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絲毫的爭辯糾結,李富咬破手指,指天為誓,答應幫她做成此事,雖然心裏更覺不忍,恨不得轉過身去,權當沒聽見沒看見,可身體意識卻都似不受自己控製,內心深處反而因此更加佩服這個少女,有這樣的膽量,竟然要舍身龍潭呢。

而對白韶卿來說,這個決定也是她倉促中忽然做出的,去秦國的皇宮嗎?那豈不是逃離了一個籠牢又跳進了另外一個,可是與其在這裏坐以待斃,委身烏行安那樣的人,還不如拚上一切賭這一場。

秦國!

當初爹爹就是以通秦之罪處的極刑,會不會一切事情的根源都在那裏呢?雖然妃嬪隻是在後宮守護一小方天空的角色,可是她是白韶卿呢,她一定會想出辦法達到自己的目的。

主意拿定之後,白韶卿打點精神和李富周旋,讓他幫自己打聽將軍府的動靜,這樣又過了數日,終於引來了豪賭的一刻。

烏行安近日也是煩亂,雖說燕公主的母親是呂相的外甥女,他要為自己的親戚擋這場禍事,卻也不用這麽火急火燎的把人往火上烤吧。說什麽無論如何十日之內,一定要找到合適的人頂替。

怎麽說自己也和他並列王公大臣之列,不過是說了幾句尋人不易的苦衷,竟然就被他捉住痛角,數落了一通,也就看他這個將軍如今隻是領著頭銜在京城享福,呂相才敢這麽放肆,要是放了當年紀月之亂的時候,哪個大臣和他烏行安說話不是輕聲細氣。

真是越想越生氣。這可是挑公主呀,是要頂替公主出嫁,隨便抓個女人難道就行了?不是粗手粗腳,就是舉止粗魯,別說秦王了,連自己都騙不過去,這樣的人送去秦國,隻怕轉眼就是一場大禍。

偏偏那個呂相還就認準了自己是事不關已,要袖手旁觀了。這幾日幾乎隔天就上將軍府來詢問,尋人本來是城巡的事,如今卻因呂相一番上表,成了他烏行安的事了。真是麻煩。

烏行安抬眼看著匆匆忙忙進府裏來的呂相,他那肥大的身軀總似有隨時要擠破朝服的危險,搖搖擺擺地大步進來,遠遠就叫“唉呀,子林兄呀,你可真要拉我一把呀。”

那也得拉的動呀!烏行安眉角抽搐著看看他那碩大的身軀:“這天氣漸漸就熱了,呂相何必這麽辛勞呢?有事叫子林一聲,我不就過府拜見臨訓了嗎?”

呂相歎道:“唉,我是親自來向子林謝罪的!昨日我是急了,子林你權當我胡說八道,千萬不要往心裏去。”

“怎麽會呢,舍身處地想想若是在相爺您的位置,子林恐怕還不及相爺的萬分之一呢。”

“唉,果然還是子林通達人情,”呂相那白花花的肉手緊緊捉著他的手搖了幾搖。

烏行安借著讓座,從他的濕手中抽出手來,親自端茶到他麵前“相爺您歇一歇。”

呂相拿起茶杯咕嘟咕嘟喝了個幹淨,問道:“今天可有什麽進展嗎?”

烏行安歎道:“這民間尋的女子哪裏有半分公主的樣子。”

“唉呀,沒有可以教呀,隻要是識幾字的,能彈琴就行,長相倒不重要,挑個皮膚稍微白一些的,將養幾日不就行了嗎?”

“可是氣度總是……唉……”

“秦國那麽多美女,能不能見到秦皇還是後話呢,不過是湊個算罷了,子林兄有時就是太實性了,唉呀,這京城裏找不到,可以去城外找嘛。”

“不瞞相爺,這消息走的太快,原本京裏倒有不少小家碧玉的,可一聽到消息,都忙著嫁人啦,你沒看那些喜妝鋪子最近都熱火得不行嗎?城裏都這樣了,城外路遠,哪裏還有好的?”

“你你……你……唉,雲妃鬧著要上吊呢,連皇上都沒有辦法,你說這事不是靠著你大將軍分擔,還能有誰呀?”

“為國盡心是臣下的本份,法子自然是要想的,人嘛也還要找,相爺你還是安下心來吧。”

“哪裏安的下來,日子可是不等人,眼看著不過四天了,再找不到可怎麽好呀?”

“總會有的,總會有的……”烏行安言不由衷,隻是安慰著,心裏卻著實希望找不到人後,那燕公主不得不嫁去秦國,也能借機滅一滅呂相的威風。因而勸雖勸著,也隻是敷衍了事罷了。

他這邊喝著茶,呂相則伸袖擦汗,屋裏一時倒靜了下來。

忽然,耳聽得腳步輕輕,有人走進堂來,一個嬌柔地聲音輕輕響起:“拜見義父,女兒打扮好了。”

烏行安聽到這聲音,頓時心頭劇震,手裏茶杯落下地來碎成了幾片,轉過頭時,卻見呂相目光呆滯望著前方,正慢慢站起身來。

而在大堂的正前方,一個身著春裝的美豔少女手抱長箏款款而來。隻見她眉如遠山,膚勝凝脂,唇不點而紅,一雙嫵媚地桃花眼正微微下彎,眼帶笑,臉含情,纖巧地盈腰不堪一握,衣袂輕動,就好似立刻就要隨風而去一般。

呂相身不由已朝著她慢慢走近,正想伸手,卻見那少女已盈盈下跪:“民女拜見相爺。”呂相慌忙輕輕扶起她來,湊近了細細打量,道:“你會彈琴?”

“稟相爺,民女略知一二。”

“好好,你彈一曲來聽聽。”

白韶卿目不斜視,嘴角含笑著將長箏放下,席地而跪,纖指拂過琴弦,悠揚的樂聲便立刻飄逸而出。宛如春風拂麵,花香四溢的三月,小湖上泛著幾片輕舟,岸邊遊人如織,風吹著細腰楊柳下,少年風流,少女含情,最是無憂少年時。

好一派春光明媚的好時節呀。