆娑沾之即灰飛煙滅並被奪去心珠的血液,究竟是不是那一族的殘留,若是,她又會如何以那種姿態出現在雨霖山脈,又如何在進入南靖城的第一時間就被城主府的人盯上?秦維明沉吟了下,他覺得自己是該和這個女子好好談談了。

昏黃的燈火不安地跳動著,秦維明思量著,該如何開口,卻見那女子竟兀自挪動著身子,坐到了床沿上。

“你叫秦維明?謝謝你救了我,這裏,是哪?”白薇萱輕倚著身旁的床木,首先開了口,休息了近一周了,她想了許多事情,包括回憶過去,但都很無奈地失敗了,心中好像在抗拒著什麽事實,但依稀記得有個人深刻在心裏,無時無刻不牽扯著她的心,讓她會突然覺得心裏七上八下的,十分難受。

不過,奇怪的是,隻要秦維明出現在她的身邊,這種難受感馬上就會消失,心裏又會變得無比安穩,就好像尋回了什麽似的,對此,白薇萱百思不得其解。

“嗯,這裏是南靖城,你的名字?”秦維明點了點頭接受了白薇萱的謝意。

“白薇萱。”白薇萱笑了笑,道。

“你是,神族嗎?”秦維明詫異於白薇萱在他麵前路出的第一絲微笑,但也就此問出他一直關心的問題。

“神族?是什麽?”白薇萱愕然。

“你有金色的血液……”秦維明欲言又止。

“我也不知道……”白薇萱咬了咬唇,忍不住道,“我從醒來的時候,就不記得過去的事情了,隻是覺得心裏很難受……好像突然失去了什麽。”

“那隻青色老虎,你該認識的吧?”秦維明頓了頓道。

“青雷?”白薇萱嘴邊的話脫口而出,她有點不明白自己怎麽會知道那頭老虎的名字,而且,還是不假思索地說了出來。

“你是被什麽人傷的?”秦維明眉間微挑,不經意地說道。

“啊!”白薇萱聞言,心髒忽然一震,一個瘋狂的影子忽然鑽入她的腦海,她似乎又回到了當日,那個滿臉悲傷滿臉怨恨卻又噙著笑意的女子,她似乎又感覺到那股恐怖的力量籠罩住了她的全身,“不要、不要……”白薇萱忽然緊縮起來,無力的雙手雙腳還不住地顫抖著。

秦維明忍不住歎息了聲,也打斷自己繼續追問的念頭,他輕輕擁住白薇萱顫抖的身體,輕聲撫慰:“沒事了,不要想了,一切都過去了。”

“嗚……”而在他懷著戰栗著的白薇萱則是很不給麵子的哭了出來,隨即顫抖著說道,“她恨我,我都不知道為什麽,她恨我,恨不得我死,可是她又不能真的殺我,隻好把我弄成這樣丟到妖獸群中去,讓妖獸殺了我。可是,為什麽呢……我明明都不認識她……”

秦維明沒有說話,隻是輕撫著她僵直的後背。

“我是不是不會好了?”白薇萱記得麵前這個男子在青雷麵前承諾過會醫治她的雙手雙腳,但已經過去好幾日了,也不見得他有任何動作,心中不由有些惴惴,其實,她也有點害怕,萬一真的一輩子就這樣了,她又該怎麽辦?

“我會治好你。”秦維明沒有直麵回答,隻是很認真地看著白薇萱,給予她,她最期待的答案。而在秦維明的心中,不管是因為白薇萱的緣故,還是因為城主府的動向,亦或者是他自己來這裏的目的,都將決定著一個方向,墓穴。

“傷我的人或許並非人類。”白薇萱牙咬道。

秦維明輕笑著搖了搖頭,而就在這時,空氣中忽然蕩起一陣細微的呼嘯聲,緊接著數道黑影倏然射來,直逼客房中的二人。

秦維明神色不變,在黑影如流星般撞來之時身形猛然一動,竟帶著白薇萱直接舍了床榻,身形直奔洞開的窗口。

“看來要提前出發了。”秦維明心中輕笑,也不去管那些貿然出手的刺客,他身形如豹,幾個飛撲間就消失在了夜空下。

“怎麽辦?目標消失。”客棧外,幾個黑衣人在房頂齊聚,其中一個沉聲問道。

“撤!”然而,他們中那個隱隱是頭目的黑衣人卻沒有多說什麽,硬生生突出一個字,便轉身消失在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