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徑不長,到盡頭處向右轉彎,是一扇小小的圓洞門,走進去便見眼前有一方大校場,校場正東順階而上,便是一座大殿。
白韶卿四下張望,此處空無一人。這裏似乎是一個極為冷落地所在,遍地落葉成堆,枯樹橫生。不過這大殿的位置好像已經是秦宮的最裏側,後麵就是山崖,比起內宮中不時可聞到的脂粉香,這裏的空氣倒特別清新一些。
白韶卿打量了一會,便朝著大殿正門走去,拾階而上,隻見鏽跡斑斑地黑漆正門上竟然貼有幾道縱橫交錯地道符,因年代長久,已經變成灰白,原先封著大門正中縫隙地地方,道符也已破裂,不過看那破碎的痕跡,卻是新的。
她在門外稍稍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轉身離開,這個大殿透著一股讓人不安的氣息,她轉身正準備走開,卻聽身後大殿內忽然傳出一聲歎息,她頓時身形一頓,這聲音雖然隻是入耳即逝的一點點,卻是她極為熟悉的,這是……她心中一怔,他怎麽會在這裏?想到這麽久以來的疑團,她立刻回轉身朝著大殿走去,不論是真是假,她都想探個究竟。
伸手輕推,那大門發著沉悶艱難地哢哢聲緩緩打開一線,撲麵便是重重地粉塵氣息,殿外的風跟隨著白韶卿的腳步進入殿內,卷起地上的塵土圍繞著她的裙擺緩緩飛揚。
白韶卿在門邊站了片刻,隨她進入殿內的光線,就照在眼前不遠處一個平鋪在地麵上的八卦圖上,這個圖形是以玄色鐵器圍成,如此大的一個方陣,可見當時鑄造此陣的人用心良苦。圖正中間,陣眼的位置,安放著一個漆黑的盒子,盒上也是道符縱橫,隻是這麽遠的距離看去,依舊可見赫赫裂痕,似乎剛剛有人開啟過一般。
白韶卿隻向此物看了一眼,便轉開視線在殿內環視,大殿四周立著八根直通屋脊的大柱,除此之外便是層層垂落地畫滿符紋的黑色帷幕,整個大殿一覽無疑,哪裏又有什麽人了?白韶卿眉頭微皺,剛才那聲歎息難道是自己近來總是思忖此人此事,所以竟產生了幻覺不成?
她是曆來不信這些的,此時雖然這大殿裏氣氛詭異,她卻毫不在意,並且決定走近八卦圖看個明白,她這裏正向前邁步,正好走到陣眼的時候,忽然身後殿門大開,刺目地光線衝湧而入,有人厲聲大喝“竟敢擅闖禁地?”
白韶卿皺眉回頭,伸手輕攔有些刺目的光線,隻見殿外立著六個侍衛,手持六把長戟筆直對著她。目光交接,來人似是微微一驚:“國師?”
她見對方認得自己,便想朝前邁出,哪知那人竟又喝道:“止步,不準再往前一步!”白韶卿一愣,她到秦以來,還沒人敢這麽對她說話,正遲疑間,卻見那個說話的侍衛向身邊人道:“速去稟報,國師……國師擅入禁地。”身邊一個侍衛立刻飛奔而出,其餘五人還是將手中兵刃對著她。白韶卿到此地步,倒施然了,雖然有些不明白,可既然對方去稟報,秦嘲風應該片刻就會來,到時自己解釋一番就是。
想到這裏,她倒也並不著急,隻是心裏記掛著先前聽到的聲音,抬頭朝著殿內屋頂四周打量,殿外幾個侍衛牢牢盯著她,目光在她所站的位置和她身後的黑盒上轉來轉去,都是麵有懼色。
隻過了片刻,便聽得外麵腳步聲響起,來者竟似眾多,白韶卿收回目光,放眼望去,眼前一片黑衣閃過,竟然來了十數個大臣,當先一人果然就是秦嘲風。看到她站在陣中,他的滿臉驚懼,邁步就要進殿,那五個侍衛卻忽然將長戟在他麵前一擋。
這個動作著實讓白韶卿一驚,這五人在皇帝麵前不僅沒有放下武器,而且還敢攔住他,這是不是意味著這五個人,甚至,不是由皇帝管轄?
她在這裏胡思亂想,那邊秦嘲風已急的大叫:“放肆!竟敢攔朕!”
“任何人不可擅入禁地!”
“你們……簡直無法無天……不識得朕麽?你們敢攔朕,便是忤逆大罪!”他心急白韶卿,此時隻求憑借自己的君威可以救她,甚至不惜對這些人謂予重罪。
哪知那五人神色不變,反而站成一排擋在他和殿門之間,沉聲道:“臣等違拗陛下,自當受死,可此殿陛下一步也不能進。”
秦嘲風大怒道:“好,來人哪,將這五人拖下去斬首。”他叫聲才落,他身後眾臣竟忽然走至那五人身邊全部跪下,齊聲道:“臣等求陛下賜死!”
“你們!都要逼朕!都反了不成?”
“陛下,此殿十數年來都是我大秦禁地,入殿者死,那是每代秦王代代相傳的先祖遺誌!先祖遺訓不可妄動,而此殿更是關係大秦命脈,陛下三思呀!”
“國師不比旁人,此殿當時也是由向氏國師所封,她進殿裏有什麽關係?”
“若是為了大殿封印,每一回重新封印時,都要舉行大典,昭告先祖,才能入殿。試問陛下,國師此行,可有做過這些?”
秦嘲風為一愣,抬眼看著不遠處的白韶卿,竟是心煩意亂,目光掃過身前跪下的眾人,眼中竟是凶光一現,他幾乎想要不顧一切地將眼前人殺個幹淨,也要闖進去救她出來。
二人雖然隻有數步之遙,可卻無法邁進,到此地步,白韶卿對眼前的情形已是大致明白,雖然心裏難免有些慌亂,可見到秦嘲風眼中的驚慌失措即而漸漸轉變的殺氣,她更是為他擔心,當下再也顧不得那些侍衛呼喝,上前一步道:“陛下安下心神來,這是臣的錯過,無論是什麽結果,臣都願意接受。陛下是一國之君,萬事顧全大局才好。”
秦嘲風聞言一怔,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眼中的殺氣頓時銳減,依舊怒道:“這些是什麽臣子,不聽朕的號令,隻知道抱著祖宗的家法念念不忘……”
眾臣垂頭聽著,沒一人答話,這位君王的性子大家是知道,真要惹急了他,想死都沒那麽容易,因而都很明智的不再去觸碰他的逆鱗,可對眼前發生的事,卻也是任他怎麽說也絕不退一步。雙方因此僵持著,一時竟是相持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