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來到這裏,卿寒軒再也不是當初的小修士,隻是目光一掃,就感覺到了那瀑布後的一道奇異的陣法。揮手將瀑布揮散,卿寒軒並沒有打算去破壞那個陣法,隻是略微用靈力滲透進去,在其中開出了一個一人高的缺口。
可即使看起來是有個缺口,原先的陣法還是完整的,似乎,這缺口本來就存在般,絲毫不會影響到整個陣法的運行。
雪狐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卿寒軒,終究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現在的修為,到了什麽階段?”
“渡劫期。”卿寒軒平靜地回答,卻不知這簡單的三個字卻如同驚雷般,打在了雪狐的心頭。
自從幾千年,亦或是萬年前,仙界發生了那樣的變故後,人間就再無一人能修煉成仙,而這個現象持續了接近萬年,直到天妙開啟輪回,才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一轉眼又是千年的時光,在天妙進入輪回的這幾百年裏,雪狐對人間的修士早已失去了信心和期望,直到天妙轉世的出現,以及圍繞在她身邊的那些人的實力提升。
似乎,整個世界都因為天妙的降臨,而發生著驚天動地的變化,直到如今,這個與之相處最久的修真界奇才,踏入了飛仙的道路。
渡劫期,這個對卿寒軒來說,絕對算很大的跨越,這也讓雪狐忽然間明白了什麽。
處在戰鬥最中心的三人,並沒有任何人幸免,卿寒軒之所以看不出來有多嚴重的傷勢,隻怕是另有蹊蹺,他定然也中了死結。
而在琥珀村,他的這個死結,激活了存在於那裏屬於他的“生”,所以,天尊劍才會出現變故,他才會領悟天道。
那麽廣詩寒呢?雪狐不由想,他的“生”又在何處?同樣是死結,如果白薇萱能活過來,她所擁有的生命之力,真的能救廣詩寒麽?
想到這個曾經最天才少年所經曆的種種,雪狐不由暗自歎息,如果說那個人一生有什麽不幸的話,那麽雪狐覺得,是遇見了天妙。
可這件事對當事人來說,或許,卻是人生最大的幸事。對於這一點,雪狐永遠不懂,它即使經曆得再多,也隻是隻孤身的狐狸。人間的情愛,對它來說不過是一場場悲歡離合的鬧劇而已,無關緊要。
這般晃神的時間裏,卿寒軒已經走進陣法上的缺口裏,那缺口正好對著裏麵的洞口,洞口後是一條長長的隧道,隧道裏有些潮濕,但光線還是有的,周圍的輪廓大體都能看清。
走入通道內,兩人一狐帶著昏迷中的白薇萱二人徑直朝著某處接近,修為到了卿寒軒這種地步,已經能分辨出這世間諸多能量的強弱,而在這山洞的深處,他分明感覺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波動,那裏,應該就是關鍵所在。
繞過幾處鍾乳石地帶,二人一狐便是來到了一汪碧綠的潭水前,潭水邊還殘留著道道殘碎的鐵鏈,鏽跡斑斑。
碧潭水光逸散,清徹透亮,宛如碧玉。這裏應該就是關押、封印碧熙的地方,看著那被掙脫的鐵鏈,雪狐微微眯起眼,它忽然探爪去觸碰了其中的一個殘片,一時間神色有些複雜。
看來,當初的天妙真是費盡心機,能在神王的眼皮底下做這樣的手腳,又經過千年的蠶食,才終於打破了這恐怖的封印,當真是天衣無縫。
而她得到的,是一副水妖之體。看著那汪清澈的碧潭,雪狐不再多想,連忙將白薇萱帶到潭水的上方。
此時,白薇萱的身體已有多處完全崩裂,**在外的半截手臂上沒有一處完整,血肉就好像變成了幹裂的石頭般,細密的紋路全是幹裂的模樣。包括她的臉上也是如此,整個人看起來像個摔列的瓷娃娃,仿佛下一秒就會分崩離析。
“小雪,在我把她潭水中時,你撤除她身上的冰雪之力。”雪狐淡淡地吩咐著,便要動手,卻被卿寒軒阻止了。
“前輩,你有把握?”忍不住皺眉問道,卿寒軒緊繃著臉,雙手緊張地握緊。
“沒有,不過,這是她最後的機會,如果成功,就能獲得質的飛躍,如果失敗,隻有死路一條。”雪狐平靜地開口,會出現什麽樣的變故,誰也不知道,它隻知道一點,那就是白薇萱不能再等了,“她隻剩下不到半柱香的時間。”
“不,不論如何,隻能成功不能失敗。”卿寒軒咬牙堅持,“我會用一切去爭取。”
“你要怎麽做?”雪狐不禁問。
“用這個!”卿寒軒說著,伸手托起了一團奇異的天藍色的光團,那光團十分耀眼,形狀很不規則,似乎還沒有真正的成型。
“仙元力?!”雪狐見多識廣,但看到卿寒軒托起這團光團時,還是忍不住驚呼出聲。這個少年竟在剛踏入渡劫期不久後,就把一部分靈氣轉化成了仙元力,這等速度和質量,就是萬年前都鮮有人能做到。
“有這個,或許機會會多一點。”沉吟了下,雪狐覺得可以讓卿寒軒使用仙元力輔助,原因無他,它直覺即使剛開始的他還不能將那份力量控製自如,但是為了那個即將枯朽的女子,他也能超越自己,做到完美。
“開始吧!”
隨著淡淡的一聲指令,雪狐將白薇萱托起,小心翼翼地送入碧潭之中,而在潭水即將漫過她的身體時,雪女及時地撤出了冰雪之力,任由白薇萱的身體被潭水浸透。
與此同時,一道天藍色的光芒閃過,密集的仙元力將差點崩碎的白薇萱的身體團團包裹了起來,保持了她的完整。
刹那間,洞窟內靜悄悄的,一呼一吸都是那麽的小心翼翼,生怕有大一點的聲響,就會使的碧潭中那脆弱的身體崩碎。短短的十幾個呼吸,對於三者來說卻像是幾個世紀那麽漫長,當卿寒軒的額上已經滾下一道道汗珠時,碧潭中終於有了動靜。
碧潭的水忽然緩緩地升起了一些,一道道帶著點點熒光的水柱纏繞而上,將水中的白薇萱托起,托上虛空。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白薇萱手臂上幹裂的血肉,竟然不受控製地開始脫落。即使是在仙元力的包裹下,那已經僵硬了的血肉還是迅速地剝落下來,甚至連著白薇萱的手指都開始飛快的消失。
卿寒軒大驚,連忙咬牙抽空了自己體內的所有仙元力和那些還未來得及完全轉化為仙元力的靈力。吃力卻緩慢地那些剝落的血肉,硬生生拉回了原地。
當一切又恢複了原狀,卿寒軒眼前一黑,踉蹌了下,差點栽倒。好在他如今是渡劫期的修為,體內靈力恢複得快,而且能很快從外界攫取靈力,所以,隻在剛開始時短暫的暈眩後,就恢複了一些。
來不及去調整自己體內的情況,卿寒軒的雙眼一直停留在白薇萱的身上,好在在剛剛的一次危機後,白薇萱的身體暫時還沒有要崩碎的跡象,而那纏繞著她的潭水,竟開始一點點滲透進天藍色的仙元力中,如延綿不絕的生命之泉般,沒入白薇萱的肌膚之中,瞬間就被吸收掉。
到得此刻,卿寒軒也是知道,這應該就是那所謂的“生”,屬於白薇萱的“生”。這一刻,他忽然憶起自己當年在離這裏不遠處遇見她的情景,那個時候,他隻是例行到瀑布邊修煉,卻不料碰到了正在哭泣的她。
那個時候,被她傷心的哭聲吸引了過去,而他見她的第一印象,就是那對如水般的眼眸,以及那張掛著淚珠,卻依舊幹淨明亮的小臉。
那一刻,他從來堅硬的心不知為何就柔軟了起來,鬼使神差地就去關心她,知道沒有名字的時候,竟還莫名其妙地給她取了個名字,作為他妹妹的名字。也從那時起,他的身後多了個跟屁蟲,他耳中常常回蕩的最悅耳的聲音就是“哥哥”。
那個時候,他以為他們這輩子都會在一起,直到另外一個人的出現。過了許久許久,他才意識到,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或許,早已變了。
可不論怎麽樣,他都會一如既往地守護著她,拚盡一切,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